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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疯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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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灭灭的烛火之下映衬着梁太后明丽却阴沉如阴霾般的面庞。将信阅毕,她紧握着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紧皱的眉头令她的周身笼罩着一层阴郁之气。一旁的下人们一个个垂着头站在一旁不敢出一声。

她知道,这密信表面上是钱桓向自己禀报鄢墨卿此人必须得除之而后快,实际也是在自己面前凸显自身价值,表明对她对皇帝的忠心。

钱桓此人能力出众,所以才被提拔至中央做官。可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身不正哪里都是歪的。其在朝廷任期间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召集言官共同上本弹劾与之立场相悖的官僚。后来左迁至地方官此举更是不减反增,还顺便趁机利用一郡之守这个肥缺抽了不少油水。近几年更是拿着这些油水钱不断向中央官员的下属抛橄榄枝,意图谋求上位,位列长安,为自己铺一条荣华富贵之路。

钱桓的这点小心思梁太后怎会看不出来,此信表面上乃邀功,其实是在求救,以防自己有朝一日深陷漩涡之中好歹还有个靠山庇护。

梁太后此刻闭上眼掐指一算,“钱桓……看来你也是留不住了……”说着说着,手中的佛珠忽然一颗颗散落在地。

并未理会地上的声响,很快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另一个身影,那个从小同她的瑾儿一起长大,从未离开过他身边的鄢将军之子,鄢墨卿,二人形影不离。当时的她忙于后宫之事且又考虑到也有奶娘和下人们的侍候,除了平日里功课的抽问,节日宴会以及祭祀的同行,除此之外她都在忙于自己的事,根本无暇顾及小刘瑾的内心世界。原以为二人只是年少一时交好,待年岁长些二人便会渐渐分道扬镳。毕竟刘瑾不同于一般人,她的儿子生在帝王家,注定是天命之子,假以时日,君权神授,山河一统,指日可待。

可不知何时,眼看着自己这个好儿子同鄢家之子愈发亲密,那种莫名的嫉妒之心令她羞耻。正是这种羞耻之心使她一次次放纵二人之间的亲密。思及此,梁太后玩味地笑了起来,红唇在昏暗的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极为可怖。

*

丽花楼一事已被官府压了下来,这才使此次事件并未快速发酵。太守钱桓以及参与此次事件即在丽花楼嫖%娼的官员皆被交由廷尉审理。

事后查出,以许仵作名义签订的房契正是受钱桓指使用来向朝中官员行贿的证据。而行贿之钱财,正是其在任之时从百姓们上缴的赋税中窃取,以及从有求于他的官员们手中受贿得来的不义之财。此人此举,早已被朝中之人觊觎不齿,奈何打狗也要看主人。虽然钱桓早已从中央调离至地方,可也有极少数人知道,其实他一直都是丞相李承远之人。

所以就在钱桓被士兵束缚住双手双脚带进牢狱之时他仍旧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毕竟哪怕是皇帝也要看丞相的面子。

事实证明,他太高估自己。当丞相收到他的密信时一脸嗤之以鼻的表情早已将他的想法暴露。

此刻的钱桓正是只烫手的山芋,想和他撇清关系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趟这趟浑水。几百万银两又如何?哪怕是黄金千万两他也断不能要。

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李承远虽不自诩君子,却也不至于为了财将自己的命搭上。

最后在钱桓家中发现赃值不菲,一纸罪诏便下来,被判处以绞刑。

到头来他还是没能等来丞相李承远的庇护,牢中的他心灰意冷,满口高喊“不是我拿的驻颜草,不是我拿的驻颜草……”前几日还风光无限的太守大人如今却成为人人伐而株之的阶下囚。

站于牢房门口的刘瑾、鄢墨卿二人感叹时移势易,殊不知人的命运在斗转星移之间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那间位于长安的宅邸,究竟是买来给谁的?”刘瑾的声音如同钟磬一般回荡在牢房各个角落。狱卒们包括被关押的其他囚犯们听到这充满威严的声音皆是为之一颤。

对面牢笼内被关押着的钱桓闻言仰天长啸一番,原本黑发满头的他竟一夜之间白了头。灰白的头发被他抓得乱成一团,蓬头垢面的样子像极了疯子。

“不是我拿的驻颜草,不是我拿的驻颜草……”从头至尾,他永远只重复着这一句话,光着脚赤脚走在冰冷的地面上,衣衫褴褛的他抓着牢门木栏大声吼叫着,一声盖过一声。

“那是谁拿的?”鄢墨卿一步步向牢门走近,双眼微眯狐疑道。

一旁的刘瑾上前阻止道:“此人已疯,说的话不知是真是假。墨卿你还是不要靠近免得被伤到。”话音未落刘瑾拉过他的衣袖不得让他上前一步。

本对回答不抱期待,毕竟一个疯子能问出个什么所以然。地牢内霎时一片寂静,方才还疯疯癫癫,眼神迷离的钱桓此刻眼神一刹那变得清明,骤然寒光凛冽,然而只此一瞬变复又变成疯癫状。

“隆嘉帝。”这三个字说得不清不楚,含糊不清,外人看来似疯言疯语,可两人都能辨认出他所说的三个字,正是先皇的名号。

刘瑾、鄢墨卿闻言心神一凛,面面相觑,心道这人莫不是在装疯。

“怎么好端端的说起了父皇的名字……”刘瑾皱紧眉头不解地思忖着。

“一,此事同先帝有关。二,钱桓此人一生起起落落,于中央做过官又在穷乡僻壤做过‘小吏’,如此起伏的经历正发生在先帝在位之时。此刻他已疯,可能想起了这一生最令他耿耿于怀,郁郁不得志的事情。”望着幽深而不可测的地牢,鄢墨卿单手托腮,目光澄澈亮如星河。

“不管是真疯还是假疯,既然从他口中提到‘驻颜草’,那毫无疑问,此事定和驻颜草脱不了干系。”刘瑾亦顺着鄢墨卿注视的方向望去。幽暗不见尽头的地牢好似有无数双手伸出,好似下一秒便向他们袭击而来。

鄢墨卿不发一语,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早已疯癫不知所云的钱桓。

这时,牢门处传来脚步声,李程急匆匆走来,脸上的汗水尚未擦干便急忙禀告:“陛下命臣寻找的人已经找到,许仵作一家现在住在秣陵郡城郭外的一处废弃草屋内。母子三人皆平安无事,属下已经派人盯着那片草屋以防可疑人接近。”

刘瑾闻言点点头,鄢墨卿却疑惑道:“许仵作在城中郡衙内任职,为何却选择住在城郭外茅草屋这个又偏僻又破败之地?如此想来,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被人盯上了,为不牵连家中妻儿老小而将居所迁至偏僻之处便不易被察觉。”刘瑾接过话头。

“素闻许仵作平日为人老实憨厚,为了妻儿老小咬咬牙将城中一间小屋买了下,如此疼爱妻儿之人断不会贸然将他们迁至如此破败之处。”一人从门外走进,待来人走近方才看清他的身影,正是安廷尉。只见他牢房门口站定,幽幽道:

“按照许仵作平日为人,假设钱桓以其妻儿老小的生死安危相要挟,许仵作不得已签下这签着自己名字的房契,才作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举倒也说得通。”

“那他为什么不将钱桓行贿的对象供出来?”

这时刘瑾看向一旁鄢墨卿欲言又止的表情,柔声问道:“墨卿可是有何线索?”

正兀自沉思的墨卿望着牢中仍旧在发癫的钱桓,片刻后开口:“微臣有个大胆的猜测。许仵作当日只将钱桓供出,之后却服毒身亡。有没有可能,他和钱桓行贿之人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或者说,他想袒护某人?”

“可是一个仵作有什么理由需要袒护这背后位高权重之人?”安廷尉单手托腮思索着。只见眼前发疯般狂叫的男人停下了动静,空洞的眼神一动不动地望着幽深的甬道尽头。

“若他不是普通的仵作,而是某位高官派来监视钱桓的眼线,那就大大不同了。”鄢墨卿幽幽开口。此刻地牢内寂静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安廷尉闻言瞬间豁然开朗,从仵作中毒身死到钱桓被捕入狱这一连串的来龙去脉在脑海中逐渐清晰,拍手连连称赞道:“世人皆道鄢大人乃巧言令色的谗臣,今日一见,方领略到您的贤良睿智,果然不同凡响,安某佩服。”说罢再次躬身一揖。

“安大人过奖了,只是鄢某已知道自己在世人面前的形象,至于是与不是,与我何干?”言下之意,他并不在意世人对自己的看法如何。

“哈哈哈,鄢大人当真个豁达真性情!假以时日定同大人秉烛夜谈,畅聊一番。”安廷尉憨笑道。

鄢墨卿闻言莞尔一笑,声音如春风拂面般飘荡在阴暗的地牢内。两人相顾展开笑颜,全然不顾一旁刘瑾铁青色的脸庞。

二人走出地牢,突然,刘瑾拉住鄢墨卿的手,眼神坚定道:“安廷尉为人忠厚,从不参与朝中的党与之争,是个值得信任的臣子,朕将此次案件的审理交由他来处理,很快钱桓就会被带到廷尉寺。”话音刚落,刘瑾眼中的刚毅突然变得柔和,似有涟漪荡漾,接着他轻启双唇柔声道:“墨卿,我们回去吧。”

是啊,一国之君还有政务要处理,本就不该在这偏僻之地再呆下去了。

“臣还想同爹娘说说话,自到此地以来就没有好好陪伴他们,臣想和他们好好道个别。”墨卿拉下刘瑾覆盖在自己手上的大手,赤色的瞳孔像是能溢出水一般,脉脉含情,只道无情却有情。

“好,朕等你。”话音未落,鄢墨卿只觉得自己跌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本想伸手抵抗的他又被按在怀中,慢慢的,他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不再挣扎,而是静静享受着这怀抱带来的无限温柔。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吧。每次他都是这么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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