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没有丝毫被冷落的自觉,反倒问:“方才屋里黑乎乎的,宿主应该没有拿错吧,要不要再确认一下?”
这话也有些道理。
陶千照被它说得自己也怀疑起来:“应该没有吧,要是错了怎么办?”
系统理所当然道:“错了自然是回去重找一次。”
回去重找。
那来回一趟,不就得再钻两次狗洞。
陶千照赶忙掏出怀里的那几张薄纸。
只不过此刻天色已经彻底沉墨,整条小巷里黑沉沉的,只有她一个人影。
秋夜里的冷风穿巷而过,将手中薄纸吹得簌簌响。
太黑了。
只能看到这是张白色的纸,看不清纸上到底写了什么字。
凑近看了好几次,都无法确认这到底是否为温若嫣的诗作。
陶千照打算放弃,回忆方才在堂中的情形,她觉得,自己应当没有拿错。
只是身后莫名传来些有些似有若无的动静,她倏尔觉得几分诡异,兴许是被风吹得,她还打了个冷颤。
系统开口催她:“宿主?”
陶千照只好答:“看不太清,不过应当是温若嫣的……”
还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身后骤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似乎有几道风浪劈过来,劈得陶千照身后的发丝都扬起来。
她感受到身后的风,迅速转身。
两道刀身折着朦胧月光,刺眼白光恍然扎进她的眼底。
陶千照几乎是下意识地蹲下身去。
她的心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起来,寂静黑巷中,逼人的心跳声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她急急起身,转头去看。
是两个全身黑色的持刀人,黑衣几乎融进了夜色里,只有他们手中的白色刀刃,像恶狼张开的血口,露出了白色的锋利齿牙。
他们方才的那一刀被她蹲身避了过去,此刻二人持刀站在她的对面,露在外面的两双眼睛透着凶光,眼神狠毒。
陶千照只觉自己的心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本想逼自己冷静,喉间却艰涩得连口唾沫都咽不下去。
两方无声对峙着。
直到一两息沉默后,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刀疤凶声低喝:“温若嫣,老子劝你识相些,受死吧!”
陶千照颤声不解:“我与二位仁兄素不相识,为何要我的命?”
两方说完,同时一怔。
陶千照浅一抬眉。
他们把她认作了温若嫣?
黑衣人面面相觑。
他们只要抓她,没打算她的命。
陶千照赶忙开口解释:“那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温若嫣。”
不是温若嫣?
刀疤和矮个子再次面面相觑。
他二人皱眉去打量陶千照,矮个子率先眼尖地发现了她手中捏着的纸。
矮个子趁其不备,抬刀砍过去,却是一个刀光晃住陶千照的眼后,转而扯走了那几张纸。
他献宝似的拿给刀疤。
“大哥,她手里拿着这东西。”
刀疤转头看了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了口气,一小团火从折子上燃起来。
刀疤凑到纸上一看。
刀疤又沉默。
好吧,他不识字。
一旁的矮个子心领神会,凑上前去。
“大哥,上面写的是几首诗和温若嫣的名字。”
陶千照苦笑。
心道坏了。
果不其然,刀疤听到矮个子说的话后,霎时抬刀将这几张纸劈成两半,纸张飘飘扬扬地落到地上。
他凶神恶煞地看向陶千照:“敢骗老子,臭娘们,你今天死定了!”
刀疤和矮个子猛然提刀,一前一后直冲陶千照面门而来。
陶千照哪里能坐以待毙,撒腿便跑,甚至没顾得上辨别方向,蒙头只管逃离此地。
小巷里空荡荡的,身边甚至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拿来反抗。
陶千照心里大喊倒霉,拉起身下的衣裙,两手猛然一撕,将阻碍她动作的裙摆撕开一大条裂口。
身后二人虽然瞧着智商不高,追起人来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陶千照奔命一般地跑,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喉间很快涌上一股血腥味,可天不遂人愿,她逃的这条路没有出口,如今竟是跑进了死胡同里!
刀疤和矮个子已经追了上来,相比起陶千照的气喘吁吁,他二人模样轻松了不知多少倍,一丝气息都没有乱。
“不自量力,老子一定打死你!”
刀疤举着刀劈过来,矮个子和他配合,抬刀拦住了她再往回跑的路。
这下再躲无可躲逃无可逃,陶千照方转回身,便眼睁睁地看到头顶的刀光直下,身体不受控地紧紧闭住眼。
金属撞击在一起的声音炸响耳畔。
一息,两息。
想象中夺命的刀没有劈在她的身上,反而鼻尖似乎还嗅到了一阵浅淡的檀木香。
陶千照试探地睁开眼。
入目是男子宽阔挺拔的肩背,流畅利落的身形下,劲瘦的腰身被一条蹀躞带勾勒出来。
他手中握一柄剑,剑身在月色下泛着莹莹寒光。
陶千照几乎没有来得及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
剑身鸿舞,寒光不停闪动,伴着月色折进陶千照眼底。
瞬息之间,伴着两声哀嚎。
他已经将一柄短刀狠手插进矮个子的肩膀,旋即手下猛然发力,几乎是用短刀将他钉在了地上。
刀疤见状怒喝,握着刀横冲而来。
陶千照的心猛然揪起。
却见此人将脚踏在矮个子的胸膛上借力,飞身拧腰,一脚踢在刀疤的侧脖颈。
若非他有心收了力道,刀疤的脖子会被这一脚直接踢折。
此人俯身上前,举剑横在刀疤脖颈正前,差之毫厘,便要刺入他的喉咙。
死胡同里,只剩矮个子中了短刀痛苦的嚎叫。
寂静下唯有这鬼哭般的哀嚎,夜色似乎要吞噬这条深巷里的一切存在,月光寥寥,像是鬼怪入凡般静诡。
那人恍然侧首,眸光戏谑,嗓音却沉沉。
“陶千照,你先前在宫宴上颇有能耐,如今是被这两个蠢货吓傻了?”
听到这道声线,陶千照蓦然回神。
原来是裘止。
是裘止救了她。
陶千照甚至没顾得上他话中的讥刺,只后怕地长松了一口气。
若他刚才没有及时出现,那她的小命还不等原著的剧情来取,便被这两个黑衣人拿刀砍死在这个深巷胡同了。
陶千照尚没有回答,在地上狼狈躺着的二人却相视一眼。
这人叫她什么,不是温若嫣。
他们莫不是当真找错了人?
几乎是转瞬间,矮个子便抬起自己还能活动的那条胳膊,将怀里的毒药扔进了嘴里。
很快,他便彻底没了声息。
见状,刀疤目眦欲裂地痛喝了一声。
可他也知道,他们不仅没有找对目标,还打草惊蛇地出现,今日就算有命活着回去,也绝对不会再活着从那里出来。
刀疤也从怀里捏出毒药,正要喂进嘴里,裘止却早有所觉一般,将剑斜刺入他拿药的掌心。
那颗大米粒般大小的毒药落在地上。
“啊——”
刀疤疼得高声叫喊起来,他的掌心被裘止的剑贯穿,血汩汩涌出,流在地上。
裘止垂眸,视线落在刀疤的那只手掌上。
他淡声,似是提醒:“不必着急,待昭玄司从你口中问到想问的,求死一事自会由你。”
刀疤的眼睛已然充血,他额上爆出数条狰狞青筋,却在对上裘止轻描淡写的目光后偃旗息鼓,咬破嘴唇将话都咽了下去。
陶千照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地上躺着的这二人,方才尚叫嚣着要取她性命,如今却已经一死一残,成了任由宰割的刀俎鱼肉。
她抬眼看向裘止,突然意识到,他这号人,确确实实如同原著和传闻中一般心狠手辣。
裘止确实,不是一个容许旁人轻易去招惹的人。
巷中又来一人,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人抱拳低禀:“主子,应当没有遗漏,他们便是这一批里的最后两人。”
是朔飞。
他说话时,转头看向地上的刀疤和矮个子二人。
裘止听了他的禀话,“嗯”了一声,将剑从刀疤掌心里拔出。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刀疤霎时被疼得嘶嚎,只是没撑了多久,便晕死了过去。
陶千照一直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朔飞说的话,自然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自觉保持着沉默,没有多言。
裘止却回身,径直看向她。
他那双狭长凤眸微微垂着,黑睫掩着眸中情绪,月色亦将他的周身轮廓柔和去几分。
他破天荒地主动同她说了一句话。
“你今夜可有被他们伤到?”
嗯?
陶千照微微挑了挑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下一瞬,她脑中响起系统聒噪刺耳的回答。
“啊啊啊!有被伤到有被伤到,宿主今天晚上为了做任务可是遭了大罪,刚钻了狗洞出来就被认错身份追杀,一路逃跑到这里差点丢了小命啊!”
陶千照听到钻了狗洞那四个字,有些麻木地闭了闭眼。
她咽下这口气,好脾气地同它商量。
“你能别每次见了裘止都这么激动吗?”
系统:“这不是惦记宿主的攻略任务嘛,现在好感度还是0呢。”
陶千照攥拳:“我知道,但你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先把钻洞这事忘了。”
系统委屈地不吭声。
陶千照对着裘止笑了笑:“当然没有受伤,因为裘大人及时出现救我一命,多谢大人,不过大人方才的话,是在关心我吗?”
裘止看到她的笑,面无表情收回目光,
他听到系统和她的对话,再回忆起之前与她相处时的种种情形。
他又对上陶千照追过来的视线。
她眼底铺着皎皎银月,唇角翘起,问着寻常女子出口都会羞涩的话
裘止突然想。
陶千照要得到他的好感值。
意思是,想要他心悦于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