东西。”
“炼药?有人生病了吗?”
“没人生病啦,大家身体都好好的。至于炼什么药,我也不清楚,我只负责准备好药材,炼药是由小红负责,你去问他吧。”
翠羽所说的小红,即是伯毅之前见过的那名红衣童子,至今为止那孩子现身的次数屈指可数,神出鬼没,也不知整天在干些什么。
“他在什么地方?”
翠羽抬手指了个方向,“往那边走。”
伯毅闻着味儿找到炼药房,发现这里与厨房仅一墙之隔,大小格局和旁边的厨房没什么两样,普通的灶台,锅子,橱柜,桌子。话本里描述的什么足有两人高的豪华炼丹炉,三昧真火,金银器皿,仙雾缭绕……这些统统没有,与他想象中的场景大相径庭。
红衣小孩坐在灶门前的小板凳上,双袖向上挽起,一手拉风箱,一手执火钳,忙得热火朝天。
“喔,正忙着呢?”
伯毅打了声招呼,孩子闻言,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专心烧火。
预料之中的反应。伯毅尴尬地摸摸鼻子。
“累不累?要不我来帮你吧,锅里炼的什么药?”
小红摇摇头。
不累?不要我帮忙?还是不知道炼的什么东西?伯毅不知他否定的是哪一条,也可能是全部。
大锅里咕嘟咕嘟地响着,蒸汽从半圆形锅盖的透气小孔冒出,药香扑鼻。灶台上放着十来个容器,里面分门别类装满各种药材,伯毅认出其中几样,均是名贵的滋补类中药。
这时小红站起来绕到灶台后面,小孩的肩膀才堪堪与灶台齐平。伯毅不知他要做什么,赶紧让出位置,却见小孩居然轻飘飘地浮了起来,虚悬于大锅的上方,两只小手抓住锅盖手柄,猛地提起来挂到旁边的大铁钩上。
小孩又在半空中调转方向,将事先准备好的药材一一倒入大锅中,再用一把铲子似的大铁勺搅拌均匀,复又盖上锅盖,然后轻飘飘地落回地面,坐回小板凳上继续烧火。
“你……”
伯毅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小红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何这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表情,不想搭理他。
伯毅离开炼药房,径直去到雪铭的房间,没见到人,又去了一趟书房,里面同样没人。看来师兄又出去了,他这段时间总是早出晚归,他们见面的时间都好少。
伯毅又跑去院子里找翠羽。
“你说那个啊,因为小红本来就不是人哦。”
“什么?!”伯毅的心提了起来,背脊窜起一股寒意。
翠羽叹息道:“看来秘密已经瞒不住了,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们俩都是吃人的恶鬼,吃过的人多不胜数!”
伯毅一脸不信:“你不会又在唬我吧?”她这段时间没少戏弄他,就会欺负老实人。
翠羽嘻嘻一笑:“我是不是对你说过不能随便打开别的房门?”
“是说过。”
“知道那些房间里面有什么吗?”
伯毅摇头。
“当然堆满了吃剩下的人骨头咯!”
翠羽说着,脸庞突然蒙上了一层恐怖的阴影,她闭上眼睛,再倏然睁开,眼珠竟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深深的眼窝。
伯毅哇地大叫一声,跑到檐廊的柱子后面躲了起来,一脸惊恐地偷偷看她。
翠羽哈哈大笑,不知何时已恢复了原貌:“逗你玩的,你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居然怕鬼,丢人不?”
伯毅恼羞成怒,重重跺脚:“你故意吓我!”
翠羽也来到檐廊下,伯毅立即往旁边挪了两步。
她说道:“好了,别气了,其实我和小红都是主人的御灵,你知道御灵是什么吗?”
御灵?
伯毅想起来了,以前师兄将灵力注入小纸人或者小人偶一类的物品,操纵其行动,便是称之为御灵。但操纵御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掌握许多方式技巧,且御灵的力量来源于主人,若是灵力不足,便无法驱动。
雪铭在这方面可谓是天赋卓然,以前苦于无人教导,只能靠自己一点一点摸索,还真给他摸索出一些方法来。伯毅则是完全相反,就算有雪铭这样的天才在一旁指导,学不会就是学不会,最后雪铭只得放弃,直叹孺子不可教也。
伯毅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前我和师兄在外游历,其实也经历过不少奇闻怪事,只是这几年没再见着,感觉上有些生疏了。”
翠羽和小红不是小纸人的形态,看起来完全就是活灵活现的人类,伯毅猜测师兄的修为应当是有了极大的飞跃,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翠羽笑着应道:“你能明白就再好不过了。”
“师兄他现在很厉害吗?”
翠羽眼里闪光,一脸崇拜道:“主人当然厉害了!红叶鬼的鼎鼎大名谁人不知?当初他操纵两名火灵,杀遍了整个碧落崖,一把火烧光风云堡,所向披靡,无人可挡!啊啊啊!他是我的神!”
伯毅疑惑:“……红叶鬼?”
“那是主人的光荣称号!他的王冠!”
伯毅:“……”他不在的期间,师兄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
在伯毅养伤期间,他回了一趟家里,就算被烧了,他无论如何也要亲自确认一遍。
即便事前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当亲眼看到昔日的家变成如今的惨状,伯毅依然忍不住眼眶一热。
现场只剩下一片大火肆掠后的废墟,墙倒梁塌,一片狼藉。他走进灰烬里四处翻找,企图找到几样幸免于难的物件,除了弄得满身黑灰外一无所获,烧得什么都不剩下。
幸好他家是独栋的房子,与左邻右舍隔着一定距离,这才免于波及周遭。
据说失火原因被判定为人为纵火,但由于缺乏线索,官府至今没能抓到纵火者,也就无法查明纵火原因。
伯毅自认从不与人结仇,感情纠纷就更不可能了,他实在想不到谁会这么丧尽天良放火烧他的房子。他想,会不会是陷害他入狱的那个男人干的呢?都能诬陷他杀人了,放火又有什么不敢?
一想到牢狱里那暗无天日的三天,伯毅心里五味杂陈,愤怒,难过,不解,失落。虽然身体上的伤口已经复原,心里的伤却难以愈合。有时候他会做噩梦,梦到自己仍身在牢狱,被解救只是一场梦,只要他一天不认罪,等待他的依旧是无穷无尽的酷刑。
每次他满头大汗地醒来,一时竟分辨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现实。这些事,他连师兄都没有告诉过。
看着面目全非的昔日家园,伯毅不禁感到疑惑,世间的一切,总是轻易就会消失吗?
房子也是,工作也是,兄弟也是。
他想到一句经文: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这句经文出自《金刚经》第五品之首,曾经当和尚时,他念诵过无数次,对其中深意却一知半解。
不止是这一句,大多数念过、背诵过的经文,他都似懂非懂,只知死记硬背,图完成任务。若用师兄的话来形容他——悟性不足,还是去当武僧吧。
此时此刻,这句曾经在他看来高深莫测的经文,他似乎有些懂了。
伯毅伤感地伫立良久,心潮几度起伏,最后像是终于认命般,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他来到发生命案的那条街,想要找那个中年男人对峙,却发现屋里空荡荡的,已是人去屋空。问了街坊邻居,才知道那人早就搬走了,不知所踪。
线索自此中断,伯毅叹口气,只得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