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选花的时候,她在各色黄色鲜花堆里逡巡一圈,最终舍弃了生机勃勃的向日葵,订了一束金灿灿的菊花。
系统完全不懂她的操作,
“宿主,这花的颜色貌似跟今天的没什么差别。”
苏皎不高兴地反驳它,
“你个色盲统,橙色和黄色里面调的红色浓度不同,怎么会没有差别?如果说今天的鹤望兰是激情热烈的,那么刚才那束菊,就是灿烂耀眼的。当然不一样!”
系统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为什么是菊花?在人类眼中这种花的含义好像不大吉利啊!”
苏皎气哼了一声,言之凿凿地狡辩,
“有什么不吉利的?那是在别的国家。我们A国自古以来就爱菊如狂。赏菊、颂菊、戴菊的传统几千年流传。”
才不是呢!她就是故意的。
谁叫那个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这两天的气可不能白受。
此时她又不自觉开始歪楼,偏离一开始送花初衷。
或者说,忍不住夹带私货。
苏皎当然不可能承认内心的真实想法,甚至倒打一耙,
“你个没文化的统,赶紧查查A国古代历史资料吧!”
系统信以为真,果然跑去恶补古代文学知识。
*
第三天清晨,天蒙蒙亮,孟云间带着伤回家,脚步刚踏进巷子,他不禁顿了顿。
等走进八号街,果然就见地上铺满一层新鲜花瓣,熹微的晨光下隐约可见金黄的光泽。
这细长的花瓣,难道是向日葵?
孟云间认识的花不多,其中黄色的,只有大家都耳熟能详的向日葵和菊花。
总不可能是菊花,这种一般用来祭奠死者。
也可能是某种他不认识的黄色鲜花。
孟云间怀着这种猜测往家门口行去,直到看见门前大剌剌躺着一大束金灿灿的菊花时,他默了默,片刻后俯身把底下的卡片抽出来。
入目是一个字和一长串醒目的感叹号:哼!!!!!
末尾画了一只龇牙咧嘴的猫猫头。
可想而知,送花人心里有多恼火。
难道是生气他把门上的绿植剪光了?
也不看这是哪,如果不露出门,其他不知情的人恐怕要把这当植物墙,整天要在他门口大小便。
孟云间气笑了,用脚把花挪了挪位置,掏钥匙开门进去。
片刻后,又倒回来,掐了一朵菊花带进房间。
与此同时,星海饭店总统套房。
“宿主,反派已经看到你的花,却并没拿进去。不过他也没扔掉,就那么放在门口。”
当然不会拿进屋供起来,用来诅咒自己吗?
苏皎轻哼一声,她更关心有没有气到反派。
苏皎把手臂枕在后脑勺,老神在在,
“他什么表情?”
“他笑了,但看上去却有些生气。”
系统不禁发起愁来。
反派这是被她气笑了?
苏皎心满意足地笑,
“生气就好。要的就是他生气。”
独气气不如众气气。
反派不高兴,她才高兴得起来。
系统却忧心忡忡,
“可是任务怎么办?他不会对你好感度反而下降吧!”
“好感度负了?”
苏皎这才想起正事,不禁有些紧张。
系统摇头,突然诧异地惊叫一声,
“宿主,你这招可能真的有用,反派竟然掐了一朵花进门。”
苏皎若有所思,现代人一般都以菊花为不祥,反派一个不养花的人,不仅没有生气,还收下了其中一朵,多少有点可疑。
毕竟就连赵静安这种有家族底蕴的豪门大少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她家花房里各色菊花都十分惊讶,不仅没认出,在得知都是菊花时还脱口而出,
“菊花?菊花不是用来祭奠死人的吗?”
她想起祖父留下的满花房菊中名品,不禁陷入神思,却一无所获。
转念又想,那束□□摆在反派门口始终是个隐患,得想办法把事情圆过来。
否则若是她多想了,反派掐菊只是偶尔抽风,给她来个跌好感也不是不可能。
*
于是,孟云间第四天在自家墙根底下看到两排金黄璀璨的向日葵,木门贴上纯白墙纸,上面以清新的绿色小雏菊点缀,昨天那束张牙舞爪的菊花消失不见。
孟云间捡起地上卡片来看。
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大字:秋菊不及你孤傲,向日葵才配得上你生命之绚烂,另奉上小雏菊若干放松眼睛。
末尾还画着一个吐舌卖萌的猫猫头。
仿佛在对他说:看,我多可爱,你就别跟我计较啦!
还真符合她一贯风格,每次冲动之下做错事就讨巧卖乖。
孟云间神情怪异地盯着门上迎风招展的小雏菊,突然牵了牵唇角,随即掏出钥匙低头开门,上翘的唇角隐约抽动。
“宿主,反派笑了,看着是高兴的意思。”
苏皎正强撑着靠在床头小鸡啄米,被系统的声音吓得迅速睁开眼。
她一听反派展颜,就懒得管后面,闭着眼睛打哈欠,团进被子里,蒙住脑袋开始会周公,
“嗯嗯嗯,笑了就好。”
笑了说明好感不会莫名其妙跌负数。
一连几天早起,苏皎有些熬不住。
这反派怎么一天比一天回家早?
工作严重不饱和?
现在钱有这么好挣?
前两天差不多都是六点半回家,从昨天开始比前一天早半小时。
今天苏皎五点二十就被系统挖起来,说反派已到八号街附近。
不过已经第四天,该尝试拉进度,而且门外已经没多少能装点的空间。
她可没几个月的时间温水煮青蛙,只能瞅准时机就试探推进。
看来明天的花要好好选,势必要一眼击中反派。
随即一个念头如灵光闪过,劈开苏皎混沌的大脑,她迅速脑袋钻出被子,
“我要看看现场录像。”
苏皎盯着高清镜头下反派奇怪的神色,越想越可疑。
反派这表情看着确实有故事,至于是不是如她所猜,还有待验证。
苏皎重新躺回枕头上,正要闭眼睡觉,突然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稚嫩的童音。
“谢谢你的花,不过你手上的这种现在一般拿来献给逝者,我还活得好好的。”
苏皎迅速睁开双眼,诧异地皱眉。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怎么毫无印象?
她记忆里从没谁送过她菊/花。
难道……跟反派有关?
*
第五天清晨,孟云间才踏进八号街就意识到他似乎回来太早,四周黑蒙蒙一片,压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根据脚下的声音判断出底下铺了层不知名花瓣。
看不见,却能推测,按照顺序,今天该是青色,即浅绿。
按照他匮乏的花卉知识,也就知道从书上读到过绿菊和绿牡丹,见是没见过。
不过据说这两种是难得的名品,价格昂贵。
也不知道她这次想干嘛。
别人连续几天如此,他能肯定必定有所求,所求还不小。
只有她从来不能按常理揣测,也许纯粹为了高兴。
孟云间在门口停下,举头四顾,并没看出房子哪里多了种花的装饰。
他揉了揉剧痛的胳膊和后腰,暗中告诫自己,不能再心浮气躁,若是受了重伤便得不偿失。
做他这行的,全神贯注都可能受伤,像他这两天时不时走神则是要命的大忌。
孟云间掏出钥匙开门,脚下一不小心踹倒了什么,看情形像一大束花。
孟云间垂眸打量了下那束东西,发现完全看不清是什么,他抿了抿唇,随即抬腿跨过躺倒的花束,开锁进门,整个后半程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没看到地上斜躺的黑影。
与此同时,星海饭店总统套房。
苏皎撑着困倦的上眼皮,时不时催问系统,
“怎么样?反派进巷子了吗?”
系统看着传送回来的画面,沉默得有些悠长。
“呃……宿主,要不你先睡?”
苏皎揉眼睛,打着哈欠,声音都开始变调,“已经起来,总要听个结果再说。”
“一片漆黑。”
苏皎睁大眼睛,停住打哈欠,
“什么意思?”
“意思是,外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反派走在路上,只能看到黑影在动,脚步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发出悠长的回响。咔哒——咔哒——”
这怎么听着有些恐怖片的氛围感?
苏皎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想也不想,闭目倒头睡觉。
既然都看不到,还是先睡觉吧。
一觉醒来,却得知,反派压根没看到那束花,甚至连里面的卡片都没碰,她精心挑选的淡绿木绣球此刻正躺在脏兮兮的地上晒太阳,花瓣已有些蔫吧。
而反派正蒙着被子在卧室睡得香甜。
得此噩耗,苏皎早饭也吃不香,琢磨不透反派的心思,她只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推进。
按照小渣的说法,渗透是最高明的偷心术。
从生活的周遭不动声色四面八方包围式渗透,等对方回过神,就会发现生活处处都是你的影子,不知不觉你甚至已经走进他心里。
既然房子外面已经被她围剿,剩下的就该往反派家门里延伸。
被动等待只会浪费时间,苏皎也没时间可浪费,她决定再向前一步。
于是,当孟云间中午醒来,正坐在桌前吃面条,突然听到敲门声。
“门没锁!”
他高喊一声,就听大门缓缓被推开。
“您好!有位女士让我为您现场展示插花艺术。不知道方便进来吗?”
听到声音,孟云间愣了下,他抬头就见一位身穿工作服的中年男子抱着一束有些晒萎的绿色绣球花,笑容可亲地站在门口。
原来是绣球花。
孟云间怔了怔,又飞快低头继续吃饭,语气冷淡,
“不用了,走的时候顺便帮我把花带走。”
对方笑眯眯地来了句,
“那位女士说,如果您拒绝就说一句话。”
“你说。”
孟云间回答得敷衍,并不认为苏皎能仅凭一句话就让他改变主意。
“我这次上门够您两跪的价格,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两跪?
也就是两千!!!
什么插花展示一次需要两千?
他挨揍一晚上才拿到这个数。
现在钱这么好赚吗?
还是大小姐回家后,格外人傻钱多?
孟云间看着门口一张胖脸笑成发面馒头的中年男子,胸口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他莫名觉得身上的淤伤在这一刻疼得尤其厉害。
他弯唇微微一笑,语气听着却有几分冷飕飕的味道,
“不用!帮我带上门。”
中年男子淡笑着点点头,依言带上门。
孟云间低头吃饭,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两千真好赚,露个面说两句话就到手。
不料下午他出门时,却被一个圆形碧青色瓷缸挡住去路。
孟云间低头,只见敞口的浅瓷缸里错落有致地插着四支高低疏密不同,形态各异的淡绿色木绣球。
瓷缸里盛满清水,花枝以坚硬的树枝固定,之前看着有些枯萎的绣球花瓣竟然恢复饱满。
即便是外行,孟云间也能看出,这缸花形态优美,十分赏心悦目。
他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却没忍住伸手轻抚那淡绿的花瓣,随即绕开花缸锁门出去。
也只衣食无忧,有钱有闲的大小姐才有这个闲钱弄什么插花。
此时,苏皎正半躺在摇椅上悠闲地观赏北国秋天的日落,听着系统汇报,又看完现场高清视频,这次却异常淡定,仿佛胸有成竹,
“知道了。”
系统为当前毫无进展的任务着急,
“反派貌似对你这招接受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