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只是可惜了,后来我出国了,成为了雇佣兵。”尊尼获加摊手,“我也不清楚他怎么就去当了ICPO,但是你们也清楚,ICPO对于我们这种手上沾血的人很不待见,所以他在我进组织之前就开始和我针锋相对。后来我进了组织获得代号,他就更加针对我了,之前还差点杀了我来着。”
琴酒沉声问:“他的脸,不是易容?”
他果然还是怀疑了这张资料上的脸。
尊尼获加装模作样地回忆了一下:“应该是真的,轮廓走向和小时候大致一样,但是男大十八变,我中间和他分开了那么长时间,也不是很清楚。”
尊尼获加说的没错,两秒就够白昼做些什么了。
组织的阻拦终究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琴酒在临走前还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尊尼获加:“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尊尼获加回了他一个微笑:“那当然。”
是假的喽。
谁要在你面前说实话。
在忙了这一场之后,虽然说是睡了一觉,但是尊尼获加还是困了。
他打了个哈欠,眼神飘忽地走了出去,完全没有把琴酒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也没有理自己的搭档波本,径直走了。
波本也没不识相地跟上去。
他现在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里那么偏僻,四周除了他们的车也没有其他车辆,白教官到时候怎么回去,更别说他还受了伤。
一打开车门,他就意识到车里的不对劲。
淡淡的血腥味环绕,降谷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直接忽视不知何时坐在后座的黑发青年,面色没有丝毫异样地坐上来,发动车子。
他还是顶着尊尼获加的那张脸,但是降谷零却是瞬间就断定这是白昼。
直到马自达行驶至平整又有行人的路面,在确认车上没有什么不对劲后,他才开口:“白教官,去医院吗?”
这个医院指的是警察医院,隐蔽性很好,足以信任。
“不了,只是一点小伤。”白昼摇头,顿了顿,“你怎么知道我是白昼而不是尊尼获加?”
“血腥味。”降谷零说道。
白昼睁着眼看了他一会儿,移开目光:“把我送到你教官那里就行。”
降谷零略微地停顿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指的是羽生遥的住址。
他其实是不信白昼所说的一点小伤的,那颗子弹嵌进了皮肉里面,而这样的伤势若是不及时治疗,怕是要留下后遗症。
但是既然白昼不愿,作为他曾经的学生,而且还是不是很熟的学生,他也不好多说。
如果今天在他面前的是白川教官,他还可以多说几句,但偏偏是白教官。
不过既然是让自己把他送到白川教官那里,应该也有教官来帮他处理。
降谷零把心放下来,却是开始思考另外一件事。
格兰威特,这个代号之前在带回假威雀的时候他也听说过,而且和从前的发展也不一样,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搜集起了这个代号的情报。
从各方面总结得出的结论是,这个格兰威特,是广末夜。
“白教官这些年一直在追查组织吗?”降谷零看了眼后座上昏昏欲睡的青年,迅速找了个话题。
白昼缓缓眨眼,回忆道:“主要负责这个,但是也负责其他组织。”
比如说动物园。
但是潘多拉现在在他的系统背包里面好好的躺着,他丝毫不怕动物园。
子弹还在体内,一开始是痛的,但是白昼立刻开了痛觉屏蔽,所以这会儿只是思绪转的慢一点,感觉其他各方面都很好。
“那教官这些年一直在日本吗?”
“满世界乱跑,最近才来的日本。”
“尊尼获加说和教官你从小认识……”
“啊,那是实话。”白昼轻笑一声,“他和我,是从出生起就认识的。”
降谷零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诸伏景光混黑了,他都不敢想自己有多痛苦。
但是尊尼获加这个人……似乎并不是纯正的黑方。
就这么随便唠了一路,在到达熟悉的地点时,白昼松了口气,在下车时竟然忘了自己不是白川昼,而是白昼。
他将车门关上,却是俯下身去看降谷零:“你要来交接一些情报吗?”
降谷零自然是欣然应许。
待熟练地从系统背包里面拿出钥匙开了房门,熟练地换鞋,熟练地拿出一双新鞋递给降谷零时,白昼才从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睛中看出自己的倒影。
那是白昼的样子,不是白川昼的样子。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穿马甲了的白昼:……
他泰然自若地解释:“我经常来老师的别墅。”
降谷零其实之前就怀疑过这俩是一个人,在发现对方熟练的动作后也是心里暗自给自己的猜测加了重量。
本来他还以为教官在家里,白教官才会让他把他送过来,现在却是发现教官根本不在家,前辈也不在。
不然为什么在自己面前还顶着一张易容脸?如果是因为真容是他认识的人那一切就非常合理了。
降谷零就这么看着顶着尊尼获加的脸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堆资料,准备开始对情报,忍不住开口:“教官,你的伤还未处理。”
白昼:“……哦。”
他不说他都要忘了自己受了伤,那个子弹现在还在体内。
痛觉屏蔽还是有坏处的,比如说他现在血流多了身体都不知道示警,他只感到十分疲惫。
但是问题不大,白昼将资料递给降谷零:“稍等片刻。”然后走进了一个客房。
真的是片刻,几分钟后,他就走了出来。
速度非常快,快到降谷零觉得他在敷衍了事,但是白昼将手心的子弹远程丢到了桌子边的垃圾桶内。
他走过来,唇色依旧是之前那般惨白。
白昼是打算等降谷零走了之后再把身体数据调回去的,所以现下他只是把子弹取出来再给自己止血罢了。
失血过多以及实验的后遗症让困乏再度来袭,白昼压下打哈欠的念头,坐在了降谷零身边的沙发上。
他看了眼降谷零手边的资料,有不少张,够看好久了。
所以,他稍微眯一会儿不成问题,就浅眯一会儿,他很快就可以醒的。
这样想着,白昼缓缓闭上了眼睛。
众所周知,有时候浅眯一会儿就是好长时间,比如说在上数学课的时候,又或者是现在。
在降谷零看完所有资料的时候,他拧着眉,突然意识到四周实在是太过安静。
他恍然意识到这屋里除了他明明还是有一个人的。
一个受伤了的人。
但是他只听到了他自己的呼吸声。
降谷零猛地转身,看见身边的青年静静地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安静地就像是一座白玉雕塑。
他心下一紧,伸过手去探对方的鼻息。
有微弱的气息,他心下松了口气,觉得疑惑。
按理来说那枚子弹并没有打中致命处,为何对白昼的伤这么大?
当然,白昼对他自己受伤的不在乎也是一方面的原因。
降谷零伸出手去探对方额头的温度,很冰凉。
睡了也不知道给自己盖层毯子,或者说其实是昏迷了?
降谷零这几个动作下来,青年依旧没有要醒的样子。
降谷零知道他不能再任由白昼就这么在这里待着了,哪怕他再不愿意系统也得送他去医院。
他俯身将他抱起来,随后单手扯过一层毯子给他盖上。
怀里的重量不大,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正常男性该有的重量,降谷零皱了皱眉。
倒是和尊尼获加有的一比。
将人放在车座上之时,青年猛地睁开了眼。
原本圆润的瞳孔这时变得像是竖瞳,颜色浅淡地几乎要让人以为是白色。
降谷零在那一瞬间浑身汗毛直立,他僵了一下,身上几乎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
然而下一瞬青年的目光就变得迷蒙起来,他伸手,语气委屈:“哥哥。”
降谷零:……
降谷零:……?
他看着面露委屈,语气也像是撒娇一样的,自己曾经的教官,脑内有一瞬间的短路。
但是不愧是卧底七年的男人,他很快反应过来,看着看起来伸手似乎在向他要抱抱的青年,语气迟疑地用中文喊他的名字:“白昼?”
青年嗯了一声,失望地收回了手,知道要抱抱不成了,他的眼尾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看起来更加委屈了。
降谷零觉得头疼,白昼还有一个哥哥?这倒是让他的猜测又多了一个印证点,只是目前的情况看起来不对劲。
“你乖一点,身体不舒服,我们去医院。”他只能试着用哄孩子的语气温柔地说。
白昼很听话地嗯了一声,然后窝在座位上,然后加了一句:“我不喜欢医院。”
降谷零心道我早看出来了,但是表面哄道:“但是要身体好起来必须去医院。”
“就是医院我的身体才不好的。”白昼嘟囔一句,困乏再度袭来。
降谷零转头:“什么?”
青年已经又睡着了。
前方是红灯,降谷零停了车,看着副驾驶这张尊尼获加的脸。
他伸出手去摸了摸,触感真实。再捏了捏,血色瞬间让惨白的脸有了些人气。
降谷零收回手,眼底暗色一片。
这张脸。
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