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幽灵的方法其实有两种,但作为留下笔迹的人,贺老师也是后来才翻阅古籍知道的,仪式需要的心脏除了自愿牺牲的人提供外,和幽灵签订契约的宿主也是可以的。
韦端收集东西太快,刚好这个月的月圆之夜还没过,贺老师琢磨着迟早要除掉韦端,剩下的东西自己也能找到,干脆就不告知,让韦端被贺知杀了最好。
老狐狸。此时被坑了的韦端在心里骂他。
他早该想到同为科研人员的孩子,贺老师能活到现在没遭毒手,必然不是个善茬。
就连复活弟弟的目的都说不好是想做什么。
韦端用全身力气掰着贺知如铁钳一样的手,好在他刚提升了力量,好歹是没让贺知直接把他掐死。
幽灵的红色双眸亮的吓人,像黑夜中的鬼火,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弑主要承担的痛苦也被它忽略,唯一念头就是杀光面前的所有活物。
“嗖!”
骨杖划过幽灵的身躯,同源的诡术使贺知化开又重新聚合,像一团切不断的雾气,好歹是让他放开韦端了。
韦端一落地就转身逃跑,现在和贺知说什么都没用。随着时间推移,空中的雾气变多,到后半夜圆月会被乌云遮挡,他估计得撑到那个时候。
[幽灵正在追杀你:A.逃回神寺B.逃到学校]
熟悉的选择出现,考虑到贺知和边灼光相互制衡,韦端选了A。
他们并没有走出很远,韦端很快就跑回了神寺正门,刚想迈入,一大团污泥就扑了上来,韦端闪身避开,果然看到边灼光堵在门口笑吟吟道:“你就让他吃了吧。”
摆明了不让进。
追过来的贺知完全没有理智,韦端挥舞着骨杖也只能抵挡片刻,一时不察就被剜心了。
[结局二:幽灵吃下你的心脏]
韦端回到了选项前,犹豫了一下。按之前的事件来看去学校贺知会变得更强,他怀疑是边灼光好感值刷的不够高他才不救自己。
不过转念一想,边灼光对他应该早起了杀心,有这种落井下石的好机会是不可能会救韦端的,指望宴见微还差不多。
韦端又尝试了几次,无论怎么折腾都不会有改变,甚至在某次他大喊宴见微时被边灼光下手杀了。
边灼光踩着韦端的小腿笑道:“他已经睡了,喊他没用的。”
韦端:……
提升你们这几个攻略对象的好感度到底有什么用。
他只能选B。但和边灼光在酒吧外的追杀不同,贺知的移动速度远快于污泥怪,他几乎跑五十米就得过一次闪避判定,一路重开无数次才终于到了学校门口。
系统在这种时候诈尸了:您都被它逼得这么狼狈了,还喜欢那张脸吗?
韦端迅速用诡术开门,同时在心里反问系统:那和脸有什么关系?!
脸是无罪的!
系统:……您喜欢就好。
学校在韦端迈入的一瞬发生了变化,一滴水落在了韦端脸上,随即是大量的雨,片刻就把他整个人淋湿,韦端睫毛上挂着水珠,视线迷蒙中冲进了教学楼。
贺知没有跟进来。
紧贴的衣物带走热量,韦端刚想把衣服脱下来拧干,就感觉到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自己的后腰,一回头就看到了白色的身影。
那是一群和贺知相似的幽灵,轻晃晃地飘在走廊上,高度只到韦端腰间,看起来也不成人形。
触碰韦端的那只颤颤巍巍地发出声音:“吱——吱吱——”
[你尝试与幽灵交流]
[诡术:48,语文:40/综合:60,成功]
“补药,粗去——会洗!”
“也补许进去!”
这几句口齿不清的话韦端还得花时间理解了一下。他回头,看着贺知站在门外,雨把它的白色长发打湿,阴沉的红眸在雨夜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妈呀,这是真男鬼。
虽然它似乎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但韦端还是被它盯得心里发毛,加上四周弥漫的雾气都在往一个方向流动,他转头就往教学楼走。
幽灵们想拦住韦端却触碰不到实体,只能簇拥着跟他走。韦端穿过走廊便到了后操场。
他只在被王焄追杀时来过这,当时也没时间观察四周。韦端盯着栽在正中间的那颗槐树,缓缓皱起了眉。
王峦躺在办公室的皮质沙发上忧郁地抽着烟,搭在男人的腿上的手被毫不留情地拍开,他幽怨地看着那从不过夜的炮友,幽幽叹气:“您这屁股真金贵啊……打一次炮收我一件古董,你知道那是我派了多少人才找来的吗?”
“你当我给你的两万五不存在?”贺老师没好气地抽了他脖子一下。
他刚抬手王峦就倒下哀嚎了:“疼!毒夫!”
“……我还没碰到呢。”贺老师头疼,“你再叫大声点,待会你的保镖冲进来护驾,我们俩的奸情就明天传遍全镇。”
“这不显得您枪法准嘛。”王峦冲他笑,意有所指道,“天天易容,谁认得你啊。”
贺老师此时的脸去除了诡术效果,终于现出了和贺知相似的五官。王峦盯着他看了一会,轻啧一声:“你真要复活你弟?”
装着王冠的铁盒被轻晃,贺老师笑道:“托一个学生的福,只差神寺的权杖了……”
“装什么兄友弟恭,当初想让他死的不就是你吗。”王峦消息灵通,当年的事知道的差不多,“那三小孩能懂什么抗体辐射……不知道是谁设计把他们骗到学校去做实验。”
贺老师微笑道:“我今天下午在公园遇到王焄了。”
王峦一下子闭上嘴,阴晴不定地看着他,而贺老师完全不怕王峦,自顾自道:“这镇太小了,你也不能锁着他一辈子。”
“唉,还是我弟好,死了就不用担心他变成我的软肋了。”贺老师俯下身抽走王峦指缝间夹着的烟,吸了一口后往他脸上吐烟圈,似在感慨道,“不是谁都和你还有程垢那样疼爱弟妹的,放心,我死不了。改天再来找你。”
室内的烟味经久不散,这歹毒的男人甚至走了还不帮他开个抽烟机。王峦目送他关门离开,好一会才心累地捂着眼睛喃喃道:“那你还是去死吧。”
拿到东西的贺老师开始往学校走去,如果韦端死了,贺知寄居的红宝石会自动回到他的尸体埋藏处,他现在过去把东西都埋好,改天去神寺一趟就大功告成了。
他把贺知的尸体从医院偷出来埋到了学校后操场的槐树下,由于学校是幽灵群集处,段源轩那方的人没法在学校搜索,相对来说是镇上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在他从古董店和厕所联通的密道过来,看到后操场上有人在挖土时,贺老师震惊到以为是闹鬼了。
他定睛一看,刚才在王峦面前提到的“热心”学生已经把棺材刨出一角了,刚好干累了抬头,他们就这么隔着一群幽灵四目相对,场面有种难言的尴尬。
“大晚上的来学校干什么?”
“老师,你手上的是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彼此各有各的算盘,最终还是贺老师迈步走向韦端,藏在身后的手握紧了从王峦那顺的手枪。
他笑道:“韦端,我弟呢?”
韦端随口扯谎道:“睡了。”
且不说幽灵哪需要睡眠,贺老师看着他那同样防备的姿态,心里也有数了。
“我想了想,还是该见他最后一面的。”男人惋惜地看着韦端的口袋,已经摘下来的红宝石项链随着少年的动作若隐若现,然后他举起了枪,“把他招出来。”
成年人的谈话方式真是简单粗暴,一枚子弹飞向韦端的大腿,下一瞬直接穿过了透明的躯体。
诡术判定成功的韦端身影如同鬼魅,趁他不注意就近身袭来,贺老师慌乱开枪,被一脚踹中手腕,枪支离手时人也被按到了地上。
韦端勾起唇角:“老师还是适合躲在后方借刀杀人呢。”
和韦端不同,贺老师的诡术都用于易容和阵法上,没了枪后十个都不够韦端打的,当即转换路数:“你杀了我就没人能启动仪式了!”
“托您留下的字迹的福,我已经学会了。”韦端打了个响指,不久前他在地上画的法阵在诡术的催动下散发出莹莹白光,显然是有效的。
贺老师目眦欲裂,死命挣扎着却无法逃离韦端的扼喉:“咳,咳!你没有办法让他杀我!就算你把他复活了,他也不会帮杀了他哥哥的凶手做事!”
“哥哥?你也配?”韦端阴恻恻地提醒他,“你在他的棺材上铺了三层污泥和朱砂,到底在防什么你心知肚明。”
“你在做贼心虚什么呢?”
韦端其实根本不知道他们兄弟间有什么龌龊,只是凭刚才挖坑时的发现随便推的,此时看到贺老师变了脸色也有点意外,但面上不动声色地继续道:
“段源轩对科研人员的后代赶尽杀绝,到底是和他达成了什么交易,你才能安稳地活到现在……让我猜猜,是你亲手把弟弟推向深渊的吧?”
雨还在下,顺着树的枝丫流下,一滴一滴地把树下僵持的两人打湿。在韦端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的眼睛也受到了圆月的影响,红色的火带着恨意和愤怒在熊熊燃烧,贺老师在恍然之间看到了自己弟弟的身影和韦端重合。
他最讨厌贺知了,从小就是,一直都是。
同为父母的孩子,贺知可以无忧无虑地和同龄人玩,他的童年却只能待在实验室,看着那些扭曲的尸体在挣扎,鲜血的红与消毒水的蓝组成了他对生与死所有的想象。
那天他从实验室里走出来,大人们关于“基因遗传智商”的话题还在耳边,第一次对活人做实验让他感到不适,而天气也是该死的阴云密布。
医院的门口蹲着三个小孩正在看地上激斗的两只蛐蛐,察觉到他靠近后齐齐扬起笑脸。贺知开口道:“哥哥,你工作完啦?”
他当时甚至只有十六岁,还在上学,所谓的“工作”也不过是科研组的人说要早早培养他,强行拉进来帮忙的。
年轻的贺老师盯着他们看了许久,实验报告上的“部分人员呈现适应性差异,原因未知”出现在眼前。长久的恶意在那一刻化为灵光,他突然俯下身,温声道:“这里很无聊吧,你们可以去学校玩啊。”
当时的迷雾镇只有局部地区会下雨,淡灰色的雨水带有辐射,第一次接触的人会发热感冒,甚至致死。
他大概是真的想他们死。
意料之外的,三人都没有出现任何症状。他惊讶又欣喜,并以此为筹码私底下告诉了段源轩,条件就是放他离开实验室。
宴见微确实告诉了家长,但一个孩子能传播得多远,宴见微的家长也会帮他瞒着。贺知死了这么多年都恨错了人。
段源轩爽快地答应了,甚至还给了他一大笔钱。他最后一场实验就是贺知被段源轩抓到手术台上的那次,父母的哭喊和弟弟的怒吼让他的心难得体味到了一点悸动,鬼使神差的写下了那些字。
好像他真的为此感到愧疚,想要复活贺知一样。
一切都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当年种下的因终究还是还了回来。
迷蒙间他侧头,看到幽灵就飘在后门外侧,安静地看着他。
[是否杀死历史老师:A.是B.否]
红宝石刺穿了他的胸脯,诡术让钝物如同锋利的刀片一样划开皮肉,一颗早已腐朽的心裸露出来。
他才是这场阴谋下真正创造出来的怪物。
罢了。
也不过一命还一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