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离别都是有预兆的，也许只在一瞬间，大家挥手告别后，默契得再也没见，分道扬镳。

在开学第二周的时候，潘晓妍和孟露终于凑出了空白时间，孟露想带潘晓妍去找柏悦。

“潘潘，咱俩去找柏悦啊。”

“好啊。”潘晓妍从来没有拒绝过孟露，即便是现在也一样。

潘晓妍和孟露手挽着手，走到二班的门口，虽然二班就在一班旁边，但因为上课不一样，不是同一节体育课不能在一起玩，课间偶尔会拖堂，有时会去上厕所，大家就错开了。潘晓妍习惯站在孟露的侧后面，好像这样大家就关注不到她一样，她细细观察着二班的环境，跟一班一模一样，只是同学不同罢了，潘晓妍特意找了一下吴北，但很可惜，他好像不在班里，潘晓妍也不知道他的座位。

柏悦正在座位里跟同桌聊天，看到孟露和潘晓妍站在门口，孟露激动地摆摆手让她出来玩，柏悦跟同桌说了些什么，随后就小跑出来，自然而然地插在了潘晓妍和孟露之间，就像之前一样，她挽着孟露的手，比潘晓妍刚才跟孟露的挽手要亲昵多了。

潘晓妍盯着她们俩的手，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难道不应该早就习惯了吗？她想。

学校走廊窄小，柏悦跟孟露走在前面，潘晓妍还是跟在孟露的侧后面，略落后一步。

“上次我给你拿的水晶泥好玩不？”

“特别好玩，我上课总捏，太解压了。”

……

潘晓妍听着她俩像倒豆子一样说着自己没有听过的事，割裂感油然而生，她插不进她俩的对话，也觉得这场聚会无聊的很，很想逃，但却不知道怎么说。

上课铃声催着她们仨回班，潘晓妍和孟露对着柏悦挥手再见，各自回班上课。这个场景如今潘晓妍还印象深刻，虽然是短短的一瞬间，但停留在她记忆中的三人友谊，就像老电影的胶片，永远定格在这个瞬间，没有撕破脸地争吵，没有歇斯底里地哭泣，没有感动和怨恨，只有淡淡的忧郁蓝调滤镜。

——

周六，潘晓妍如约到郑欢欣的家里，郑欢欣家很好找，是小村里唯一一个豆腐坊，之前的豆腐坊不做了，小村已经很久没有走街串巷的豆腐叫卖声，自从郑欢欣家搬来之后，豆腐这门生意就又被人捡起了。

潘晓妍站在豆腐坊外，这是一个很小的院子，侧面杂草丛生，双开红木门镶嵌透明玻璃，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黑洞洞的，看起来很久没人住了，一进门，潘晓妍就喊了一声郑欢欣。空气里弥漫着豆香味，略带一点腥，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一口巨大铁锅，成年人都要站个矮凳才能用铁锹翻动锅子里的东西。

“来了！”

听见郑欢欣熟悉的声音，潘晓妍安心多了。只见郑欢欣从一个小房间出来，看来那就是住人的地方了。

“我来找你玩啦，家里好无聊。”潘晓妍扬着甜美的笑颜。

“我也是，在家也不知道做什么。”

小屋里还有说话的声音，可能是郑欢欣的爸妈还在家，潘晓妍就邀请郑欢欣去她家里玩，两个小女孩手挽着手走在大街上，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八卦，朝着南边铁路对面的潘晓妍家走去。

潘晓妍家紧挨火车轨道，面朝村，背靠松树林，说起来真是个诗情画意的地方，潘晓妍家里也很大，尤其屋子多，但家里人却不多，只有潘爸潘妈，一个妹妹还小，跟着潘晓妍睡，荒废的屋子很多，所以郑欢欣和潘晓妍有一个单独的屋子可以在一起偷偷聊天说话，玩乐打闹，好不自在。

之前潘晓妍觉得友情很缥缈，可慢慢的，郑欢欣让她的友情落到地上，变成了一颗平凡的小石头，不会被风吹散，也不会让风带走，她们俩就像孟露和柏悦一样好，相处之后潘晓妍感觉郑欢欣就是个人前矜持，人后疯狂的主，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说的就是她。

潘晓妍和郑欢欣都是稍微内向的性格，不过对好朋友却是毫无保留；家里不怎么管她们，被放养的生活她俩也觉得不错；她们有很多相同的爱好，喜欢听歌，爱吃爱玩，追星，不过对学习还是认真对待，从没有不写作业之类的。她们俩就像失散多年的亲姐妹，是相见恨晚的好闺蜜，潘晓妍等待多年独一无二的友谊，已经发芽了。

“不闹了不闹了，我服了！”

郑欢欣这才停下抓痒的手，潘晓妍双眼虚无，面红耳赤，躺在废弃的床垫上喘着粗气，郑欢欣抓痒太厉害了，潘晓妍又特别怕痒，真是没有办法，每次跟她互相抓痒都是以潘晓妍求饶告终。

两个小孩头挨着头，手牵着手，潘晓妍突然想起了什么，“王沐阳不是说可以来玩吗？下次要不叫他来玩吧，只有咱们俩，有些游戏都玩不了。”

郑欢欣点头表示同意，“好啊，其实王沐阳也特别有意思，他说话很有趣，幸好我转学来的时候跟他成为了同桌，要不然我可能还得闷一阵呢。”

“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他朋友很少，有的时候我会带他一起玩，你再了解了解他就知道了，他这个人有点贱贱的，不过没有恶意，就是纯贫嘴。”

郑欢欣也觉得是这样，他们同桌已经将近一个月，王沐阳已经逐渐展现出他的本来面目，的确像潘晓妍说的那样。

潘晓妍有好多话想讲，“小欣，我感觉自己是个很无趣的人。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只是因为没什么事做才去学习，我好羡慕你啊，写小说好酷，你之前给我看你的小说，文采好棒。”

“你也可以找一个兴趣爱好啊，写小说可能要很久，我还经常学我偶像的舞蹈，我可以教你跳舞，你看看你喜不喜欢？”郑欢欣说完这些，好像还想说什么，但看起来难以启齿，只是张了张嘴，狠狠心咬了自己的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问，“我的小说真的很好吗？”

“是啊，不过你现在写的是第几个笔记本啊，感觉前面还有剧情，你是把笔记本写满放在家里了吗？”潘晓妍刚问完，只见郑欢欣双眼通红，连嘴唇都在颤抖，她蜷着身子将自己虚靠在潘晓妍怀里，潘晓妍感觉有滚烫的液体落在她的手臂上，随之她听见郑欢欣略带哽咽、闷闷的声音。

“第一本已经被撕了，我放在书桌里，被人拿出来撕碎，她们还把我的桌子推到，抽屉里的书都淌了出来，浸了水。她们说我很恶心，说我是个变态，写的小说是两个男人的故事……”

郑欢欣浑身发抖，不想回忆那些灰暗的日子，这是潘晓妍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坏？她心中充满酸涩，潘晓妍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将郑欢欣的头按在自己的身上，两人这才实打实抱在了一起，缓缓用手轻拍着郑欢欣的后背，安抚她。

“没事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已经转学到我们这边啦，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我会保护你的。”

潘晓妍要保护郑欢欣，这是她在那天暗暗许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