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琢自窗外飘然而入,护在了施从心身前,对着傀师。
傀师见来者不善,当即想要溜之大吉。他放出傀线扒住窗沿,想要跳窗遁走。
沈琢伸手,钉在地上的佩剑心安被召回,沈琢抬手一斩,一剑将傀丝尽数斩断。
傀师见逃已是逃不了,一边继续催动大娘的傀术,一边朝封住了半身魔的竹筐飞身而去,看样子竟然是要把那半身魔放出来,让它给自己帮忙。
施从心不确定傀师有没有解决闭锁符的方法,但她决不能够让半身魔被放出来。
于是她带着大娘闪身上前,在沈琢欲言又止的目光中,一把将大娘推给了沈琢,对他道:“她中了傀术,制住她,别让她乱动!”而后,踏着游魂步就要去阻止傀师。
她没看到,身后沈琢猛然变了脸色。
施从心飞身上前,却正中傀师的下怀,傀师控制着傀线忽然转向,原本朝竹筐而去的傀线袭向了施从心。
原来,那傀师看施从心如此害怕那半身魔逃走,便故意佯装要去解救半身魔,实际上,是为了吸引没有武器在手的施从心前来,逐个击破。
施从心正打算拿匕首抵挡一阵,一柄刀却突然朝她飞来,正是沈琢朝她掷来的。
施从心看见这刀,双眼一亮!
这是她的佩刀——归乡!
施从心当即弃了匕首。她伸出右手,召来了空中的归乡。
归乡在手,她终于可以发挥出她的正常实力。她一下下劈向傀师,一刀比一刀快,傀师面对着雪白的快如闪电的刀光,那几根傀丝终于是无法招架。
傀师失了傀丝,再无力对抗施从心,施从心一刀劈下,斩断了傀师的一只右臂。
她掏出身上所有的闭锁符,找了个背篓,打算把傀师关进去锁起来。
沈琢却在这个时候走了上来,他默默地拿出一条捆魔索,把傀师捆得扎扎实实。
捆魔索比自己的闭锁符好用多了,施从心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符咒,站在一旁讷讷道:“师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又活了。”
她看着沈琢熟悉的侧脸,才觉得自己好像终于能从一路漂泊中停下。
她有太多问题想要问,比如她死后发生了什么?师父为何死了?大师兄和三师兄为何失踪了?正要开口,却见沈琢绑完了傀师,一动不动盯着自己。
沈琢这时的眼神又很复杂了,有担忧、有恼怒,有悔恨,最多的情绪,是悲痛。
那是一种经历了生离死别、阴阳两隔才会有的痛不欲生。
施从心莫名就有些问不出口了。
沈琢先开口道:“为何要将大娘推给我,自己突然冲出去?”
施从心瞟了一眼他的神情,低眉顺眼道:“因为那傀师要把半身魔放出来,他一旦成功,半身魔又会四处祸害别人,我实在不敢赌闭锁符能够防住傀师……”
沈琢打断她道:“我是死的么?你不能跟我说一声?你手上只有一把破匕首!!破匕首你知道吗?你连把像样的刀都没有,你就敢这么冲出去!你当你是谁?天上不会死的神仙吗??”
施从心被沈琢劈头盖脸一顿说,心里有点不服,还想反驳两句,直到听到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她想起来:
“是了,我死过一回的,就在沈琢面前。”
沈琢当时该有多难过,又该有多伤心呢?
一想到当时自己在沈琢面前死去,而沈琢只能活生生看着自己断气,什么都做不了的痛苦又绝望的模样,她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于是施从心低眉敛目地听着。
沈琢看见她这副低头认错的模样,心里倏地一疼,那些还没开口的话,也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他忘了,施从心也才刚复活。
她可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突然苏醒,内心里应该也十分茫然、不知所措吧。
她有没有听说过师门发生的那些事情呢?如果知道了,又该有多痛苦呢?
沈琢看着眼前的人。施从心灰头土脸站在那儿,看上去有点可怜兮兮的。
她比五年前又瘦了好多,穿着有些宽大的衣服,显得伶伶仃仃的,好像只要风大些,眼前的人就会被轻易吹走,再次消失在沈琢面前一样。
沈琢没有再说话了。
他抱住了施从心。
那是一个很用力的拥抱,沈琢的手臂收得很紧,把施从心死死地按在他的怀中,好像施从心马上就要消失不见了一样。
有几滴滚烫的液体,砸在施从心的肩膀上,在青色的布料里渗开来。
施从心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听到沈琢声音颤抖道:
“阿施”
“下次不要再突然冲出去了。”
“我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