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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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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柳慈才进宫门,马车都还未停稳,便听见池清唤他。

“何事?”柳慈应声掀开车帘,这两日雪大,皇宫仅扫出了过道,到处白茫茫的一片,他揣着手炉,慢悠悠地下马车。

池清待他落地,才凑近同他耳语道。柳慈的眉轻拧,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径直往前头的廊道走,身后打伞的小太监手忙脚乱地将伞递高到柳慈的头顶,小跑着跟上柳慈的步伐。

风雪肆虐,高廊上的竹幕左右摇晃,柳慈脚步匆匆,直到看到演武场上的人影,驻足观望。

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几个颜色格外惹眼,雪白、玄色、鲜红,看见鲜红的颜色,柳慈不禁呼吸一沉,待看清形势,又松了一口气。

周筠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的人,又瞥了一眼地上已经负伤的两人,淡淡然地开口问道:“还要继续吗?”

对面的三个人未曾应声,只是互相看了一眼,似乎下定了决心,拿着手上的短剑同时快速出手。

周筠矮身弯腰,抬手,避开的同时,已经环了一个人在怀里,短剑直直地抵住他的脖颈,剑锋太锐,轻轻一碰,便沁出一层艳红的血珠。

“还要继续……”周筠眯着眼睛,半威胁半挑衅地开口,“呲!”

鲜红温热的血喷薄而出,溅了周筠一脸,周筠愣了片刻,怀里的身体立刻软了下去,血顺着身体在身下瞬间氤成一片。

“回去也是难逃一死。”他们唯一一次开口,也是此生的最后一次,话音刚落,沾着血的四把短剑也跟着落了地,砸溅起的落雪复而被风吹起,飘至上空。

原本周筠以为只是切磋而已,但当他们摸出短剑的时候,周筠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招式虽都收着,可那剑锋的寒光,却是实实在在的。此话一出,周筠对谢怀澈,哦不,准确来说是对这座皇城,有了真切的了解。

察觉到不对劲,她微微偏身,就对上了站在高廊上柳慈的目光。

隔得远,加上厚重的风雪,其实双方都看不清。但柳慈只觉得,周筠的那双眼睛,漠然之意,溢于言表。脑子里忽然闪过此前提醒周筠的话,脸色瞬间变得沉重了好些。

“公子,怎么了?”池清察觉到柳慈的变化,关切地开口问道。

柳慈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无事。”

周筠看着柳慈离开,听见身后的动静,循声看过去,小太监已至身前。他这会儿才看清周筠的脸。周筠的脸于他人而言本就女相,现如今半张脸沾染着鲜红的血迹,另外半张脸白净俊俏,半面似魔,半面佛。小太监愣怔了好一会儿,才上前替周筠撑伞:“武试之后,还有文试,公子请随奴才来。”

周筠走着,心里却想着方才的事,死了五个人看上去像死侍的人,虽说那些人不是她杀的,但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因她而死。谢怀澈不让他们活着回去,定然还有后招。这是她习武以来第一次杀人,准确来说,是第一次有人死在她的手里,鲜血喷溅时,说不害怕慌张,是假的。但,却也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感。

只是有一瞬间,她莫名地想起了许雾,不知她死的时候,可有流这样多的血。

“公子,请。”小太监带着她东拐西绕的,停在了一间厢房前。

周筠偏头看向他,目光复而落在门口候着的两位宫女身上。

“还请公子沐浴更衣后,再随奴才去参加文试。”

周筠抬手,摸了摸脸上还未干的血迹,淡淡地应声道:“不必。”

小太监有一瞬间的诧异,迟疑片刻之后,又试图开口。周筠在他还未开口时再次出声道:“我说了,不必。”

小太监默不作声,纠结了好一会儿,接着才调转脚步:“公子请。”

“公子!”月容在廊道的对面,远远地看着对面的周筠,隔得远,周筠并未听见声音。兰生也看见了周筠,待她转过身时,他一眼就看见了她脸上鲜红的血迹,抓着剑的手瞬间紧了紧,看清不是她的之后才松了手。

周筠被带到一间厢房,厢房里很干净,书桌之上,笔墨已经备好。

“试题已经备好,待香燃烬,时辰便到了。”小太监说着退下,掩上了门。

周筠出来的时候,雪比之前更大了。许是脸上的血痕太显眼了,一路上都有人偷偷看她。

远远看见柳慈,周筠心里微起波澜,方才柳慈才看了她的热闹,这会儿在门前看样子是在等她,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奴才见过柳大人。”小太监微微躬身行礼。

柳慈看着周筠,这会儿面对面,比方才遥遥一见看的更清楚。眉目清秀、五官清俊,鲜血已经变成了暗红,在她的脸上,像是一株盛开的曼珠沙华。可偏偏那双眼睛,清澈得一眼能望到底。

他看了一眼学堂,接着又看向周筠,和声细语道:“许祭酒,不喜血腥,还是擦了再过来吧。”

柳慈这话把周筠心里的疙瘩一下就解了。原还以为柳慈早就听到了风声去看她热闹的,但若真是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

柳慈话音未落,便听得身后谢怀澈的声音响起:“镜明,这都要上课了,去哪儿啊?”

柳慈皱眉,还未回身应答,谢怀澈便接着装作惊讶道:“少虞这是怎么了,这都迟了好久了才来。”

谢怀澈一身帝释青广袖云纹描金长袍,懒懒地靠在门边,几分纨绔之下,多的是居高临下之意。他的声音大,学堂里头的人想不听到都难。

片刻,谢怀澈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穿着深绯色鹤纹长袍的胡子花白的老者。面色沉静,目光如炬,约莫就是柳慈口中的许祭酒。他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番周筠,肃然道:“周公子,国子监乃书香之地,若是有心想学武,也可向圣上禀明,不必此番做派。”

“大人说得是,学生有错,自是该罚。”周筠顺着他的话,并未解释什么。

“那今日你便在外头站着反省,不必进来了。”

“是。”周筠应声。

柳慈还要说些什么,被许玉林打断了,只能看着周筠在廊下站着。

周筠便一直站着直到他们散学。谢怀澈走的时候,经过她的身侧,眼神,是明显带着几分得意和挑衅的。同那日夜宴时看见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不同许祭酒解释?”柳慈出来的第一句话,问的便是这个。他即便知晓在许玉林面前解释得越多,其实也无用,但周筠从前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性子。

“解释不是会罚得更重?三皇子难道不就是想让我明白,这皇宫里的主次之分吗?”周筠反问,看向柳慈。

柳慈对上周筠的眼睛,此前夜宴说她长大了,只是随口,现如今当真是。

“可有受伤?”柳慈开口。

看着他关切的模样,周筠甚至有一瞬间的怀疑,那夜的人,不是柳慈。他的相貌,本就清冷出尘,在大雪的掩映下,竟也有几分神性。同那夜的他,判若两人。这会儿的柳慈,倒是有几分儒州的影子了。

周筠摇了摇头。

“太师府的事,我都听说了,若是有什么难处,大可以告诉我。”

听见这话,周筠有一瞬间的呆怔,柳慈消息灵通这件事,她并不意外,但是她有些意外,柳慈会同她说这些。

“嗯。”周筠讷讷地应声。

“周公子!”两个人还未走两步,便听得身后的声音响起。周筠同柳慈一起回头看去,就瞧见一个眼熟的面孔从远处靠近。

“陆公子。”柳慈先打了一声招呼。

对面的年轻男子一身青绿锦衣,罩着一件狐裘大氅,靠得近了,见到柳慈面上有几分讶异,但目光,却还是落在周筠脸上:“柳大人也在啊。”

周筠看着那张脸,想起来了,那是卫尉卿家的浪荡公子,陆时化。

“有事?”周筠反问,言简意赅,神色疏离。

“没事就不能找周公子聊聊天了?”陆时化笑意盎然,“早上就听闻周公子杀了三皇子好几个暗卫,第一日来国子监就得罪了许祭酒,实在是个人物!便想着认识认识!”

周筠略有些无语地看着他:“现下见到了,可以走了吗?”

“哎呀,急什么,不是都是要出宫嘛?一块一块!”陆时化全然没一点公子哥的样子,跟个二流子一样。

周筠还是头一回接触这样的人,最终什么也没说,跟着一起出宫。

“公子,无事吧!”月容一天都未曾见到周筠,乍一见到,就是满身满脸血痕,吓得赶紧上前。

确认了周筠无事才松了一口气。

“走吧。”周筠说着就要上马车。

“少虞。”

周筠回身,看向柳慈。

“不如先去我府上换一身衣裳吧。”

“为何?”陆时化正踏上马凳,听见这话,倒是先探出脑袋发出疑问。

柳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陆时化撇撇嘴:“行,我走。”

“不必了,多谢。”周筠应声,接着也上了马车。

兰生抱剑,看着他们说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不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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