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代码的每一秒神经都极度紧绷，现在改完了，又放浪形骸与联盟军团对喷，言笑浑身舒爽。
“言笑，我觉得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下。”言辞的声音在上空回响，“在设计这个变形金刚的时候，我没有特意为它多安装摄像头，如果安装的话，就太明显了。所以现在它的视野——也就是我的视野，非常狭窄。”
不用言笑回话，花方立时调取出控制面板，“我有魔方大楼的监控权限！”
黑压压的悬浮球瞬间飞出大楼，箭弩一般横冲直撞。秦笙踢开高跟鞋飞快跑开，再跑回来时，手中多了几个电极与方盒子似的信号接收器。电极继续往乔步天脑袋上糊，信号接收器——
“二哥！”
“已经将信号接过去了！”
地震再次袭来，强度比上次还要猛烈，看来温惜年这小子比起扎针还是更适合炸超新星这项工作，言笑被颠得胃直拧劲儿，差点张嘴呕吐出来。乔步天头昏脑胀坐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喘，一百余年光阴之外，言辞终于借由乔步天这个载体看到了联盟大军包围中的飞船。
飞艇围绕在钢铁巨人附近，与其对峙一般，却也没有贸然进攻。钢铁巨人缓缓抬起手臂，僵硬手掌倾斜向上，突然五指迅速握紧，将在掌心盘桓的飞艇捏成皱皱巴巴的废墟。
实验室众人齐齐发出倒吸气的声音。
钢铁巨人俯身，笨拙地将皱巴飞艇放到地上。飞艇驾驶员自窗中探出半截身子，向天招手，大声呼救——舱门被捏变形了，出不去。
言辞显然对众人的反应十分满意，轻松道：“一旦打起来，体积有优势真的很——”
话说一半，轻快女声变成嘶啦嘶啦的嘈杂杂音。
“……么回事，是不是……，我这……你……@#?%……”
温厉一拍脑门，“太阳耀斑！前段时间新闻说过，太阳耀斑即将爆发，是不是就让今天赶上了——啊啊啊啊！”实验室地面蹦蹦床似的颠动起来，温厉被折了个跟头，连滚带爬去打印运动鞋，“这会影响通讯的！”
地震愈发猛烈，远古地球泡泡占据了飞船中的大部分空间，鲸吞蚕食的速度比初期加快数倍，只尚余些半大不小的泡泡缩在角落，苟延残喘。窗外上百艘飞艇见识到钢铁巨人的招数，骤然腾空，改变阵型，将距离尽量拉远。钢铁巨人身躯不够灵活是致命的缺陷，只要远距离对它发动攻击，它就很难挨个将飞艇团成橡皮泥。
静默数秒，上百飞艇同时亮出空|气|炮，金属反射森然光芒，炮声炸响。
空|气|炮不同于空|气|枪，很难做到完全消音。钢铁巨人站立不动，挨了几炮，突然向前惊天动地跑出两步，伸掌再次捏住一架飞艇。飞艇阵型顿乱，上下纷飞，攻击变得无序，有些飞艇甚至打了空炮。
“……玻璃强度……隔了……低估了我……@#?%……”
皱巴飞艇卡在巨人指缝之中，掉不下去也挣不出来。巨人像被定住了身，再无动作，数十发空气弹同时轰向同一方位，巨人肩膀处的幕墙隆然炸裂。
一发空|气|炮轰不坏幕墙，多几发就不一定了。
联盟军团转换策略，兵分两路，一路攻击钢铁巨人，一路攻击飞船。亮到令人目眩的白光在众人面前的舷窗爆开，言笑焦急地问乔步天，“怎么样？信号还是时断时续吗？”
“信号非常差。”乔步天死死按着额上电极，“正常情况下我应该能看见祖奶奶所见到的东西，但是现在卡顿时间最长能到12秒。”
震动之中，越来越多的实验设备从桌上与墙面掉落，展示柜的高强度玻璃炸裂开来，哗啦哗啦摔了一地碎片。李开心扶了言笑一把，“我启动飞船试试。”
言笑匆忙回头看向远古地球泡泡。苍茫与颓败之中，绵延冰川清晰可见，冷空气自泡泡中冲击出来，稀薄日光带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热量。“泡泡的位置与飞船有关联吗？泡泡会不会受影响？”
“试了才知道。如果魔方大楼顶不住，飞船被攻破是迟早的事。”李开心闭上眼睛，飞船之中突然发出巨大轰鸣，那声音甚至盖过了炮火与震荡，言笑连耳根都开始痛起来。
窗外景致下移，飞船骤然腾空而起，众人登时被加速度按在地上，横七竖八趴倒一片。秦笙滚到窗边，后背撞上墙壁，角度却正好面向远古地球，大惊失色喊道：“泡泡要撑不住了！”
随着飞船升空，泡泡变形成了八瓣，景象极度模糊，像是隔了一层很厚的冰。
飞船重重落地，众人被惯性抛向天花板，再摔下来，只有抓住栏杆的李开心与被李开心抓住的言笑幸免于难。
泡泡的位置与其绝对坐标有关，但亦与飞船有所关联，飞船如果离开现有位置，泡泡就也不复存在。
花方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我去控制魔方大楼，把他们拖住。”
温厉四仰八叉，手脚胡乱在半空飞舞，“你怎么控制？”
“@#?%……控制室@#?%……”
关键时刻，言辞又奇迹般地插进一个词语。花方向钢铁巨人的头颅一指，“那儿。那里应该就是控制室。”
秦笙问他，“你要怎么过去？太危险了？”
花方自丹田提起灵力，血脉之中灵力充盈，“我的修为好像还在，所以——我可以飞过去？”
温厉总算翻了回来，呼哧喘气，“然后被打成筛子？”
花方快速应对，“我去打一副盔甲。”
温厉快速应对花方的应对，“那他们要是轰你脑袋呢？”
乔步天听得头疼，忍无可忍骂花方道：“你是不是在古代待久了，思维模式都退化了？飞船有逃逸舱啊！”
“逃逸舱也不行。”言笑当即否决这个提议，“逃逸舱无法与魔方大楼连结，人总有暴露在外面的时候。”
“这已经是胜算最大的方法了！”花方仍然坚持。“如果他们继续攻击飞船，这扇窗应该撑不过五分钟。”
所有人为了保持平衡都只能紧靠墙壁，或者抓住固定在地面上的设备。温惜年在泡泡里轰炸得不亦乐乎，联盟军团在泡泡外轰炸得歇斯底里，前后夹击，飞船距离碎成渣大概也就差那五分钟距离。言笑眼珠一转，突然跳起来问温厉，“你从前研究的那个信号发生器呢？能交换特定区域内物体、后来被我爷爷说太过邪门影响不好让他锁起来的那个？”
温厉也跳起来，“就就就就在飞船里啊！一套在飞船，一套在魔方大楼！最一开始我就是在这两个地方实验的！可可可是，”温厉越说越结巴，“这东西偶然性太大了，成功率特别低，因为很少能达到交换条件。”
“偶然性大也要试试！不然就得在这儿等死！”
李开心揪住言笑，把她按在地上，自己起身去储藏柜翻找，“场强检测仪在你身后的抽屉里。”
言笑一愣，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我们这边可以架上信号发生器，魔方大楼那边怎么办？”
“我在那边有一只机械手。”
“？？？什么时候的事？”
李开心拿着三个条状仪器折返回来，意味深长看了言笑一眼，“我要是想造你的反，早造反了。”
言笑无话可说，赶紧回身找场强检测仪。花方挽起袖子，哗啦往地上撒了一把骰子，“等你在两边测数据要测到猴年马月。倒也不必那么麻烦。”
言笑攥着场强检测仪，结结巴巴目瞪口呆，“这，这，这真的科学吗？”
花方向远处驾驶舱前的空地一指，“安在那里。”
李开心问花方，“魔方大楼里呢？”
花方将骰子抓起来，重新掷出，再抓，再掷，“一楼餐厅！”
“@#?%……控制室@#?%……”
温厉正埋头往地上装信号发生器，闻此抬头，问乔步天，“祖奶奶到底在说什么？”
乔步天深呼吸，努力迫使自己放松，可信号始终没有好转，大脑之中再无回响，“不知道。”
“你们看！”秦笙忧心忡忡指向魔方大楼顶端。飞艇已经开始炮轰钢铁巨人的“头颅”，顶端摇摇欲坠，“真要过去的话也太危险了。”
花方收起骰子，“现在没有更好的方法。而且我给自己算了一卦，吉卦。”
秦笙蹙眉摇头，“祖奶奶真会这么设计吗？如果魔方大楼需要人为操控，头颅明显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位置。”
花方被她提醒，抛出一把骰子掷向天空。骰子落入掌心，言辞的声音历经千幸万苦终于再次传了出来。
“@#?%……控制室在中间@#?%……不在头……！！！”
花方五指紧握，收了骰子。“行吧，原来吉卦在这儿等着呢。”
温厉埋头安置信号发生器，匆匆忙忙问李开心，“魔方大楼那边需要有机体交换过来，质量也得守恒，楼里还有基因样本吗？来不来得及打印？”
“没有基因样本，也来不及打印。有机体打印没那么快。”李开心有意无意向言笑瞄了一眼，“但那边有现成的有机体。”
“那就行。”温厉也不深究，绕着圈儿打开信号发生器，招呼花方过来，“你这卦灵不灵啊？还要多久才能场强统一？”
三支信号发生器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花方坐在三角形正中央，“三秒。三，二——”
言笑死死盯着花方，试图看清那一秒变换。
“一。”
红衣身影瞬间消失，黑色尸袋自花方重心高度处重重落下。尸袋塞得鼓鼓囊囊，不像尸体在其中展平的样子，拉链处有暗红血液渗透出来，新鲜得仍在流淌。
言笑懵了一秒，不知怎么竟想去拉开拉链，看那尸袋当中究竟装了什么。
“言笑！”李开心突然拽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回扯，“别看。”
“哦，哦对。”言笑梦游似的回头，“不看了。”
钢铁巨人重新投入战斗，向诸多飞艇伸出巨大手掌。然而飞艇早已应对出了经验，花方的操纵也不娴熟，抓了半天，竟像徒手抓苍蝇一般毫无进展。被□□击碎的幕墙越来越多，但好在魔方大楼集中了联盟炮火，联盟飞艇放弃对飞船的攻击，转而一起对付魔方大楼。
温厉看得胆战心惊，“这东西行不行啊？他们这么一扇玻璃一扇玻璃地打，早晚会打中变形金刚的要害的。实在不行我让我家军团过来……？不瞒你们说我还是在这附近稍微做了那么一点点部署的。”
远古地球泡泡变形弯曲，已经蔓延至整个天花板；冰川消融，绵延群山之间长出稀稀拉拉的绿色。言笑伸手过去，手指在穿入泡泡后变得几乎透明，看来只要他们想进入泡泡，随时都能进入，连从前泡泡没有外显化、混沌态范围不明显时的速度条件都不需要遵守。
但这泡泡还不够大。
言笑收回手指，“你想清楚，温家一旦出动这可就是联盟内战了。”
温厉噎了噎，瞪大眼睛，“……那我再忍一忍？”
“扑通”一声巨响，凭空出现的温惜年掉在众人中央。温厉赶紧过去把小孩拎起来，“你怎么回来了？这还没炸开呢！”
温惜年抹了抹脸，“我弄了一串连锁反应，爆炸的话我怕我交待在那儿所以我——”
话音未落，实验室中响起通天彻底的一声巨响。众人被齐齐炸飞，飞船以及内部装潢设备全部变得浑浊不清，群山铺陈开来，脚下是陈旧而干燥的泥土，风里带着腥咸，像是海的味道。
泡泡终于突破边界，向现实世界敞开入口。
花方的声音传来，还带着笑，“小猴崽子做得不错。擦擦脸，脸都花了。”
温惜年胡乱抹脸，好奇地四处乱瞧，“二太爷爷，你能看见我？”
“我现在和你三太爷爷共享视觉。”
温惜年惊喜地“哇”了一声，由衷赞叹，“厉害了！”
言笑问花方道：“从你的视角看我们这边是什么样子？”
“飞船从中间一分为二，前半部分正常，后边部分像海市蜃楼，和远古地球的影像混在一起。那道界限蔓延的面积很大，至少以我现在的视线范围，我看不到边界在哪儿。”
泡泡与现实不过一线之间。言笑探头向泡泡世界张望，“二哥，不远处有个小山包，我们先在小山包后面躲一躲。”
尽管钢铁巨人被飞艇轰得直掉碎片，但显然花方驾驶钢铁巨人的兴致十分高昂，“去吧。”
“等我们躲好，”言笑亦兴奋起来，跃跃欲试，“你就飞进来，把那些飞艇全都吸引过来！外面那些人可没有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