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程垢有个早夭的女儿,长得很像张雯,所以他对张雯像对自己亲女儿一样好。
韦端听到这话时嘴角一抽:“让你上学的时候打工,每周收你五百……这就是给‘女儿’的待遇?”
拿人当替身好歹也得对人家好点啊!
张雯泄愤地把脚边的石子踢得远远的,灰色的无机物顺着坡滚下去,到达坡底的速度远比直立行走的灵长类要快。
她愤怒道:“程垢就是个黑心王八蛋!”
韦端点头:“我非常赞同。”
话虽是这么说,打小就没得到过爱的小姑娘还是无法拒绝这份不属于自己的关怀,张雯委屈地扁扁嘴,好歹眼泪是没继续流了,微仰着头问韦端:“对了,去森林那天你怎么消失了?”
“被神寺的人逮住,把我强行遣散回家了。”韦端抓抓头发,适时地露出几分疑惑,“后面发生什么了?都没在学校见到你们。”
“……”张雯面露悲伤,“他们都死了。”
“我们遇到了一大团黑乎乎的怪物,它朝我们冲来,速度快得匪夷所思……”她似乎是回忆起了很恐怖的东西,脸色白了几分,“要不是,要不是那个护身符,不然我也会被那个怪物吃掉的……”
韦端脚步一顿,开玩笑道:“居然真有用,它是变出了屏障吗?像保护盾一样?”
“不……”张雯摇头,“它直接把怪物杀了。”
一辆豪车停在了韦端身侧,他一转头就对上了富豪似笑非笑的脸,追问的话被迫打断。
段源轩示意韦端走近,侧身靠近车窗,对他笑道:“和你的小女朋友一起上学?”
[段源轩在问你和张雯的关系:A.澄清:不,我们只是朋友(+5好感,+5支配度)B.说谎:是的,我们是青梅竹马(-5好感)]
韦端戳戳系统:我发现了盲点,这游戏里为什么每个人都默认青梅竹马是情侣啊?
系统卡了一下:毕竟十几年的情谊。
韦端: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系统:……
你最好是。
韦端选了A:“她是我邻居。”
段源轩对这个棱模两可的回答不太满意,但也只是不甚在意地点点头:“下周一晚上,老时间,老地点。”
韦端应了下来,目送“偶然路过”的豪车离开,回头就看到退后一大截的女孩。
张雯刚才没敢吭声,此时有些结巴:“你,你,你怎么认识那个人的?”
她的手不安地揪着校服衬衫的衣摆,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韦端察觉到了不对。
一个一贫如洗的孤儿突然认识了大款,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你怎么会认识他”,而不是像张雯这样,探究的目的大过于震惊。
他想起边灼光说的,张雯被带去警察局接受调查,警察局就在富人区。
“对了,昨天你是怎么回来的?”韦端试探地开玩笑道,“有警车送你?”
“怎么可能!”张雯的声音低了下来,“是程垢,我叫他来接我。”
她似乎是不想提及这个名字,刚好学校出现在眼前,少女像只轻灵的鹿,扔下一句“抱歉,我今天是值日生得提前去教室”就丢下韦端跑走了。
无论如何,张雯的脸上真的藏不住情绪。韦端失笑,摇摇头也步入了校门。
他今天来的晚,教室里人已经差不多坐满了,嘈杂的人声配合着满天乱飞的纸团或是更过火的抛掷物,愈演愈烈的笑声将微弱的哭声压下去,个体的情绪成为了集体的消遣。
无人靠近的后排,难得以散发造型示人的少年穿着道士长袍,老神在在地默念着什么,桌面上是朱砂画的一个法阵,和韦端在地下水道的密室内看到的一模一样。
韦端从后面经过时他刚好诵读完毕,气势汹汹地睁开眼,明明没转头,却能辨别出那是韦端:“今天这么晚。”
“起床迟了。”韦端指指他桌面,“这又是什么新招数?”
“拿来找脏东西的法术。”宴见微食指交叠,握拳立于身前,“五行通天地——请东风!”
吵闹的室内是念咒最好的掩护,除了韦端外没人察觉此处的异变。阵法中央缓缓升起了红色无味的烟,不呛人,甚至还有隐隐的幽香。
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的烟汇成实体,隐约呈现出一只手的形状,韦端还没来得及对这类超自然现象发表见解,那只手便直直指向了他。
韦端:?
他不确定地问宴见微:“你刚刚说用来找什么?”
宴见微杀气腾腾地看向他,一字一顿:“脏,东,西。”
于是语文老师进门时就看到宴见微拿着把桃木剑,并不锋利的武器架在韦端脖子上,虽然不会造成伤害,但往脑袋上招呼一下的杀伤力还是足够的。
韦端可怜地看向她:“老师,救命啊。”
语文老师:……
不是很想管。
她是四堂课里最容忍混乱的课堂秩序的老师,深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一直是人机式讲课,学生矛盾一律当没看到。
但韦端这一声音量过大,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她只得意思意思地劝架:“发生什么事了,好好说话,宴见微你先把剑放下。”
“他身上有邪物。”宴见微依言收了剑,意识到班上其他人看自己的目光逐渐带上戏谑,“我知道你们不信,可是——”
“哈哈,邪物——”
“我妈小时候骗我早点睡觉也是这么说的。”
“省省吧少爷,待会你和科学老师说这话,看他信不信。”
手握木剑的少年面红耳赤,以往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的嘲笑在此时变本加厉,几乎能把好面子的人的自尊心给击垮。
“说实话,我觉得神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根本没有神会来帮我们……”
怯懦的声音响起,被欺凌者扯着同伴的衣角窃窃私语,明明说不信的是他们,此刻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宴见微的也是他们。
经历苦难的人才会讴歌神明,他们比谁都希望宴见微能拿出有力的证据,向所有人证明他的信仰。
[没有人相信宴见微说的话:A.帮他解围B.一起嘲笑他]
“我还挺相信鬼神的。”韦端从口袋里拿出那三个护身符,“看,我有把它们贴身带着。”
宴见微表情一怔,韦端立即乘胜追击:“而且你看,我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就算真有什么邪物,我们也可以下课再解决。”
[宴见微好感度+5,触发事件]
争执的双方握手言和,让这场闹剧变得平淡且乏味,不少人不满地“切”了一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语文老师推推眼镜,继续她日复一日的讲课。
今天的课程没有给韦端选择听和不听的机会,因为宴见微的私下解决明显是当场解决的意思。
“明明带着护身符,为什么还会被缠上。”宴见微确认了韦端此时处于清醒状态,身体也没有明显异变,有些迟疑道:“难道是阵法出问题了?”
韦端适时递出台阶:“人总会有失误的时候嘛。”
这话反而刺激到了狂热的信徒,宴见微眼底出现一丝疯狂,他倾过身靠到韦端的桌子边缘,之前亲手隔开的距离让他的腰很狼狈,但还是面上故作镇定:“这样,你放学和我一起去神庙看看,刚好今天是周四。”
[宴见微向你发起邀请:A.去(+5好感)B.不去]
胸口的红宝石似乎有所感知,开始微微发烫,韦端下意识想安抚它,又想起宴见微对诡术的态度,动作停顿了:“好啊。”
宴见微的好感度突破20,语气都变得温柔起来,他朝韦端伸出小指,像天真的幼童一样拉勾:“那约好了。”
“反悔的人会被神明惩罚。”
这一天的课程进行得顺利,韦端没触发什么事件,就这么安稳地等到了放学。宴见微背起书包,长发被背带压住,韦端顺手给他整理了一下。
宴见微不擅长道谢,换了个表达方式:“你要和我一起坐我爸的车去吗?”
韦端有些惊讶:“你有父亲?”
宴见微皱眉:“怎么说话的,谁没有……”
想起对方的孤儿身份,宴见微把反问咽了回去:“走吧,载你一程。”
宴见微的父亲是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士,从着装和气质来看很像是科研工作者,实际上是教他们的科学老师,见到儿子的同学时非常友好:“呀,我们家见微交到朋友啦。”
平日里倨傲的少年在父亲面前收了爪牙,完全是乖巧的猫咪模样,只是口头上还要争辩:“爸!我的人缘一直很好的!”
如果他没有用“敢说漏嘴你就死定了”的眼神看着韦端的话,可信度还能再提一提。
男人乐呵呵地握着方向盘:“毕竟你之前能称得上朋友的也只有小边嘛。”
宴见微撇嘴,表示自己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聊太多。
边这个姓氏实在少见,韦端想起宴见微之前让他别接触边灼光的警告,下意识就开始整合信息。
车很快就到了神寺,宴见微的父亲似乎还有事情要办,把人送到后就准备离开:“结束了你就联系我。”
神寺门口的人认出了宴见微,立即道:“少神主。”
宴见微点点头,让人带韦端去换衣服:“仪式需要穿特定的衣服,你跟着仆人的指示就好。”
韦端看着面前毕恭毕敬的四个人,一时有点弄不清这个游戏的背景了。
怎么还有“仆人”这么封建的设定啊!
你这少爷怎么还有迷信版本的啊!
宴见微没有理会韦端那丰富的心理活动,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信徒说他是要去净身。
“宴见微大人可是仪式里最重要的一环,他是神明的宠儿,只有他能唤来神迹,赐福于我们!”信徒面露疯狂与痴迷,言谈间都是对宴见微的尊敬。
韦端引导着她们继续吐露出更多信息:“那在他之前呢?”
“在少神主之前,神遗弃了我们一百年。”更为年长的信徒明显知道的更多,“神寺衰败已久,是这些年才再次兴建的。”
更衣室在长廊的最里间,由于韦端是宴见微带来的,待遇显然也是贵客的档次,不需要和教众排队抢位置。
韦端不习惯被人看着换衣服,等信徒找出衣物后就锁上了门。宽敞的室内甚至还有能待客的桌子沙发,上面摆着果盘和糕点,奢华程度不输于段源轩带他去的高级餐厅。
燃烧的香料味道让韦端的鼻子有些发痒,他天生对气味敏感,在密闭的空间待久了有点晕,想赶紧换上衣物离开,不料神寺的衣服繁杂且宽松,韦端单是分辨哪件是里衣哪件是外衫就已经焦头烂额了。
他好不容易把衣服全套在身上,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身后一声脆响,是什么东西在吃苹果的动静。
韦端的后颈被扼住了,五指骤然收紧的力度让他呼吸不畅。向他发难的人的声音随之响起,懒洋洋却又带着标志性的笑意,戏谑道:“你怎么穿着宴见微的衣服。”
“同班同学之间还是不要太暧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