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咖啡厅角落里,三个长相上等的男人坐一桌,其中要数中间那个长发男最吸引人们的目光。
“也没有很久,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戴梵抿了一口热茶,把手放在杯壁暖暖。
天气已经降温到12°了,咖啡厅里开了暖气,但很显然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冷空气依然会从未知的缝隙里溜进来。
坐在戴梵对面的男人和外面的大广告牌上的饮料代言人长得一模一样,他是戴梵在目前娱乐圈里为数不多还算认识的人。
戴梵一直觉得自己和对方有点水火不容,毕竟他一出道就空降顶替了对方的男主角,把人家挤到男二的位置上这件事,让他直接拥有了一个用到现在的花名。
尴尬是他一个人的,戴梵往清水莲那边靠,和低头扣手的林赋对上视线。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你当初一声不吭的出国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现在你回来了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戴梵不懂他这股怨念来源何处,“我应该和你说吗?”
“不应该吗?我以为当时的我们马上就要确定关系了。”
“抱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只是朋友。”表面朋友,戴梵又喝了口茶缓缓,“如果我当时的行为让你误会了,我道歉,这都是我的错。”
“好朋友会在酒后亲嘴?戴梵,你是认真的吗。”
林赋当时因为这个吻失眠了起码一个月,茶饭不思地想戴梵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对家吗为什么要亲他。
“我那是喝多了没站稳不小心摔了,碰了一下你的嘴皮子,都是男人你难道要我负责吗。”天地可鉴当时的他真的喝多了,摔林赋怀里这事还是酒醒后清水莲这个经纪人告诉他的。喝酒误事,当时公关那张照片还花了他不少钱,从那之后他开始练酒量练到现在千杯不醉。
【林赋:好感度84%】
【林赋,娱乐公司老总的孩子,真正的资源咖,目前没被爆全靠砸钱做营销。】
“我不想和你一见面就吵架。”林赋拧眉,把咖啡喝干净,“你电话换了吗?”
“没有。”
“那我有事就先走了,后面电话联系。”
林赋没有撒谎,他经纪人已经要急死了,自家艺人突然消失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的。这种活祖宗他惹不起,到处找有可能在的地方,最后接到林赋电话的时候还要摆出笑脸迎接。
戴梵见林赋走了,拿起菜单又点了两道甜品,“我当时只是蹭了一下他的嘴角没错吧。”林赋反应太大,让戴梵有些怀疑自己当时的行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们的粉丝到现在都还在吵架,我怎么可能和他关系亲密。”
戴梵会根据粉丝的喜好影响判断自己对外的交友,作为完美偶像他不允许自己演艺生涯留下污点,拼尽全力做到最好。
对粉丝负责也是明星工作的一环,戴梵入圈时的助理这样跟他说过。
吃完蛋糕戴好口罩,和清水莲一起悄悄从后门溜走躲狗仔。
被拍这事和之前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戴梵环住清水莲的脖子上车,车辆在路上多开了两圈才回别墅。
“明天的礼物准备送什么。”戴梵见清水莲停好车,下意识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想下去。清水莲拉住他的手防止戴梵摔倒,“先生,你在车里等我。”
他是娃娃吗。
恢复记忆后比之前更难受了,健全的那部分记忆占满他的大脑,让他总是下意识做出正常人才能做的动作。不,他也是正常人才对,他怎么能那样想……
“你抱我上去吧,我不想坐轮椅。”戴梵不肯松手,整个人挂在清水莲身上,双腿无力地垂在地上,站都站不稳。轮椅就在他身后,原本只要松手就能平稳地坐在上面,现在因为他的挣扎,轮椅慢慢向后移动。
私人停车库里停满他之前买的车,面积不大不小,讲话时有回声,空旷的感觉加剧戴梵心里的不安,就像是回到刚发现自己动不了的时候,不能思考,心里只有对自己未来产生的无限恐惧和不断增加对身边人的攻击性。
跟应激的小猫一样,戴梵从一开始的担忧害怕到后面掐住清水莲的脖子和他一起摔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对不起……”
清水莲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不是医生也没办法立刻就让戴梵恢复双腿。只能心疼地把戴梵抱在怀里安抚,让他可以在自己身上发泄,“难过就打我吧。”
“对不起……对不起……”戴梵刚刚掐清水莲脖子的时候就用了不少力气,松开时清水莲的脖子上的掐痕明显,戴梵的手心也红了很多。
熟悉的拥抱和气味让戴梵很快从应激状态里逃出来,从嘴里一直说对不起但是下手狠厉变成了把脑袋埋在清水莲肩膀上当缩头乌龟。
别墅的装修和上一个世界一样,清水莲设计装修的时候想过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提前布置好了家里的东西,比如点燃香薰和开启中央空调。
清水莲把戴梵放在床头,柔软的床垫凹下去一块,棉被盖住戴梵的下半身,后腰垫了枕头。
“手好痛。”
“我去拿热水给先生敷一下。”清水莲去浴室用热水打湿新毛巾给戴梵敷手,敷完涂上护手霜帮他按摩,“其他地方痛吗,等一下要按摩腿防止肌肉萎缩。”
戴梵的手被清水莲捧在手心里,刚哭完鼻尖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眼泪。
“身上的衣服好脏,换一套被子再按腿。”
清水莲急着把他安顿好都忘记给他换睡衣了,他们刚刚在地上坐了半天,灰尘什么的都黏在衣服上。
“我现在去换。”清水莲拿完睡衣从更衣室出来就看见戴梵几乎全身赤裸地坐在干净的被子上,上半身哪怕坚持锻炼也还是很瘦,腰部平坦,手臂上的软肉一捏一个印子。双腿像是早春新发的桃树枝,脆弱纤细到一只手就能握住摆成任何想要的姿势。
清水莲在套睡裤前帮忙按摩了一次腿促进残肢的血液循环,让肌肉不至于萎缩太多,保持住纤细但是和普通人没太大差别的状态。
捏到脚底板的时候戴梵感觉有点痒,下意识露出笑容然后发现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幻肢痛,他的腿本身没有任何感觉都是神经在欺骗他。
他的腿就和闭上其中一只眼睛一样,虚无、没有存在感,一点温度与知觉也没有。
“停下。”戴梵握住清水莲的手,“我睡着了你再按吧。”他不想再发疯了,现在的腿变成他的逆鳞,无法接受任何自己与旁人有差别的地方。
他应该接受的,已经过了两年了,他应该接受的。
看心理医生,按时复查,听医生的话,然后把病房里一切能触碰到的东西摔个粉碎,包括他自己。
戴梵倒在地上看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旁边是打翻的水杯,水弄湿地毯和他的袖子。主卧里铺了一层软垫,所以他没有受伤。
清水莲从隔壁房间赶过来把倒在地上的戴梵抱在怀里,帮他换了一件新上衣后陪戴梵一起睡觉。
“我不要你和我一起睡。”
“嗯嗯,我想和先生一起睡,我离不开先生。”清水莲吻在戴梵的眼角,平缓自己听见声音时的惊恐。他说给戴梵听,也说给自己听。
戴梵现在的心跳比上一个世界规律一点,性格也更容易被这个世界的经历影响。置身事外的神明一下子被拉入凡间,宛如天真的羔羊无法面对除了草原之外的地方,只需要一个捕兽夹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他牢牢抓住。
“是你想和我一起睡的。”戴梵回抱住清水莲,往中间挤,“过去一点。”他不想靠近床边了,他要睡中间。
“好。”
……
……
宴会现场,李琳兴奋又悲伤地牵着自己亲生儿子的手,和他一起坐在后台,仔细叮嘱等一下的流程,视线却一直在打量他的手。
手是人的第二张脸,对李琳来说她做了一辈子的贵妇,从来都是靠手来衡量一个人的。
那是一双有厚茧、粗糙的手,哪怕后期再用心养护也无法恢复成原来样子。这是他亲儿子的手,李琳又开始抹眼泪,“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放心,妈妈一定不会让那些人好过的。”
真少爷在一周前被养母带到戴家认亲,养母没有其他要求,拿到三百万就立刻扔下这个孩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看,只有血缘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纽带,我们相似的基因就是我们之间的羁绊,这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超越爱的存在。”李琳拉住真少爷想追上去的身体,把他牢牢困在自己的掌心,让他成为自己身边还没贬值的奢侈品。
“要上场了,赶紧把眼泪擦掉。”戴弈推门进来,脸上和李琳一样充满喜悦,“今天可是大日子。”
“对,对,我们快走吧。”真少爷夹在他们两个的中间一起上台。
主持人看了眼流程,语速加快,背景音变得高昂激动,宾客们半举起双手打算在切下蛋糕的那一刻开始鼓掌。
气氛已经烘托到位了。
主持人说完最后一句话,他们拿起刀刚准备切,大门咚的一声打开。
“妈妈,弟弟找回来这种大事怎么不等我到场再开始。”戴梵穿着黑西装坐在轮椅上,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让清水莲把礼物放到惊呆的管家手上。
“怎么一个两个都不讲话了,我出现在这里你们很意外吗。”
戴父最先反应过来,掐了掐妻子的手臂,笑着走下台迎接,“怎么会,我们以为你不会来所以才没等你的。你是哥哥,你能来你弟弟一定很高兴,对吧,戴宵。”
戴梵和戴父同时看向真少爷,眼神一个戏谑一个虚假。
真像啊。
一身白西装的徐宵还没适应自己的新名字,过了两秒才点头当作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