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语气里的笑意，仿佛姜乐柯不是活物。

可就算是死物，也没有这样的。周源小时候喜欢玩赛车模型，大大小小收集不少，就算是他不怎么喜欢的喜欢的，他都不舍得送人。

周源私下，难得没闹脾气问他妈：“你会和嘉姨一样，把我随手送人吗？”

周源妈摁住了他脑袋：“……你就是以后变成个混球，我也是你妈。”

“那嘉姨呢？”

“你嘉姨又不是乐柯亲妈。”周源妈翻了个白眼，随后察觉这话说的不对，补了句：“说错了，你嘉姨就算是当亲妈也一样，不然……也不会丢了。”

省略的名字说的含糊，周源也是等长大一点，才猜到他妈那句话省略的名字是谁。

但当时他看着生活在周家，变得开朗不少，还会在他犯错后，从他奶奶手里捞他，还帮着陷害他小叔的姜乐柯，没将这个事儿告诉其他人。

姜乐柯要知道这事儿，他得多难过啊。

周源琢磨着，姜乐柯生活在周家，怎么着也能喊声他哥，他既然当哥哥的，得替弟弟的心理健康多考虑考虑。

不过后来就没考虑了，他满脑子都是自己那么大一个弟弟就变自己小婶了，好你个周臻兔子都知道不啃窝边草的！

周源不知道先前周臻的委婉，他听着姜乐柯的询问，想的是，人既然记不得原来的事儿，那就先快刀斩乱麻，给姜家人把眼药上满，省的姜家人之后跑来哔哔赖赖，拉拉扯扯！

不过他说话时留了个心眼儿，也是看乔乐柯的反应不大，琢磨着乔乐柯的记忆里虽然人在姜家，但好像对姜家也没多亲近，才敢开口往后说。

“出了点什么事儿？”乔乐柯问道。他琢磨着这桥段不对劲，什么架能让周盛嘉把他管都不敢丢周家？

他听出来周源有所隐瞒，只能试探性的询问。

“唔……你记忆里，有没有你和姜舟也参加露营活动的事儿啊？”周源思索了一下，含糊到，“就是那次活动，姜舟也不是出事儿了吗？奶奶就想找周盛嘉聊聊。”

“哦，所以是因为我把姜舟也骗到森林，推进湖里，奶奶生气了去找我妈，然后两人吵起来了是吗？”乔乐柯琢磨着这事儿好像有点不对，那怎么能吵着吵着变成周老太太护自己了的？

“还是我妈生气了跑来质问，然后嫌我碍眼，把我丢了？奶奶善心大发收留了我。”

周源的脸上和被打翻了的调色盘没什么区别，他沉默了又沉默，最后没忍住，从口袋里掏出俩从宴会厅顺的橘子，塞给乔乐柯一个。

他弯下腰，露出一副有槽难吐，又八卦十足恨不得多听听的表情。

“你等等，你先讲讲你骗姜舟也进森林，还把他推进湖里的事儿。”

乔乐柯接过橘子，也开始扒橘子皮，边扒边问脑子里的999，做出一副正在回忆中的样子。

“讲什么讲，我不都说完了……哪里不对吗？”

“哪里都不对。”周源唏嘘的摇了摇头，“你肯定没这么做。”

“不然我要知道你计划，肯定尾随，顺势丢块石头下去，姜舟也他现在坟头草都有三米高了。”

乔乐柯：“……。”这话语里，是隐约可见点原作渣攻的法律边缘游走的狂劲儿了。

乔乐柯也反应过来了，周源和自己的关系确实不一般，比起原作中的恶毒男配暗恋渣攻戏码，周源给他一种两人搞不好是有点狼狈为奸，狐朋狗友的意思。

他移了移，干脆也坐在了床边，俩人乍眼一看，和在村口唠嗑没什么两样，手里还都拿着橘子在扒拉。

“姜舟也没被推进湖里，但是他腿断了。”周源开口，先推翻了一部分信息。

乔乐柯脑子里，999听后到抽一口冷气【……不是，原主把人推水里改成把人腿砸断了？】

“你要不清醒一点，接受一下现实呢？”周源刚话里意思都是姜乐柯没那胆子了，这腿肯定不是他砸的啊！

发癫的不止有个系统，还有个继续开口的周源。

他叹着气：“可惜治好了，没能成功截肢。”

“你对姜舟也的恶感真的好明显。”

“那肯定。你知道这个比为什么腿断吗？你不知道吧。你不知道我告诉你。”周源掰开一瓣橘子，塞进嘴里，眉眼皱成一团。

“因为这是报应，谁让他想把你丢在森林里的。”他哼哼唧唧，想从乔乐柯手里换橘子。

乔乐柯率先识破，把手中橘子塞嘴里，五官也皱成了一团。

能拿两个纯酸的橘子过来，周源也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所以这才是现实？从姜乐柯因嫉妒，把姜舟也骗到森林推进湖里，变成了姜舟也把他丢到森林里？

可姜舟也为什么想把他丢到森林里？

乔乐柯看着揉着腮帮子的周源，猜只能是姜舟也讨厌自己了。

他还在下意识的拿万人嫌的名头往里套，都是万人嫌了，那被嫌弃讨厌也很合理。

但转念一想，这种等式不太对。

万人嫌总不能是毫无缘由的嫌吧，不得是原主先讨嫌猜被万人嫌吗？怎么讨嫌那部还被否了？

乔乐柯礼貌询问自己小时候对姜舟也是不是很过分，得到了周源的摇头回复。

“你为什么觉得是你先过分啊？”

“可一个人被讨厌总得有什么理由吧？”乔乐柯试图梳理关系，“你说周、我妈，还有姜舟也，那些都是他们各自的一部分原因，我身上的原因呢？”

周源听得痛苦，没想到还有人上赶着自己要背锅。

“你是那种把脸伸过去，还要高喊一个巴掌拍不响的神人吗？”

“柯柯，姜家人上辈子是不是救过你命啊？”

感觉再聊下去，自己得先抑郁了，周源紧急收住。

他询问了乔乐柯还有什么事儿吗，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有猫屎没铲，没的话他先溜了。

这别扭的借口令人无语。

乔乐柯本想回答没有，但听着耳边自醒来后，还在断断续续响起的警报声，他点了点头。

“是有点……”

“你要不，去帮我找个人麻烦？”

*

找麻烦这事儿，周源可太擅长了！

不过在听到乔乐柯说要找姜诚栎麻烦时，他还是有点迟疑的。

倚靠在宴会厅的柱子上，周源手里拿着香槟，思索着就不该过早打包票。

姜诚栎就站在不远处，正端着杯酒，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周源想了想，想到了个找麻烦的方法。

他挡在姜诚栎的路上，任由人撞到自己，将酒泼了自己一身。

然后他露出冷酷的表情：“男人，你在玩火！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姜诚栎：“…。”不是，这人有病？

警报声关闭时，乔乐柯和999齐齐松了口气。

看来强行修复主线的法子起作用了。

虽然不知道周源具体是怎么找麻烦的，但想了想周源的言行，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

999检查了一下收件箱，意外发现这次主系统没发来问责邮件。

应该是因为宴会剧情属于正在进行中，修补有用的原因？

乔乐柯摸了摸额头，开始和999商讨起来，姜乐柯的个人小传的问题是否影响他的工作。

999再次发给主系统的bug检测，继续收到没问题的回复，已经有点疲惫了，听到乔乐柯的问询，支支吾吾也很难给出确切回复。

【宿主你觉得呢？】

乔乐柯觉得，他觉得应该影响不大。

“周源说我没干过那些恶事，但也不影响我还是成了除周家以外的人眼中的万人嫌。”

“你们这个万人嫌，感觉更像是某种一开始就携带的debuff一样。”

乔乐柯“唔”了一声，得出了那确实不影响什么的结论。

不管姜家是怎样的人，姜乐柯又是怎样的人，剧情能走不就行了吗？

虽然偶尔想想，觉得对姜乐柯好像有点不公平，但乔乐柯叹气。

谁让这本书中他是假少爷男配呢。

“比起原主的问题，我觉得周源比我影响主线多了。”

那倒是，这个周源崩到已经有点无力回天，可主系统依旧没检测出问题，多少有点离谱了。

【要不，走手强制剧情吧？就和宿主你之前强制姜诚栎陪你走剧情一样，现在强制两人打卡，那应该也行。】999的话颇有点破罐子破摔意味了。

【顺利脱离您的个人剧情后，这份工作就算完工了，也就不关咱们的事情了！】

这熟悉的亲切的糊弄工作感，乔乐柯完全找不出理由拒绝。

一人一统达成共识。

乔乐柯在周家修养也就两天，为了转专业的事情，开始忙碌。

周家人本想让他多休息两天，结果听到了他“再躺就拿不到毕业证”的回答，才顺势得知了他转专业的事情。

“…怎么突然想转专业了？”饭桌上，周老太太不动声色的询问。

乔乐柯祭出自己这段时间琢磨出来的万能回复：“因为我隐约记得我不喜欢钢琴。”

这…周老太太看向周臻，见周臻点头，也就没再多问。

等乔乐柯陆陆续续快递买来不少东西后，周家人才反应过来乔乐柯要转的专业是绘画，还是油画。

在周家练习了几天，乔乐柯找了找手感，就准备回学校。

他准备去油画专业蹭几节课，还有看看油画专业学生水平。

在他回校前一晚，他收到一条短信，是姜诚栎询问他琴室钥匙。

乔乐柯敲下“明天见面说”，然后直接见了周公。

第二天，等他被周臻送到校门口，还没等他下车，车窗外传来了敲击声。

徐星皙站在车门外，神色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