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林漾……我们都连续摘三天了,这些青梅泡的酒够百来人喝的了,应该够了吧。”
江渝哀嚎着将背上摘的小半框青梅倒进了大竹篓里,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背,其他几人也期待地看向林漾。
众人早从一开始竞赛摘果的乐趣中脱离出来,只感觉自己在加苦逼班,下班还要化身无情摘果工。
林漾对临时叫他们过来帮忙感到抱歉,本来她只想让大家来帮一天忙,等她联系的工人到了,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
可谁想到前两天回到镇子筹备婚事的陈爱宝见了卖力摘果的几人,手掌一拍说:“哟~活干得不错!这工作就交给你们几个了。”
因此说好的一天摘果体验延长到了现在。
林漾看看青梅确实都摘得差不多了,正想说可以把这些都运下去不用摘了,就见陈爱宝一把揽住江渝的肩膀。
“小子,你对坐我主桌有什么意见?”
闻言大家停下手中的工作,齐刷刷望过来,越梨脸色一亮,“摘青梅能坐主桌?我们也能坐吗?”
“当然。”陈爱宝招呼道,“摘快点,今天摘得最多的前三名坐主桌。”
原本懒洋洋的众人顿时像打了鸡血,手脚并用将从树上摘到的梅子往自己的筐里丢。
陈爱宝满意地看向被自己忽悠的几人,拉下遮阳帽,慢悠悠地摘着。
“青梅——青梅竹马。”刚摘下的青梅被吉光锁在虎口,她抬起手掌放在眼前,转身问,“爱宝姐和男朋友从小认识吗。”
“不是啦,这世上哪那么多青梅竹马……”想到这,爱宝灵机一动,“诶~到时候我就跟阿奶这么说,说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小学同学。”
“这么多青梅除了青梅酒还能做什么,为什么摘青梅可以坐主桌啊。”
吉光一脸求知的望着爱宝,爱宝的的脸却被帽檐遮住,完全没注意到青吉在等她回答。
林漾将摘来的青梅往吉光筐里放,她抬手揉揉青吉的脑袋,“还可以做青梅露、盐渍青梅啊。”
说完,又细细和吉光解释橘子湾上喜宴吃青梅的传统。
“老人家说,这片土地上试种过很多植物,但都没成活,后来拜了山娘,土屋那儿一夜之间就生了棵青梅树。”
“之后有人将青梅吃剩的果核随手一撒,过了段时间果核落地的地方,长出了苗,但不是青梅树的苗,而是之前播种的苗。”
“这件事传开后,大家都认为那棵青梅树是山娘派来的使者,是山娘的女儿,会给我们带来好运,所以每回播种前都会从上面取一颗青梅埋到土里。”
“之后镇子里的人每逢嫁娶,也都会摘青梅来酿酒,等到酒席的时候喝,并作为礼物给宾客带回去,寓意多子多福、幸福美满。”
“而且因为曾经有一对分别很久的恋人在青梅成熟的时节重逢了,小镇里还流传有一句话……”
中午这儿刚下了过一场淅淅沥沥的太阳雨,青梅叶上还带着清透的雨水,林漾摘下一颗青梅,绿叶上的水珠劈里啪啦的跳起来。
林漾透过树枝上的珠露望着青梅另一旁,那头吉光的瞳色被阳光照得极浅,眼色如清晨的熹微。
吉光眉眼亮亮地问那句话是什么。
林漾定定与吉光对望,缓缓开口答她。
“青梅突细枝,微雨冒良缘。”
听到这句话的江渝立马加快了采摘动作,几乎快出了残影。
吉光垂下眸,噙着笑来回念着这两句话,手压着根树枝,慢慢踱到林漾身旁,随后迅速松开手,从树下闪现至林漾眼前。
“小林,我们酿一瓶青梅酒吧。”
她身后,枝头的青梅上下摇晃着一落一落,雨水滴滴答答拍打树叶,像是夏的交响乐。
林漾愣了神,望着吉光怔怔然忘了回答。
爱宝:“快点摘,比赛快结束咯~”
半晌,回过神来的林漾按下狂跳的心脏,不知所措地折下一捧青梅,弹起的水珠溅了吉光一脸。
吉光抹下脸上的水,连忙挡到林漾身前按下她的手,“小林你作弊。”
林漾歪了歪脑袋,胸有成竹:“让你半筐。”
……
一个小时后比赛结束,众人的筐几乎都满了,林漾与吉光无力地倚坐在树荫底下,看着他们将竹筐贴上名字,然后推着小车一筐筐运回镇子里打算称重。
疲惫的林漾闭上眼眯了一会,没有着急跟大家回去。
迷迷糊糊间,林漾嗅到一阵酸涩的清香——是青梅的味道。
她感到一颗青梅贴在了自己嘴边,只是这颗青梅好像不太一样,软软的。
林漾下意识咬了一口,一口下去,牙尖榨出的酸水令林漾口齿生津,不敢下咽,忽地有东西钳住了那块青梅。
林漾睁开眼,瞧见吉光似离自己极远又极近,手掌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将自己捏着青梅的手拉向她那边。
两人视线交错,吉光大大方方笑了出来,林漾却无法淡定。
“真的很酸吗。”
吉光忽地上前在她手中咬了一口,酸得说不出话来,脸皱成了表情包。
林漾躺倒在露水遍布的草地上,吉光低头将脸埋到林漾上下起伏的肚皮上,发出悦耳的哈哈闷笑。
渐渐的,林漾的耳边只剩吉光的笑声,与自己逐渐急促而又拼命克制的呼吸,她的目光明诲不断,无法抑制的闪烁着。
吉光的手掌压着草地,身子缓缓移动,柔软的嘴唇仔细蹭着林漾的下巴。
林漾望着枝叶外令人头晕目眩的阳光,眯着眼动情不已,手搭在吉光的后脖颈上,指尖点在她的唇边。
吉光背脊微颤,抬眼望向林漾,二人眼中波光流转,吉光蜻蜓点水似的蹭过林漾的唇,林漾追上去,吉光却将手遮在她的唇上,一只手指了指爱宝。
林漾了然于心,竖起食指挡在嘴唇中间,发出嘘的轻声,拉着吉光的手站起来悄咪咪的离开了青梅林。
两人牵着手在山林间奔跑着,很快上到了山顶,这儿视野开阔,空气稀薄了一些却又很清新。
极目远眺,山腰上绿意葱茏的橘子湾小镇与远处繁华热闹的红尾树市一览无余,碧波荡漾的橘子湾在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山顶没有多余的建筑与高大的树木,只有一间破破旧旧的土屋,和一棵生在土屋边上的青梅树。
吉光说,“这就是祭拜山娘的地方吗。”
林漾点点头,两人牵手推开了吱呀老旧的木门,木门外侧积了很多尘,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没有通风过的样子,可里头的空气却不见浑浊,一丝尘埃也没有。
屋子里头摆了一张破木桌子,桌上只放了一个香案和一个乘着铜钱的红泥瓷碗,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吉光好奇的用指头戳了戳瓷碗里的铜钱,“香是用来祭拜山娘的,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林漾俯下身,从瓷碗里拿出三个铜钱放在手心,“山娘给我们启示的工具。”
话音未落,林漾便将手里的铜钱向上抛起,两人的目光紧紧追随在铜钱上头。
但下一瞬,铜钱没有在重力的作用下坠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而是在落到半空时仿佛上头有跟隐形的伸缩线,缓冲了一会儿,降落的速度变慢起来,浮在半空。
林漾的眼睛透过铜钱的方形钱孔,望见了土屋斑驳的石墙。
石墙仿佛被钱孔不断拉进放大,很快石墙便贴到了林漾眼前,林漾下意识后退两步,石墙的全貌在她面前一览无余。
活灵活现的鲸鱼、海龟、魔鬼鱼、水母、灯笼鱼……在土黄的石墙上游弋着,仿佛下一秒机会活过来。
她们进来之前,石壁上就有画吗?
林漾指尖轻触黄土石壁上的画,似曾相识的感觉涌入她的心头。
“小林你看,有人和我一样见过沙漠幽灵,她还把它们都画下来了。”
林漾回头应吉光,“是啊。”
然而身后是一片黑暗,林漾的笑容愣在脸上,眼中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吉光?”
林漾往前走着,伸手想挥散眼前的黑影。
“哈哈哈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你在哪?”
吉光的声音忽远忽近,“这里就是……我画的……”
咕噜咕噜……
海水倒灌的声音源源不断奔向林漾的耳膜,她回头望着滔天的水流从画里涌出来,双眼睁大,眼睁睁看着海水将自己包围却无法动弹。
墙上如吉光的梦境中的幽灵鱼,身上的线条泛起炫彩,一个一个越出墙面,在林漾身边摆着尾。
短暂的窒息感过后,林漾像是生出了鱼鳃,成了鱼人在水中自由行走。
一条巨型鲸鱼将她翻上光滑的背鳍,不停在扭曲诡谲的空间中穿梭。
眼看着就要撞上石墙,林漾猛的抬起手臂,石墙却像水一样,在她们撞进去的瞬间荡开了水纹,破开了口子。
屋外猛烈的日头使林漾闭上了眼。
她在不断靠近太阳,热气灼烧着她的皮肤,炽烈的太阳将她的眼皮变得通红,她张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一声空灵的鲸鸣击中林漾,使她沉睡的身体倏地一抖,再睁开眼树荫下的光斑随着风一晃一晃。
林漾的身体出了一身薄汗,她呼吸急促,连忙回忆起刚才的梦,但梦中的一切都变得十分模糊,除了土房壁上的画像。
“……”
心里突突的打着鼓,也许是睡梦惊醒、又也许是梦里的真实,林漾分不清是什么因素在作祟,她知道自己必须上山看看。
“怎么了,小林?”吉光揉着眼角,睡眼惺忪,从林漾的肚皮上撑起脑袋。
她们摘好青梅后就累瘫在树下了,没有争论谁输谁赢,也没有去到山上的土屋里。
林漾怔愣的看向吉光,瞬间回想起梦中的一些片段,霎时间烧起耳朵。
都怪余晓林说的骚话!
吉光的伸手拂去林漾脸上的汗珠,林漾偏头躲开抓住了吉光的手,
林漾的目光闪烁不定,她做贼心虚不敢看向吉光,即使当初偷吻吉光的行为人不是她,可余晓林用的是她的身体,那柔软的触感还是刻在了她的神经里。
虽然刚取回自己身体控制权的那几天,林漾总是心虚地偷瞄吉光的嘴唇,但在看到吉光没有什么反应后,知道吉光什么也不知道,也就放下了心里的那道坎,打算就这样过去了。
可今天她却做了过这样的旖旎的梦,她的病了吗?怎么能在梦里对吉光做这样的事!
“啪!”
林漾在自己脸上落下了一个清脆的巴掌,告诫自己不准对吉光有什么想法。
吉光震惊地往前一扑拉住了林漾的手,将疑惑林漾为何脸红的事抛到脑后。
“怎么了?小林。”
林漾怔怔看向吉光,思考着自己往后是否应该和吉光保持距离,以免对吉光造成困扰。
不过在和吉光对视的那一刻,林漾想起了梦里的土屋。
“去许愿吧。”林漾说,“一个很灵的地方。”
两人跟着林漾记忆中的路上了山,林漾已经很多年没有上过山了,复读的那几年,通往山顶的蜿蜒小路逐渐在林漾脑海中变得模糊。
“嘿!小林!”
吉光的视力比林漾好,看到土屋外墙的壁画时,便弹跳发射到了那儿,围着土屋一圈圈转着,眼里冒着星星。
林漾却是瞬间呆愣在原地。
这个地方很少有人会上来,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壁画?为什么她会梦到从未见过的画?为什么这幅画和吉光描绘的世界一模一样?
林漾有些混乱,理不出头绪。
转眼间吉光跑到了青梅树下,这棵比她俩年龄加起来都大的青梅树树干十分粗壮,足以支撑一个成年人的体重。
吉光原地起跳,手攀上树干、双腿悬空,慢悠悠的在树上荡着,脚丫拍水似的晃动。
“小林你快上来,座头鲸号游轮要起飞了。”
林漾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出不来,全然没有听到。
“啊——!”
吉光的尖叫声唤回了林漾的思绪,林漾寻声望去,只见吉光绷直双手挂在树上,双腿挣扎扑腾。
随着声音弱下,吉光的脑袋和双腿也渐渐垂下,短发遮住了她的脸,使她看起来毫无生气。
“吉光!”
吉光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