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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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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殚意穷尽,难书有情人,

山河亦为证,日月昭此心。

当俊风默默念完,关灯躺下时,方云在黑暗中流下了两行热泪。

次日,俊风坐着舅舅王占兵的车去车站了,同行的还有玲玉。

晓歌没有去送行,而是在家里陪着方云呆了一上午,她见方云如此聪慧,又指导她学会了一些钢琴曲,还教了她基础的舞蹈动作。

方云也对舞蹈产生了极大兴趣,慢慢地体悟到,原来所有的情绪和情感都可以在舞蹈中尽情地释放。

以后,她成为晓歌家的常客,晓歌教她跳舞,养花,磨咖啡,做西餐。

“干妈,家里这么多钟援朝的信,他是谁啊,应该是你的追求者吧!”熟络了之后,方云和晓歌讲话也不遮掩了。

晓歌苦笑着说:“他是俊风爸爸的同学,我都不知道我们那段时间算不算是交往,他帮了我很多,我很感谢他,他去苏联留学时,曾让我和他一起去,我没有答应,他就每周寄信和音乐磁带回来。后来,苏联解体了,他就回国了,他每周都来看我,直到有一次,我明确拒绝了他,让他不要在我身上花心思了!”

“干妈,你为什么不接受他,是他不好吗?”方云疑惑地问。

晓歌拿出了他的照片,其实是一张合照,上面有五个人,其中一人是俊风的爸爸仁旗,站在最中间的那个就是钟援朝,可他明明是一个英俊的青年啊,方云不明白晓歌为什么不喜欢他。

“我给了自己五年的时间,我以为自己会放弃执念,会慢慢接受他,可最后我发现,我始终做不到,那时他已经二十九岁了,我不能再拖累他,他也不应该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他是一个好人,甚至比……可我们终究还是不合适!他家世好,也不乏追求者,他应该拥有更好的、更纯粹的归宿和幸福。”晓歌怅惘着说。

“干妈,其实你一直有喜欢的人了,他就在照片里面,是吗?”方云盯着照片,试探地问。

晓歌没有回答,她也不能回答,而这也足以让聪明的方云猜到答案。

“干妈,你觉得自己幸福吗?”方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心有不安地问。

晓歌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任何人的幸福都不是永恒的,有的人觉得陪伴是幸福,有的人觉得回忆是幸福,有的人觉得幸福就是一辈子,有的人觉得幸福只在一瞬间,有的人觉得幸福就是他在你身边,有的人觉得幸福就是默默地看着他一切安好。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或许你还没有完全明白什么是幸福,生命就结束了。”

方云静静地听着,似懂非懂。

……

俊风和新宇分到了一个学员队,都是地勤专业,俊风在一区队六班,新宇在二区队十五班。

俊风每次和新宇打招呼,新宇总是有意闪躲,尽量不和俊风碰面。俊风也搞不清,为什么两人的关系渐行渐远,明明没发生过什么大事,也没出现过什么矛盾。他只知道,小时候那个无拘无束,无话不说的新雨再也回不来了。

可能自从新宇又改了名字之后,连他自己也不愿意再回到过去了。

为期三个月的军训,新宇没有任何不适应,他在家里吃的苦比这多多了。只是每到娱乐的时候,他既不会唱歌,也不会乐器,口才也不出众,毫无艺术可言,除了学习啥也不会,很是尴尬。幸好来自农村的学员还是占了大多数,大家谁也强不到哪里去,差距总不会显得特别大。

在部队最大的好处是可以放开了肚皮吃,管饱管够,每月还有四五十多块钱的津贴,不用买衣服买吃的,看病也不花钱,像新宇这样的,一个月十块钱都花不了。

毕竟王占兵托同学打过招呼的,俊风选上了副班长,得到的照顾也适当的多了一些。军训是快乐的,也是无聊的,女生少之又少,被称为熊猫,有时连和她们说一句话都显得十分奢侈。男学员最大的消遣就是写信,盖个三角戳,不花钱就寄出去了。

俊风自从到了军营,收到的第一封信竟是黄灵的。

黄灵寄来了一张她的照片,是在天安门照的。她在信里告诉俊风,自己很喜欢大学的环境,还邀请他和方云一起去北京,要带他们去北京好玩的地方逛个遍。

军营的男生没有什么私密,都喜欢夺别人的信看,看到漂亮女生的照片就兴奋,看到肉麻的话就欢呼。

“班副的女朋友是北理工的,这么漂亮,不简单啊!来,全班的都呱唧呱唧,下次去北京,大家一起去啊!”班里的人拿着俊风的信,开着玩笑。

新宇也收到了一封信,是小禾的信。

“我靠,老胡,你这是跟小学生谈恋爱呢,这字写的,真稚嫩,你老牛可别吃嫩草啊!”同班的赵海波调戏说。

新宇一把夺回信,脸上浮着僵硬的笑容,心中却羞愤难当。

别人的女朋友都知道风花雪月,愁伤离别,可小禾就像个老妈子一样,就知道在信中问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唠叨个没完,再就是地毯厂的那些破事儿,看得新宇一点兴趣都没有。

或许在新宇心里,就没把小禾当女朋友看,他偷偷找了个角落,把小禾的信撕得粉碎。新宇又回了一封信,告诉小禾自己很忙,也没时间看信,让她以后尽量别再写了。

可新宇看到别人收到信时那种喜悦的神情,又觉得羡慕得很。一回到宿舍休息时,每个人的床上都时不时会有信,可新宇的床上总是空空的,他以前只顾着学习,几乎没有朋友,当然现在也没人联系他。

新宇觉得别人肯定都在内心里嘲笑他,他忽然想起了卢盼溪。毕业时,班里有个纪念册,每个人都要在别人的册上签名留念。卢盼溪执意要替新宇签,让新宇代她签,新宇明白她对自己有好感,可是他太在意学习了,以至于没有精力去维护这段本应该发生的爱情。

他没有卢盼溪学校的地址,但有她上海家里的地址。新宇写了一封信,将自己一张手持钢枪的照片一并放入信里,忐忑地寄了出去。

两周之后,新宇收到了卢盼溪的回信,她读的是上海财大。卢盼溪在信中表达了兴奋和惊喜之情,还以为以后都联系不上他了,更是夸他的军装照英气飒爽,让宿舍的舍友们尖叫不已。

卢盼溪也寄了一张她和同宿舍的合影,上面是四位青春靓丽、热裤短衫的女孩。新宇看完信后,故意把照片压在信纸上,放在床头。

“我去,上海财大,四个都这么漂亮,赶紧的,哪个是你的,其他的介绍给我们呗,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新宇这种看似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照片,惊得大家都来围观。

新宇心中有种久违的满足感,有时候人被憋屈久了,确实需要一种被认可的发泄,你可以称之为虚荣心。卢盼溪成了他向别人证明自己的唯一一根稻草。

考上了军校,大部分人不想再努力了,本着六十分万岁的心态,等到毕业再去创出一番新天地。但新宇不一样,他知道自己没有靠山,也没有退路,学习仍然是他唯一可创造奇迹的路径。

他一如高中时,不喜欢交朋友,也没有真心朋友,不是不想,而是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还支撑不起一份像样的友情。他和每个战友都很好,好像又和谁都不好,他封闭了自己的内心,没人能够走进,久而久之,也没人再愿意走进。

没有人知道他的家庭,也没有人理解他的贫穷,因为无论他的外表,还是他的气质,都更像一个城里人,一个物质和精神上都很富有的城里人。

要说朋友,他还是有一个的,是别人主动来找他的,同宿舍的黄为民,来自甘肃的农村。每周各班都有两个外出的名额,他和黄为民都几乎没有出去过,黄为民是为了省钱,新宇则说自己看书没时间。

有一次,黄为民跑过来说:“新宇,咱俩都没出去过,这周咱们搁伙出去一趟吧,英语老师让买随身听,别人都买了,我还没有呢,现在钱也攒差不多了。”

新宇点头同意了,“好吧,正好我也要买一个呢,我女朋友说从上海给我寄一个过来,我嫌太麻烦了,就没让她买。”看着黄为民羡慕的表情,新宇显得很镇定,有时候谎言说久了,连自己都相信是真的了。

两人周末的时候就一起外出了,早饭的时候从食堂多顺了几个鸡蛋和馒头,放在挎包里,又灌了一壶水背在身上。这样,中午饭就不用在外面吃了,可以省一顿饭钱。

“新宇,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交往,你和其他城里的人不一样,女朋友在上海,又漂亮又有钱,但你一点也不高调,也不铺张,跟你交朋友踏实。”黄为民吡笑着说。

新宇回道:“什么城里人,我们那里就是个十八线小县城,我虽然住城里,但和农村人都一样,都是穷人,哪像江汉这种大城市,能省就省吧,过苦日子不也是咱们军队的优良传统么,一点也不丢人。”

“对,你这话说得真对,苦日子算啥,我们一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我还有弟弟和妹妹都在上学,每个月的津贴我都寄给他们,我觉得还十分光荣呢!”

两人下了公交车,徒步走了好几公里到了江汉街的小批发市场,买了最便宜的随身听。别的同学最起码都是上千块的,中等的也是六七百的。他俩买了个杂牌子的,或者说是没有牌子的。叫价二百四十元,和老板磨了一上午,讲到二百二。

虽然听起来声音有点滋滋啦啦的,按键也不是很灵敏,但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这个价位的当然比不了日本索尼等大品牌,做工精细,音质好,外观也大气,可他俩也不打算听歌,只听听英语还是够用了。

中午时候,两人来到江边,坐在礁石上,一边欣赏着江景,一边啃着馒头吃着鸡蛋,一点也不觉得有违和感。

“还是江南好,我们那边黄土漫天,一点水分绿气也见不着。”黄为民嚼着馒头,鼓着腮帮子说。

“有啥好羡慕的,现在这里不都是咱们的地盘了么!”新宇猛喝了一口水说,“走,再去地摊上逛逛去!”

“还买啥?”黄为民有些舍不得再花钱了。

新宇笑了一声,“买泳裤,下个学期开始就要练游泳了,部队又不发泳裤,难道你穿着八一大裤衩游!”

“哎,真麻烦,以为到了这里什么都不用花钱,在老家,大老爷们都是光着腚下河,谁还这么讲究呢!”黄为民一边叹息着,一边和新宇朝地摊上走去。

泳裤倒也不贵,便宜的十几块钱,不过黄为民花得还是挺心疼的。

下午回去的时候,到了校门口,新宇说:“为民,你先回去,我去隔壁邮局取个包裹。”

“一起去呗,要帮忙么?”

新宇一边往回走,一边摆摆走。

见黄为民走进校门,新宇走到邮局的大厅里,捡了一个半大不小的纸箱子,把贴着的地址标签撕掉,又来到对面的小超市,买了一堆小零食,狠了狠心又买了几盒比较贵的巧克力。

新宇抱着箱子来到宿舍,放到过道中间,大家拥了上来。

“谢谢啊,不像买的啊,哪里寄来的,不会是上海富家大小姐的慰问品吧!”

“那肯定的了,还有假吗,新宇真他妈幸福!”

黄为民说道:“你们就好好吃吧,这是我们的好战友新宇同志从邮局取回来的,不是女朋友寄的,难道还是他妈寄的!”

说完,大家哈哈笑了起来。

新宇看着大家争抢的样子,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和痛快,也不再心疼买东西的钱了。

第二天,黄为民值班的时候,闹了一个大笑话。学员大队的刘副大队长打电话找白教导员,黄为民紧张地接起电话,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直“是是是”。

他跑进教导员的房间,没人!教导员上厕所了。黄为民又赶紧跑到了厕所,低着头找到教导员的坑位,敬了一个礼,大声喊:“报告,教导员,有人电话找您!”

“谁找我,哪个单位的?”教导员双手提着裤子,也没法回礼。

“我,我,我没问!”黄为民支支吾吾地说。

教导员没有怪他,走出来看到值班桌的电话愣住了,又气又笑地说:“你电话挂掉了让我怎么接?”

一边说着,一边告诉他,电话接听了,听筒要放在一边,再去叫人,听筒放到卡座上就是挂掉了,没办法接了。

白教导员也反思了自己的问题,他也是农村出来的,他十分明白农村里来的孩子除了学习,其他方面欠缺的太多。晚上看完新闻联播后,他给全队的学员上了一堂基本礼仪和常识课,包括怎么接听电话。

白教导员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家还是知道了黄为民的糗事儿,是他自己爆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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