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棋小心翼翼地看了祁东一眼，说道：“额，佳佳，要不咱俩换一下位置。”

祁东好整以暇地看着林念佳，想听她会说什么。

林念佳垂眼，沉吟片刻，毫无情绪地说：“马上要上菜了，就这样吃吧。”

林以南听完，急忙打圆场：“还是张棋和林念佳关系好。今天就这样坐吧。”

张柯也说道：“我们先吃饭吧。”

服务员一下子上完了所有菜。

林以南看着丰盛的一桌菜，想着这顿饭肯定得500以上，笑着说：“让我们举杯，感谢林总。”

杯子里倒的是草莓汁，大家都举杯碰了一下，林念佳轻声说道：“感谢这大半年的相处，我很开心遇到你们。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大家快吃饭吧。”然后直接干了。

餐桌上的吞咽声十分明显。

“佳佳，你后天走吗？”张棋问道。

林念佳夹了一只虾，放到张棋碗里，说道：“你快吃。我后天的飞机。”

“到了国外，记得好好吃饭，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张棋说道。

“等我们放假，一定去加拿大找你玩。”林以南说。

“好啊。”

……

一顿饭就在祁东沉默中结束了。

看着他们马上就吃完了，林念佳准备先去前台付钱，但她没想到，前台说已经有人付了。

林念佳满脑子问号，只是在想祁东什么时候付的？难道是刚才他去洗手间的时候？

她走得慢慢悠悠，心思重重。

二楼的拐角，祁东站在阴影下，看着她不情不愿地上楼，冷笑了声。

“啊”林念佳被拽进了拐角，吓得叫了一声。还没站稳，直接被推到了墙上。男生的手臂撑在她身旁。

“祁东，你让我出去。”林念佳委屈地说。

祁东低下头看着她，语气低沉：“念念，我今天一天都没理我。我惹你生气了吗？”他像狗狗耷拉着耳朵，慢慢举起爪子，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她呼吸一滞，喃喃道：“没有，你没有惹我生气，是我自己的问题。”

祁东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耳垂，叹气道：“你没有问题。可以和我说说为什么不理我吗？”

林念佳心底一颤，硬下心，冷冷地说：“我昨天晚上好好想了想，发现我们不合适。正好你在这，我们说清楚。”

祁东眉头紧皱，呼吸急促，眉骨的疤显得更凶了。他重重的吐了口气，试图缓解情绪，想心平气和地和她谈。

“念念，我们哪里不合适。你说，我改，改到合适好吗？”

她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念佳看着他，声音带了点颤意：“不是的，是我的问题。”

祁东垂下眼，没有说话。

张棋他们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拐角处，男生的背影高大，紧紧地挡住了前面的女生，只能看见女生的腿，笔直修长。女生站在男生身前，男生好像壁咚着女生，两人间的氛围很暧昧。

“咳咳咳……，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林以南说道。

林念佳听到他们揶揄的声音，直接推开了祁东，手忙脚乱地走到张棋身边，说道：“我们刚才在讨论晚上的菜。嗯。对。我们走吧。”

他们三个人打了一辆车，美其名曰：我们顺路。只剩下林念佳和祁东。

出租车里正播放着电台。

林念佳和祁东坐在后座，两人中间还能再坐一个人。

男人的声音清澈温暖，在安静的空间里很是清晰。“欢迎大家收听《晚间心语》，我是主持人小北。聆听你的故事，解答你的困惑，夜晚如期而至，小北常伴身旁。让我们首先接听第一个电话，听听这位女生的故事。”

女孩的声音带着颤意。她说：“我叫小鱼，今年19岁。今天我的男朋友忽然和我说分手，我问他原因，他说是发现我们不合适。可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之前感情一直很稳定。我问他是不是喜欢上其他人了。他没说话，只是一直说，都是他的问题，和其他人没关系。我很崩溃，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北老师，我想问问你，我该怎么办？”

司机师傅“诶”了一声，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老喜欢说分手。爱情啊，真是个难题。”

林念佳看了司机一眼，然后竖着耳朵，认真听老师的解答。

“其实，不合适的原因有很多种。小鱼，你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你们之间的感情，评判一下是否合适。如果你觉得合适，可以再和他谈谈。心平气和地好好谈一谈，感情问题，本来就会有些坎坷摩擦。如果实在是不合适，你要学会慢慢放下，或许他本来就不是你的良配。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它需要两个人的共同经营。就像走一步很简单，但如果一直没有回应的走九十九步，会很累。所以，我希望小鱼同学能勇敢面对，因为一朵花是不会因为别人而凋谢的。”

祁东看着林念佳皱着眉，仿佛听进去了。他慢慢拢住她的手，拍了拍，随即说道：“念念，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可以向你走九十九步，我不嫌累，只要你别推开我。”仔细听的话，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苦涩。

林念佳没说话，也没有移开他的手。

“女娃，一看你男朋友就非常喜欢你。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两个人遇见不容易，你想想，这肯定是上天赐予的缘分。”司机从前视镜看着他俩，慢悠悠地说道。

林念佳看着车窗外，灯光晃眼，路人大步流星地奔走，这座城市的夜生活才慢慢开始。她想起了之前在他家看电影，放松又开心。然后放轻声音，说道：“祁东，我们一会儿谈谈。”

祁东郑重地点了点头，发现她没看见，轻快地“嗯”了一声。

祁东付了钱，说了一句：“走走吧。”

小区里只剩下年轻人坐着，夜晚的风吹得人心旷神怡，每家都亮着灯，似乎在等待归家的人。

“祁东，这半年我很感谢你，是你一直陪着我，帮助我。”林念佳娓娓道来。

她的声音随风飘到了祁东的耳朵里。他顿了一下，心中的猜测渐渐清晰。

“念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林念佳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很累，我想歇歇了。”

祁东闷哼了声，停下脚步。“念念，我真的很喜欢你。”男生的声音坚定有力。

“我最讨厌骗子，你为什么要骗我？”林念佳带着哭腔，眼神质问他。“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女生委屈巴巴地声音让祁东心中顿顿地疼。

“这是两码事，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祁东解释道。

“我不相信你了，你是在弥补对你妈妈的遗憾？你只是不想悲剧再一次发生。”林念佳说道。“我们还是好朋友，和林以南，张柯一样。我不怪你了。”

她的声音摧毁了祁东最后一丝理智。什么朋友，老子是你男朋友。

他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地说：“林念佳，我不当你朋友，只当你男朋友。”

“你别这样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和你开玩笑。祁东，我是认真的。”

“为什么你总是质疑我对你的感情？我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吗？”祁东怒不可遏，压着声音。“我以为你明白的，从你发烧开始，我就已经默认了你的身份。我把你的指纹录进我家，和你看电影，向你表白，我一步步的向你表明心意，你看不出来吗？”

“林念佳，你能不能看清楚一点？”少年的声音从高到低，最后变成了哽咽。

林念佳红着眼尾点了点头，轻声说：“我知道了，你说得我知道了。”她有点惊讶，好像在意料之外。

“念念，你相信我，我会一直喜欢你的。”祁东一字一句说道。

她相信祁东，但她不相信抑郁症。他妈妈因为抑郁症而死，如果她再出事，她都不知道祁东会做出什么事情。

林念佳敛眸，委婉地说：“祁东，我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谈恋爱，等长大后，我们可以再决定。”

小区里的人影越来越少，只剩他们在面对面站着，无声的对峙。

“林念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他的声音带了一丝颓败，眼睛看着她，似乎想看到她心里。“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和我有以后？”

林念佳有些眼酸，一滴泪慢慢流下。她想过的，她想过他们会先谈恋爱，然后到求婚，结婚，永远在一起。

“对不起。”

祁东用指腹轻轻擦掉滑到脸颊的泪，无可奈何地说：“你拒绝我，我都没哭。小哭包，不哭了。”

听到这句话，林念佳低下头，眼泪喷涌而出，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没有要哭，是月亮太晃眼了。”她哭得很伤心，连续哭了10分钟，好像要把自己之前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哭到最后，祁东只能拿T恤擦，温柔地说：“不哭了，不哭了，念念。再哭，我就亲你了。”

林念佳猛的抬头，眼睛里还有红血丝，硬生生地止住了眼泪。

“终于不哭了。”祁东长舒了口气，直接把她拉到了长椅上。“站了那么久，又哭了那么久，坐会儿吧。”

林念佳跟着他坐到了长椅上，还带着一点鼻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才情绪失控了。”

“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讲得故事吗？ ”男生的声音温柔又耐心。

她想起了那个故事：

“以前，有一个女孩，一天看见有很多人打架，她胆子很大，打了报警电话。其中一个男孩看见了那个女孩，然后就记住了她。后来，他们又在学校相遇了，男孩认出了女孩，默默关注她。女孩很优秀也很脆弱，男孩就一直默默陪伴她。再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很幸福，很快乐。”

“你知道故事中的那个女孩是谁吗？”

林念佳一怔，想起了去年暑假的青云巷，原来他在里面，而且那个时候看见她了。

“我第一次见你，就在青云巷。你穿着白色吊带裙，扎着丸子头。你在去年夏天就闯入了我的生活，后来我慢慢被你吸引，然后喜欢上了你。”男生勾唇回忆道。

林念佳垂眸，手指在身前轻轻绞着，鼓起勇气说：“祁东，我上大学一定会回来的。”她想，18岁，如果她把病治好，就回南桉上大学，然后再和祁东在一起。

祁东气笑了，语气有点冲：“林念佳，就必须是大学的时候谈吗？”

林念佳认真说道：“对。等我从加拿大回来，我们就在一起。”

祁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反正这辈子就认定她了，时间不是问题。他迟疑片刻，想到她今天问周易北的事，“啧”了一声，问道：“你对周易北感兴趣？”

林念佳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姐姐应该很喜欢他。所以，我今天才问林以南关于他的事情。”

祁东眉梢轻佻，拖着尾音思考了一下：“喜欢周易北啊，这小子长这么大，没说过有喜欢的人。”看着林念佳皱起眉头，他直接给周易北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祁东开了免提，直接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林念佳听到周易北气急败坏地说道：“你问这干吗？又来嘲笑我没谈过恋爱吗？”周易北还在破防，听到林念佳认真的声音：“你记得林念欢吗？你们应该是一届的。”

周易北敛起玩笑，认真说道：“林念欢，好像是我们那届年纪第一吧。我见过她，长得挺漂亮的。我也知道她是你姐姐。”

过了好半晌，林念佳才温吞地说：“额，你喜欢她吗？”

周易北组织了下语言，平静地说：“我高中时候没有想过谈恋爱这些。”

祁东“啧”了一声，不太正经地说：“再不想就老了。”

……

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林念佳喃喃地说：“你可以去墓园看看她吗？”

她没听到周易北的回答，因为祁东的手机关机了。

祁东“诶”了一声，一脸黑线。安慰道：“周易北他肯定会去的。他那么聪明，一定猜到了林念欢喜欢他。”

林念佳弯起唇角，说了一句“嗯”。

只是林念佳不知道，其实周易北每年都去墓园看林念欢。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祁东直接把她送到了门口，顺带抛下一句“晚安，未来的女朋友”就走了，留下林念佳在门口傻傻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