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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人人皆心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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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轩窗外碧天如洗草色青葱,蜻蜓高落檐角,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药碗放到窗前精致的小桌上,烦声对床上的人道:“起来喝药。”

房有情面色憔悴端起药碗,道:“多谢。”

贺生微不耐烦地拉椅子坐到他对面,“喝完就赶快说,我可没空陪你闹。”

这人磨磨唧唧的,哪里像个大仙家的样,除了那身行头和样貌,像个打杂的还差不多,贺生微瞧他实在不顺眼。

房有情一口气将苦药喝完,拿起白帕擦了擦嘴角才娓娓道来:“本君遇见桃花是在十年前的暑时。”

贺生微耳朵一下竖起来,十年前那不正是师父离开不知山的日子吗。

于是他急声问道:“在哪里?”

房有情不疾不徐地说:“在熹莳,本君遇到他时他已是伤痕累累,如不加以救治那必是命不久矣。”

熹莳?那可是距离不知山有千里之远,师父怎会身负重伤跑到那里去。贺生微眉心拧得厉害,忙问:“师父受了什么伤?现在可全好了?”

房有情冷笑不迭道:“贺公子要想了解这十年间发生的事情,就请别插嘴。”

贺生微被噎了一下,顿时心绪不宁起来,想骂他但是又不得不闭嘴,只好咬牙切齿道:“请。”

十年前的夏日。

熹莳是东方偏北一点的都城,在祁氏统辖的地盘内。那年是祁渡坐上仙主之位的第五年,按照修仙界的惯例,第五年才可举行仙主之位的更迭仪式。

旭日东升到日薄西山,更迭仪式也即将结束,坐在房有情旁边的崔长昼突然出声嘲讽道:“他倒是神气,栗无观的脸色可气成金乌一样红。”

房有情看向栗无观,只见他面色青红,不过也不怪乎如此。上一任仙主是栗氏栗棕,而栗无观是他的长子。打栗无观记事开始,身边大大小小的人都在给他传输一种想法,那就是他必是下一任仙主之位的继承人。

栗棕在其位谋其政,自是没有多少时间管教他,他自然也就养成了骄横跋扈的性子。在学宫之时,就常常以欺负别人为乐,尤其是欺负祁渡。

现如今不仅仙主之位丢了,就连家主之位也没留下,更何况还是他最看不起的人登上了他最想要的位置。

祁渡和栗定沅。

崔长昼似乎还没舒心,继续嘲讽道:“祁渡能年纪轻轻坐上这个位置,还不是靠那个舔在他身边的丑陋的家卫,要不是——”

话未说完房有情就打断他,提醒道:“青令君,就算你以往与祁渡再交好,但他现在可不单单是家主,更是仙主,还是谨言慎行较好,以免落人口舌遭人记恨。”

“哼,交好?”崔长昼自嘲一声,接着话锋一转问,“你身边那位是新人?我眼生得很,瞧着一副贼眉鼠眼样。”

崔长昼口中的人正在房有情身后,他当真不变一丝一毫,还是这么口无遮拦。不过房有情也不动怒含糊道:“嗯,此人有勇有谋,是个可以培养的好苗子。”

崔长昼再次看向那人,那人客观上长得眉清目秀剑眉星目,可主观上他就是越瞧越不顺眼,看着让人烦心。

他一挥衣袖,“罢了,我先回仙颐了。”

房有情看着他背影远去,才对身后人道:“重一,你也知晓青令君的性子,莫要怪本君不替你说话。”

庄重一唇角微勾,“家主正事要紧,我们也该离场了。”

要想回到步河,熹莳是必经之路,而房有情打算就地休整一番。他漫步到幽森的树林处,清溪带着青山奔快,他向溪水走近了些,才看到有一人血淋淋地趴在岸边,下半身还浸泡在浅溪里。

房有情召出配器虚面小心翼翼地往前去。他用虚面抬起那人的脸细细查看,女人?他顿时卸下一半的戒备。

翟桃花虚弱得实在厉害,脸色惨白得像是脉搏早已停止跳动数日。房有情用手指探了探翟桃花的鼻息,虽微弱但还有救,他施法将虚面放大把人带回了本草架。

房氏先祖是神农氏的旁支,因此房氏后人对治病救人那是得心应手信手拈来。房有情更是天资聪颖,不过学了六七年就能将全部医书背得滚瓜烂熟,是房家近百年里最有天赋的一位。

因此翟桃花虽然伤得很重,但也是幸运的捡回来一条小命。

房氏仙府不像祁氏一样位于深山中,它坐落于步河城中央,名为本草架。高低错落疏密有致的山林水榭,穿过几道曲折蜿蜒的回廊,入目就是一处小巧玲珑的楼阁,那是家主专用的药阁。

楼阁内有一处药园,那里培育着各色奇异的珍稀药材,日光照射下斑驳陆离甚是奇妙。这种事房有情从不假手于人,每日不厌其烦的悉心照料。而翟桃花也暂居这里。

不出几日,房有情带回一个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本草架。

“家主前几日捡回来的那人是谁?为何如此悉心照料?”

“不知,听阿深说那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得了吧,他见过几个人,要我说最漂亮的人还是仙主的阿姊祁唯齐,那当真是仙人之姿。”

“祁唯齐都仙去几年,你还念着啊。”

“那又怎么了!她永远活在我心中呜呜。”

……

房有情正在松土,有一名房氏子弟从屋里走过来,恭恭敬敬道:“家主他醒了,还有庄先生正在杏林廊恭候。”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道:“知道了,你先把那碗煎着的药给他喝了。”

房有情将土压得严实后,就将手铲放到一旁的架子上,用盆净手后走到了阁楼旁的庭廊,庄重一早就在此等候。

庄重一微微俯首行礼,“家主。”

“不必多礼。”房有情摆摆手,有些怀疑道:“你确定他是我要找的人?”

庄重一道:“是也不是。”

房有情:“何意?”

庄重一:“你要找的是他的徒弟贺生微,总之家主与他交好准没错。”

房有情沉重地点了点头,视线不禁转到头上挂着的一副遒劲有力字画——悬壶济世,这是房氏先祖提笔落下的,一直跟着房氏活到了今天。

夏夜与春夜相比总是来得稍迟些,戌时过一会天才完全黑下来。夜凉如水琉璃滑,房有情刚迈入楼阁,就见翟桃花动作缓慢地开窗,霎时银辉遍洒。

房有情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病人怎么可以吹风,他二话不说关了窗,转脸就收获了翟桃花尴尬的表情。

他面无表情说道:“你不能吹风,连这也不懂吗?”

翟桃花有些手足无措,小声说:“我知道。”

看着翟桃花有些诚惶诚恐的模样,房有情不禁反思他很凶吗?不然怎么从小到大一有人看见他就绕着走。

他本来五官长得就有点锋利,这么一沉思下来就显得更凶了,翟桃花在旁动也不敢动,直到身体实在撑不住趔趄了几下。

房有情这才恍过神来,刚松下的眉心又蹙起来,厉声道:“不舒服怎么不说?”

翟桃花低头没说话,肩膀还有些颤抖。

房有情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或许是他的态度太差、语气太硬把这人吓到了。他转换了下语气道:“你先去床上,我给你检查一下身子。”

“好。”翟桃花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房有情趁机打听:“你家住何方?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翟桃花语调慢慢地说:“心系天下四海为家罢了。”

房有情上药的动作一轻,道:“现今你要不知何处去,可在这修养一阵子。你这伤非常致命,要我再晚一会遇见你,你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翟桃花温和地说:“如今我身无分文无以为报,只能给仙君你当牛做马了。”

房有情将药瓶收起,破天荒地解释:“我不是要你知恩图报的意思。”

翟桃花忍着疼扯起微笑道:“知恩图报人之常情。”

小窗没关紧,风轻轻将它吹开一个口子,浅浅的月光从那缝隙挤进来,柔光似纱煞是美丽,唯一不圆满的是今日的月亮是残缺的。

一霎荷塘过雨,明朝便是秋声。

转眼过去一年,翟桃花的身子也是完全好了,他本以为病好了后就能搬出这小阁楼,可房有情却迟迟不做声,就算他旁敲侧击也没得出个结果,也就只好一直居住在这里。

翟桃花像往常一样去打扫藏书阁,门前遇到正在看守的弟子,“翟先生今日怎来得晚些?”

这段时日翟桃花都会来藏书阁帮忙,自然也就与常在这的弟子熟。他回答道:“昨夜睡得晚,今早也就赖了会床。”

弟子稀奇地说:“翟先生原来也是个懒猫子。”

翟桃花放轻脚步踏入藏书阁三楼,这里是本草架最幽静的地方。藏书阁有四层楼,一二三楼是普通子弟待的地方,而四楼没有家主长老的允许闲人不可进。

他慢慢走到三楼深处就要打扫,却听见一道声音从身后的书架后面传来,“你说,家主不会真是那个吧?”

另一道声音有些困惑,“哪个?”

“啧,你是不是每天看书看傻了,大家都知道就你不知道,就是断袖啊。”

那道声音立马严肃起来,“编排家主可是大罪。”

“小声一点,这我不能知道?但你看,家主什么时候对男人那么用心过,不仅让他住在自己屋里,还什么好东西都先送给他,前些时间更是回绝了轻霜林氏联姻呢。”

“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翟桃花听完眼神有些飘忽,那两人口中的“他”好像是自己,可是他和房有情并没有过任何的越界之事,这些小辈为何会这么以为?

这件事导致他这一天精神都有些恍惚,夜半之时翟桃花起了离开的心思,他留在这是想报恩,不是为了给房有情添麻烦的。

翌日月落参横,水木明瑟,翟桃花在房有情屋外踌躇,脑中一直在组织接下来要说的话。

“承蒙您这一年多的关照,但我想是时候离开了。”

“承蒙房家主这一年多的关照,可我想总是给您添麻烦。”

……

“你自己在嘀咕什么?”房有情骤然打开房门道。

翟桃花被吓了一跳,刚组织好的话瞬间烟消云散,支支吾吾道:“嗯,我就是想说我在这可能是仙君你的累赘。”

房有情一下子就猜到了翟桃花为何说这些话,毕竟他是一家之主,本草架里任何的流言蜚语不可能逃过他的耳朵,事实上,他也一直在放纵这谣言的流传。

“那些话打扰到你了?”

翟桃花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只是我怕那些谣传会影响到仙君你的名誉。”

房有情沉默了一会。

翟桃花继续道:“所以我想……”

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如果我说那不是谣传呢。”

翟桃花反应极慢地问道:“家主你在开玩笑吧?”

房有情没有及时回答,过了几秒才说:“没有。”

翟桃花看他面无表情的脸,想着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撒谎,最后纠结地说:“能给我一点时间想想吗?”

房有情也知不能将人逼得太紧,“好,一年两年都可以。”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后来,他答应我了。”房有情对贺生微说道。

贺生微听完双手握紧,眼眶通红,他气声说:“你在骗我。”

房有情的心提起来,他将这桩故事说与贺生微听时隐掉了一些细节,比如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贺生微。

贺生微气得跳起来,指着他怒骂道:“我不信!我师父怎么可能会因为愧疚和恩情就答应和你在一起!”

他的心又放了下来,继续刺激贺生微道:“因为他爱我。”

贺生微怒到眼前有点晕眩,揪着他衣领骂道:“你用什么手段迷惑他了是不是,我师父在哪?我要亲自去问他!”

房有情面无波澜道:“他大概要死了。”

“你说什么?!”贺生微质问完,只觉得脑袋晕得更厉害,天旋地转,不一会就垂直倒在地上。

他晕过去前只模糊地看见房有情张了两下口,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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