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乐柯没回答。

他向何院长问道：“院长，孤儿院里，有叫乔栎的孩子吗？”

“乔栎？”何院长皱眉思索。

“大概是我在孤儿院时期，就在的一个孩子，大概和我年龄差不多，可能后来也被领养了。”

何院长摇了摇头，“没有，院里的孩子我都记得，可没有叫乔栎的，唯一有个姓乔的孩子，就是当时总和你闹矛盾的那个叫乔源的孩子。”

乔源？

“是后来改过名字吗？”乔乐柯询问。

“没有，乔源那小子和你不一样，他就叫这名，只有被领养后，改了姓。”

那姜诚栎找的乔栎是谁？

周盛嘉和姜诚栎一开始来时，说的是想要孤儿院的联系方式，随后又拿出照片说要找叫乔栎的人，那这张照片必定和孤儿院有关，但现在院长偏偏又说没有这个人…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不明白，乔乐柯先记在心。他收下照片，又和何院长聊了几句，关心了一下她的近况。

等到礼物送到，看着院长露出的惊喜的表情，他松了口气。

等又聊了会儿其他后，他看了看时间，就准备离开了。

“哦对了，我生日那天，乔源那孩子也会来。”

乔乐柯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名字对应的人，还是经999提醒，才想起来这是和原主有矛盾那个。

何院长大概是怕双方当事人对小时候的记忆介怀，所以多提醒了一句。

乔乐柯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原主介不介意，反正他现在是不介意。

他边琢磨着乔栎是谁，边离开了。

*

等回到周家，周臻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他看着乔乐柯，柔声道：“我让厨房那边炖了甜羹，你要喝点吗？”

乔乐柯没吃东西，自然是要的，不光要，他还想吃点其他东西。

礼尚往来，他问周臻，“吃泡面吗？”

周臻：？

…

不多时，两碗热腾腾的泡面出炉，带着荷包蛋还有火腿肠。

泡面的提供者是周源，是他背着周老太太偷藏在储藏柜里的，在乔乐柯提到泡面后，被周臻无情出卖找出。

周臻端着色香味俱全的泡面，又看了看叼着面条看他，疑惑的乔乐柯，叹了口气后也吃了起来。

等周源半夜下楼，就看到一堆他的心头好的残骸，手指着两人抖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还有吗？分我一碗。”

三个人吃泡面，一个人的快乐，一个人的沉默，还有一个人的眼泪。

吃完后周源负责收拾碗筷销毁证据，避免被佣人发现后向周老太太告状。

老人家还遵循着以前那套想法，觉得泡面不健康。

两只小猫也闻着味儿过来了，围着乔乐柯的腿绕来绕去打着呼，撒娇要吃的。

“罐头在你头顶的橱柜里。”周臻提醒道。

“哪个橱柜？”乔乐柯跟着周臻所指的方向找去，总开不对柜门。

周臻只能尽可能的靠近，伸手指向正确的橱柜。、

结果乔乐柯打开柜门，罐头又在柜子里放的有些深。

一旁的周源看到后吐槽，“要不还是我来？”

周臻和周源，从身高上都比乔乐柯高出半头的，拥有一定的体型差优势。

乔乐柯拿不到的罐头，两人正常情况下都能轻松拿到。

周臻没说话，浅笑了一下。他刚刚伸手时，身体前倾，轮椅没卡主时，往后退去，差点撞到乔乐柯。

乔乐柯看着他，总觉得这个笑似乎带着些低落。

“小叔你最近有去检查吗？”周源走来，帮乔乐柯把罐头取下。

然后他拉过旁边的椅子，看着周臻的腿面带指责：“上次医院打电话来，说你很久没去复查了。”

周臻没吭声。

乔乐柯看向周臻，也露出了有些不赞同的神色，再次重复了一遍：“怎么不去复查？”

周臻张口，正准备回答，旁边的周源先抢过话，他还特地把凳子挪动的远了些，确保周臻无法揍到他。

“觉得腿对自己没影响，不想赌吧。”

周源和告状似的，在乔乐柯耳边嘟囔。

“平时还挺果决一人，遇到自己的事儿也不知道是不上心还是怎么，总推三阻四的。”

他小声：“还说什么没影响，我看你这不影响挺大嘛……”

周源也注意到了刚刚周臻的一瞬间的低落，他有点气愤，“要不你就去检查一下，万一手术成功的几率变大呢！”

周源刚说完，周臻就变了脸色。

“周源，你安静点没人拿你当哑巴。”周臻看向乔乐柯，眼底带上了些忐忑，不敢与乔乐柯对视。

他还没告诉过对方这件事。

“手术？”乔乐柯愣了，看看周臻，又看了他的腿。

乔乐柯眨了眨眼。他还以为周臻的腿没法恢复正常了，原来还有手术的机会？

周臻为什么不想告诉自己？

“手术几率有多低？”

“百分之五十吧。”周源想了想，回答道。

“当时车祸神经受损，医生当时说后续休养情况，还有后续复查情况，再判断能否手术，和手术成功几率。”

五十的几率几乎等同于赌博，况且神经类手术不同于其他手术，失败带来的后果几乎是不可逆的，周家人即使想建议周臻去做手术，也一定会确保是安全情况下，成功率最好能上升到一定令人安心的程度。

为此需要周臻的好好配合，也就是指多复查休养。

可周臻对自己腿的不上心，连复查都不肯，一副直接不考虑手术的态度，令人生气。

乔乐柯点了点头，明白了周源的意思，然后继续看向周臻，“为什么不复查？”

这是他第二次重复问题，加上周源一开始那次，两人问了三遍，周臻避无可避。

周臻的手交叉握在一起，放在膝盖处的保温毯上，他有些沉默。

周源这小子也是胆子大了，要是只有他，他肯定不敢这么堂而皇之地问出口，就是仗着乔乐柯在，他无法回避回答。

为什么不复查？

周臻自己也很难给出答案，一部分是他在最近之前，真的不觉得腿的问题会对他产生影响，过分的自信令他忽视了一些生活中的困境，直到真的体会到无力感时，他才会意识到自己的累赘之处。

另一部分，也可能是因为……

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再加上失败后无法挽回的损伤，这是个任任何人看上去，都会在情绪化的崩溃与极端冷静中进行选择的可能性。

周臻在商场上进行过很多投资，外界在他双腿瘫痪前，称颂他从无败绩，这并不准确。

人们只是只能记住他的大多数成功，但没能记住他的失败。

因为他做好了提前接受失败，并笃定自己能接受失败的准备，所以他的失败的影响被削减化了。

人们也认为，他的失败并不是真的失败，也是变相的一种成功，他拥有幸运女神的眷顾。

可周臻并不觉得自己受幸运女神的眷顾。他头一次畏惧失败，因为他无法保证自己可以做到提前设想失败，并笃定能够接受失败。

如果他失败了……

周臻抬眼看向乔乐柯，他小声在心底询问自己：那这个人是不是就会消失？

如果说双腿残疾是一种累赘，那手术失败则意味着更多，更多的东西。

乔乐柯还在等待他的回答，可他却不由自主的将视线更加偏离开。

“周臻。”

周源这个小王八蛋赌对了，他确实没法在乔乐柯面前做到任何遮掩，尤其是他在询问有关自己的问题时，他无法拒绝。

“……我有点害怕。”

答出这句话时，周臻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意外的还算平稳，只是耳廓难免有些灼烧感。

“害怕所以就不想去复查吗？”乔乐柯走来牵住周臻的手，感觉有点好笑。

这时候的周臻，反而没有那种运筹帷幄之中的感觉，反而有种微妙的可怜感。

“……怎么和怕打针就不去看病的小孩子一样啊，你。”乔乐柯有点忍不住的揉搓了搓周臻的耳廓，看着他的耳朵变得更加通红后，才心满意足的放手。

他弯下腰，双手捧着周臻的脸，和他对视，“别害怕。”

“我会陪着你的，周臻。”

“别让奶奶和周源他们，也别让我担心，好吗？”

“嗯。”

周臻缓慢，又坚定了点了点头。

乔乐柯对周源偷偷比了个OK的手势。

【宿主，感觉你在哄小孩。】999小声嘀咕。

“收回感觉。”他这对周臻的语气，就是出自以前在孤儿院时期的习惯。

*

第二天，周臻就预约了检查，不过他拒绝了让乔乐柯陪同，虽然乔乐柯表示要陪他去。

“你今天有课的吧？”

“好像……有？”乔乐柯低头看手机，今天是周一，他有课的。

最后周源接过了这个陪同工作。

因为要去医院，今天周臻没法再送乔乐柯去学校。

离开前，周臻对他微笑，表情带着些释怀。

乔乐柯一愣，心跳在不知不觉中加快。

【宿主？】

乔乐柯回过神，“没事。”

车子到达学校，乔乐柯下了车。

到达教室门口后，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那里，看上去有些熟悉。

乔乐柯嘀咕着莫非又是徐星皙，结果定睛一看，发色并不相同。

李枫正站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乔乐柯走近，拍了拍他肩膀，吓了他一大跳。

“李枫？”

“啊啊啊！——”李枫回头，在看到乔乐柯后，才松了口气。他拍了拍胸口，最后立刻抓着乔乐柯的手，向他求助到“终于等到你！”

“乐柯，求求你了，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我了！”他手指上缠满创口贴，看上去凄惨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