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哪里有点奇怪?
绝对是有点奇怪的,哪怕排除此刻眩晕嗡嗡作响的后脑和不太雅观的姿势,也很奇怪。
但到底奇怪在哪里,沈延卿又说不上来,只能先压在心口怪异的感觉。
他先是试图活动拯救自己的手腕,对方看起来白皙修长的五指牢固程度简直让人怀疑是镣铐化形。然后,他“挣扎”了几下,不是真的挣扎,只是希望这突然从巴掌大小变成“Duang”大一只的人外意识到这个姿势在初次见面的人之间,不舒服,也不合理。
不过,身上面那座大山纹丝不动。
又一次失败之后人类青年长叹一口气,微微侧过头,跟眼前这张过于艳丽的脸蛋尽力拉出一个能多礼貌就多礼貌的距离。
“你们四方天门是一个很喜欢捡东西回去的组织吗?”
南明的视线从人类青年与记忆中无一相似之处的侧脸,扫过说话时上下震动的喉结,又重新落在那双眼睛上。
“你知道四方天门,死大猫都告诉你四方天门了,他就没好好提过我吗?”
“是我没有问得那么细,我知道你是他朋友。”
短暂的沉默。
“朋友?万钧那家伙是那么说我的?”
“是啊。”
“他说是就勉为其难是吧。不过……”南明贴得又近了些,直接抹去那点沈延卿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你怎么不敢看我啊,是我太过貌美让你不敢直视?”
沈延卿愣了。
见沈延卿一时无言,南明笃定点头:“果然这样。这四万八千界里爱慕我的生灵不知凡几,你喜欢看就大胆看,毕竟我这样的美貌强逼你避开欣赏的视线,那也是强人所难。”骄傲、自信、带着点尔等凡民该感到荣幸的调调:“看吧,本尊,自然允许你看。”
不,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原来你是这样的小红鸟吗?你们都是哪来的自信啊!
之前,沈延卿只知道自家橘猫先生是一只颇为自信的猫猫,可直到今日他才发现,在自恋一途上强中更有强中手,自家大猫还是保守了。
不过早就经历过自信猫猫的洗礼,再碰到一只更加自信的小鸟也没有什么。现在这个情况,沈延卿也能在短暂沉默后,快速恢复平静,面不改色的跳过这个话题继续商量着:“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当然,不能。”大只版朱雀极为骄傲的昂起下巴:“你得先答应我,我才放手啊。”
他表现得好像一个有些任性得漂亮小鸟,半点心机和坏心眼没有得那一种。
如果不是手腕处传来灼烧般的疼痛感,沈延卿说不定就信了,现在人类委婉张开左手心:“好像不太行,我已经和万钧签订过了。”
“啧,死大猫。”
看来就咋舌这坏习惯来看,南明和万钧看起来的确是朋友,就是不知道谁传染的谁。
面对南明的时候,沈延卿虽然觉得古怪,但从头到尾没有生出太多的紧张感。也许这种感觉可能来自同一个灵魂转世轮回后对伙伴依然残留的熟悉,又或者只是因为人类对美好事物得欣赏,沈延卿不想深究。
他再次开口,语气温和:“你还是先起来一下吧,你刚刚撞上来太突然,我没站稳,磕着脑袋了到现在还有点昏。”
南明盯着他看了看,似乎在评估普通人类到底是多么脆弱的物种,随后他终于从沈延卿身上起来站到旁边。
沈延卿也跟着撑起自己,他没有直接站起来,而是坐在地上先摸向自己可怜的后脑勺。
谢天谢地,谢地毯,还要感谢自己这些天来得到强化的体质,让他没在自己的头上摸到肿包之类的东西。
他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刚想起身,旁边站着的南明又握住他手腕。
“谢谢…”
婉拒帮忙的话没说完,一条手臂顺势环过他肩膀,一手捞起他腿弯,等沈延卿回过神来,已经躺到了柔软的床铺上。
不是哥们,这发展是不是哪里不对?他是摔了头又不是断了腿。
这绝对有哪里不对吧?!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这次怎么也压不下去。
甚至沈延卿在对方也坐到床边时,下意识的后撑着自己坐起来,取得一个相对平视的位置。
“我就是摔了一下,没什么事,不至于。”一边说一边退。
“我知道啊,但床上不是更软吗?”
南明往前,沈延卿再向后。
“是更软,但你不介意的话,我们还是下去坐着谈吧。”
“谈谈?我们不是在谈吗?哪里不能谈?”
他再靠近,沈延卿再再退。
挪了几下后,就是沈延卿再顿感也确定哪里不对劲了。
他停下来,看向南明那张怎么看都是能说是盛世美颜的漂亮脸蛋:“你……”
“骚扰”这个词,似乎有点小题大做,“调戏”两个字沈延卿说不出口,用在两个大男人身上也挺不合适的。短暂停顿后体面人还是选择了一个相对委婉的问法。
青年迟疑开口;“你是故意的吗?”
南明看他,他看南明。
两相对视的时候沈延卿终于弄明白那种奇怪的感觉在哪里了,万钧也许是一个很有压迫感的存在,可和沈延卿相处的时候,他其实非常包容,那些既有侵略性比较强势的东西,他从来没有对着沈延卿。
但南明不一样,哪怕出现在这里的只是一根羽毛的一个分身,那种骨子里上位者的压迫感没有改变,也没有收敛。
不,过沈延卿是个很好脾气的人。说不上生气,其实没有觉得太过冒犯,顶多是淡淡的无奈。
“以防你不知道的话,我需要跟你科普一下。我们现在这个距离在人类的社交礼仪里,有点冒犯。”
南明不动了,他红色玻璃似得眼睛倒影了沈延卿几秒。
“噗!哈哈哈,你确实挺有趣的。”
他在笑,“蓬荜生辉”这个词好像随着笑容具现化了。
沈延卿看了一会儿,发现南明其实的确有对美貌自负的资本。这种肯定和情爱丝毫无关,只是事物美丽到了一定程度的客观形容。
他等着南明笑好了,笑够了,才温声开口:“所以,你是因为万钧的原因想来看看我,还是想看东君。”
明明是问句用得却是肯定的语气。
南明止住笑,托着脸颊看他:“我终于发现了,你就这一点倒是真的有些像他。”
“哪一点?”
“就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太惊讶啊。”
沈延卿想了想:“真的挺惊讶的。”
毕竟从巴掌大的一小团鸟变成了看起来快和万钧差不多高一个人,只是从相貌上来说,无端觉得一只大猫能一拳两只小鸟。
“那你这惊讶,我可真没看出来,哦,除了被我这举世无双的美貌惊呆了那一部分。”南明说完还自信的扬了把头发。
沈延卿:“……”
怎么说好呢,虽然对方对美貌的夸赞也算是事实吧,但沈延卿这替人尴尬的老毛病又犯了,再想到这个人是万钧的朋友,应该也是东君的朋友。要是四方天门得同事都是这样得性格,沈延卿突然就有点理解万钧为啥不详细介绍自己的旧友们了。
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心情:“你和他以及东君,应该也算是同事?”
“你不是不认识我吗?还有,同事?”
“他总是叫你小红鸟,我只是不知道你名字。同事,就是从事通过一项工作的同伴的意思。”
“啧死大猫。不过我和东君的关系可比那只死大猫好多了。你想不想知道?”
“这是你刚刚说得要告诉我的秘密?”
“不是,那是我随口随口诓你的。”
厉害了小红鸟,诓人都这么理直气壮吗?还是你们活得久的人外脸皮也自然厚了?原谅沈延卿只活了二十多年目前没办法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沉默片刻跳过所谓的秘密继续问:“哦,那你和东君是什么关系?”
“我可是四方天门的第二位神君,和东君的关系非比寻常。”南明勾起嘴角,眼底几分狡黠:“我们极东之海相伴数万载,要说关系的话,我是祂的……道侣。”
声音婉转,衬得最后两个字缠绵悱恻。
沈延卿沉默片刻。
“你又在诓我吧。”
“……我诓你一个凡灵做什么。你要不信,我可以起誓为证。而且你看到我就这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就没有觉得刻骨铭心难以忘怀?你可是看我第一眼就看呆了啊。总不能真是因为我貌美惊人吧。”
刻骨铭心?难以忘怀?貌美惊人。除了最后一条沈延卿是真没感觉到。
“你别不信我,我真是你道侣。”
沈延卿一个字没信,他的感觉就是有点无奈,有点好笑,甚至还有心情顺着小红鸟的话调侃。
“那也不是我的,是东君的。”
话没说完,他看到眼前南明的面色表情一变。
南明变回巴掌大小的小红球:“道侣,我先不跟你——嗷!”
是闪过眼前的残影,大橘闪电精准暴击红球,打出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