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远站在碎成蛛网状的防弹玻璃前，修长手指夹着张烫金索赔单，背后的西周青铜器正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铜绿。林初夏盯着他病号服下若隐若现的监护仪导线，突然觉得这场景像极了盗墓贼在拍卖赃物。

"根据《量子文物防护法》第250条..."男人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索赔单上天文数字，"林小姐刚才的喷嚏震碎了价值三亿的防护罩。"

林初夏的喷嚏余韵还卡在鼻腔，闻言差点把鼻涕泡笑出来："顾总，您这防护罩是蜘蛛丝织的？"

"请看专利书。"顾明远变戏法似的展开卷轴，泛黄的宣纸上画满星图，"这是用三星堆出土的青铜神树纤维，结合霍金辐射原理..."他突然剧烈咳嗽，暗红血沫溅在"专利号"处，恰好晕染出只歪歪扭扭的Hello Kitty。

围观人群发出窃笑。穿恐龙睡衣的小孩吮着棒棒糖举手："叔叔，防护罩长什么样呀？"

"问得好！"顾明远突然单膝跪地，输液管在青石板上拖出血痕，"看这位小朋友的鼻涕泡..."他举起放大镜对准阳光下漂浮的黏液，"折射出的彩虹就是微型防护罩！"

林初夏忍无可忍掏出手机："声纹检测APP显示，您所谓的喷嚏其实是..."她按下播放键，喇叭里传出唐老鸭打嗝般的魔性循环，"嘎——啾！嘎——啾！"

人群爆发出海啸般的笑声。卖糖葫芦的老头笑得假牙飞进顾明远西装口袋，与里面的遗嘱草稿来了个亲密接触。林初夏眼尖地瞥见"全部遗产赠予CX"的字样，CX正是她名字缩写。

"咳咳！这是...这是..."顾明远突然捂住胸口，指缝间漏出橙黄色药片。吃瓜群众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摆出传教姿势："最新量子止咳糖，免费试吃！"

恐龙睡衣小孩第一个冲上来。当橙黄色药片被当成跳跳糖分发时，林初夏闻到了熟悉的苦杏仁味——和上周在他病房闻到的止痛药一模一样。她冲过去抢夺药瓶的动作，像极了七岁那年想抓住父亲最后一口呼吸。

"别吃！这是..."话音未落，顾明远突然从背后环住她，冰凉的唇贴上她耳垂："止疼药当糖吃会看见天使哦。"薄荷味的吐息里，他无名指的青铜戒硌得她生疼，戒面刻着"C.X?2013"。

警笛声由远及近。顾明远突然抱起恐龙睡衣小孩高举过头："看！这就是量子防护罩的人体实验成果！"孩子嘴里的"跳跳糖"开始冒泡，喷出的彩虹泡泡在阳光下显出青铜器纹样。

人群举起手机疯狂拍摄。林初夏趁机摸走他西装内袋的遗嘱，却发现背面用血写着倒计时算式：3.47×10?=剩余心跳次数。当她看清指数n是2013时，青铜器突然发出嗡鸣，底座弹出暗格，里面塞满不同角度的偷拍照——最早那张标注着"2013.7.15 10:47am"。

"顾明远你..."质问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打断。那尊西周青铜器轰然开裂，飞溅的碎片中竟藏着微型投影仪。全息影像在浓烟中显现：七岁的林初夏蹲在车祸现场，手腕上贴着创可贴，而马路对面，少年顾明远正从染血的校服口袋掏出手机拍摄。

"Surprise！"现在的顾明远在废墟中张开双臂，病号服在风中猎猎作响，"这是我精心准备的行为艺术展..."他忽然踉跄跪地，吐出的血在青石板上汇成二维码。

林初夏颤抖着扫码，手机跳出加密文件夹。输入20130715的瞬间，她看见重症监护室的监控录像：浑身插管的顾明远正在签署器官捐献协议，受赠人栏赫然写着"林初夏"。

防暴警察破门而入时，顾明远正用金粉在止血纱布上画笑脸："别怕，这是商朝创可贴..."他染血的手指在她掌心画圈，"能封印所有疼痛..."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煽情。接通瞬间，西周青铜器的碎片突然悬浮，在空中拼出父亲车祸现场的3D模型。林初夏看见当年那辆肇事车的车牌号，在全息投影中渐渐变成"沪A·CX2013"。

"现在明白三亿索赔的意义了？"顾明远擦着嘴角血渍轻笑，"这是你父亲当年..."他突然栽进她怀里，监护仪导线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林初夏摸到他后背黏腻的鲜血，和七岁那年父亲身上的温度一模一样。

在刺耳的警笛声中，顾明远用最后力气将青铜戒套上她手指："当年那辆车上...咳咳...有我的造血干细胞..."他的瞳孔开始涣散，"现在...物归原主..."

古董店突然陷入死寂。悬浮的青铜碎片雨点般坠落，在晨曦中折射出万花筒般的光斑。林初夏跪在血泊里，看着戒面上逐渐浮现的刻字——"用我所有心跳，换你一生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