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怎么了？”挨得近了，洪如发发现她的脸上有一片不易察觉到的印记。
谭笑笑捂住那半边脸，虽然谭老爷子找关系要到了治疗烫伤的秘方，让她的脸恢复得很好，但多多少少留下了一点印记。
“没怎么，你不要岔开话题。”谭笑笑先声夺人，不让洪如发继续观察她的脸。
“怎么弄的，你又和人打架了？”他想起她那半边脸以前被她同学抓伤过，过了很久才看不到抓痕。
“没有，我想说……”
“没有什么没有。”洪如发用力拉开她的手，“你当我瞎？到底怎么弄的，给我说实话。”
“就是倒水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已经没事了，你不要大惊小怪的，搞得好像是你被我烫了一样。”
“覃笑笑，他们谭家是少你吃，还是少你喝了，你倒个水都能烫到？林老师和覃姨知道吗？”
他们当然不知道。
谭笑笑离开覃家后，几乎很少回去，一开始是心里有怨气，后来是太忙了，忙到午饭都让司机从家带到学校。
等到她抽空回去看望他们的时候，脸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他们没发现，她也就没主动提。
洪如发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说，“覃笑笑，你长本事了。”
“真没事，你自己看嘛，再过段时间，凑跟前都看不见了。”说着，谭笑笑主动凑上去，洪如发慌乱地往后退。
“你干什么？”
“我让你看看呀……”谭笑笑觉得他莫名其妙，抬眼一看，他正紧张地看着她，她脑子顿时一转，笑弯了眼，“倒是你，你那么关心我干什么？怎么说？不和我绝交了？”
“我，我可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谭笑笑故意贴近他，“撒谎，那你脸红什么？”
“谁他妈脸红了！”洪如发心虚极了，他想逃走，却被谭笑笑抓住胳膊。
“好了好了。”她摇了摇他的胳膊，讨好地说道，“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呗。”
洪如发心跳得越来越快，脸上的红晕也越来越明显。
他用力地抽走胳膊，谭笑笑早猜到他会这么做，也用了十足的力气拽住他，不让他离开。
“你放开，不然我用劲了啊。”洪如发提醒道，一旦他用力，难保谭笑笑不会受伤。
“我不放，我想说……”
“我不听。”
谭笑笑被气笑了，无奈地说：“洪如发，你越过越回去啦？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幼稚，你不让我说，我怎么能让你愧疚，然后和我和好呢？”
愧疚？洪如发松了力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他想得那样，不是要说她和那胳膊上没三两斤肉，瘦得跟个螳螂精似的袁飞有一腿？
明明，他听得很清楚，说什么“……喜欢袁飞”，“……遇到个喜欢的男孩子”。
“洪如发，你知道谭言给你弄到的那些卷子、习题集、课堂笔记，都是怎么来的吗？你真以为我们班上课进度那么快，都赶上你们了？真以为他是从我那里偷走的？他偷得明白嘛。”
谭笑笑空出一只手，展示给他看，“你看看我的手，为了给你重抄一份都抄出老茧了，再看看我的眼睛。”
谭笑笑突然靠近他，眨了眨眼，把那双明亮的眸子展示给他看。
“为了赶上你的进度，我挑灯夜读，都快近视了！所以，你能不能看在我这么用心地辅助你进步的份上，别计较我那点小过失了？我保证，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我绝对绝对站你这边，行不行？我发誓！”谭笑笑抬起手，四指朝天，说。
洪如发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谭笑笑头上香波的味道，整个人如同熟透了的虾，对于谭笑笑说得那些话，他勉强能听进去几个字，比如“行不行”。
“……行。”
“哎，这就对了嘛！”谭笑笑松开了手，洪如发立马远离她，“你跑那么远，做什么？我身上有味儿？”
她抬起胳膊，嗅了嗅，“没味啊，我昨天才洗的澡。”
“你，到底，是不是女的？”洪如发扶着商场楼梯上的栏杆，仿佛受了惊的大黄一样。
“你放屁，我不是女的，难道你是？洪如发，一码归一码，之前的事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再说我坏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真是疯了。”洪如发喃喃道。
“你嘀咕什么呢！”
洪如发回想到谭笑笑刚刚说的话，冷静下来，问：“你是说，谭言给我弄到的那些资料，都是你给的？”
“你刚刚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你想告诉我的，就是这个事？”
其实，他早就有所察觉，自打两人闹了别扭后，他心里始终堵着一口气，气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看着自己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房子，再在脑海里描摹出谭家的宅子——白色的三层小洋房，房前还带着一个花团锦簇的小花园，那天要不是谭言带着他进去，他就算进得了那座有守卫的大院，也找不到谭笑笑房间的窗口。
他和她之间仿佛一夜间多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看上去两人的距离很近，但想跨过那条沟壑，却要花费无法估量的力气。
从那天起，他收了心，逼自己要比之前更加努力，他阿爸常说自己吃亏就吃亏在书读得少上，也经常说“读书是改命的唯一捷径”。
他以前不甚理解，直到自己需要一条捷径时，才真正懂得这句话的深刻意义。
除了读书，他无能为力。
“啊，那不是。”谭笑笑笑嘻嘻地卖了个关子，“反正，你也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呗。”她耸耸肩，等着洪如发追着她问。
“嗯，那就不说了。”
“……”
谭笑笑想，他一定是学习学傻了，不过没关系，这件事迟早会让他知道，只要，再等上三个月。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就像从前一样，说着说着，话题转到了物理题上，两人的距离也再次拉近。
谭笑笑从随身背着的小包里掏出纸笔，当场和他趴在栏杆上画起图来。
两人亲密的举止落入路人的眼里，有的觉得他们是热爱学习的好学生，有的则生出了“早恋”的质疑。
校庆前一天，谭笑笑被人告了一状。
王伟先谭笑笑一步得知这个消息，在班里大肆宣扬。
“谭笑笑早恋，败坏了班级风气，要我说，就应该把她踢出一班。”
梁雨柔：“从前怎么没发现，他嘴这么贱！笑笑，我今晚回去就告诉他爸妈，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被王伟听了去，不甘示弱地回：“你别仗着自己比我多考两分，就觉得全天下人都会围着你转！我说的是事实，你不信就去问老师，他们正在校长室商量怎么处理她。你现在去，搞不好能听到结论。”
“切，说得跟真的一样，你让我去我就去啊……”
“谭笑笑，老师喊你去校长室。”一个别的班的同学站在教室门口喊到。
梁雨柔看上去比谭笑笑还要震惊，“笑笑，不会吧……”
“我也不知道什么事，等我回来。”谭笑笑确实不知道，但要说跟早恋有关，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证明自己跟袁飞没有丝毫关系就好了。
“好。”
谭笑笑离开了教室，王伟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立马回头对梁雨柔说：“看吧，还不信，你真当她是绝世大好人呀，也不知道在农村的时候有没有染上什么病，最好这次能直接离开我们班。”
“王伟，你丫的，我要撕烂你的嘴！”
梁雨柔愧对她爷爷给她起的好名字，一个箭步，犹如猛虎下山般冲到王伟跟前，给了他两个大嘴巴。
王伟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使他回过神的还是梁雨柔的第三个大嘴巴子。
等谭笑笑回到班级时，两人已经被拎到了教务处，教室里的狼藉也被整理干净。
一些和她们关系还不错的同学们见到谭笑笑，纷纷围了上去，七嘴八舌搭配着手舞足蹈，把刚刚发生的事描述了出来。
谭笑笑一秒不敢耽搁，转身直冲教务处跑了去。
门被关上了，透过玻璃窗，她看到梁雨柔的马尾辫松松垮垮地搭在一侧肩上，暂且看不到身上有没有伤，倒是离她一丈远的王伟，衣服被扯烂了。
教务处的主任把桌子拍得一震一震的，连带着窗户都跟在颤动。
谭笑笑急忙敲了敲门，没等到里面的老师说“请进”，便推门而入。
“老师……”
她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但脚步已经走到梁雨柔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放下心来。
“我没事。”梁雨柔头一甩，“喏，他比较惨。”
“你没事就好。”
“喂喂！”主任拍打着办公桌，“谭笑笑，我有让你进来吗？”
“老师，这件事是我和王伟之间的矛盾，梁雨柔是为了帮我才和他动了手，您要找家长，还是其他什么处罚，您跟我说就行了，不关梁雨柔的事。”
主任再次敲了敲桌子，“不关她的事？不管是什么矛盾，打架就是不对的，你和王伟的事等会再说，我先处理梁雨柔的打架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