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其实算不上强壮，不过福利院的王阿姨在养孩子方面只讲究一点：多吃肉蛋奶，所以秋禾即使块头不算大，但力气却不小，加之昏迷的那些年不间断地和那只男鬼搏斗，技巧方面远超出常人，又经历了那么多个世界，杀了那么多的人，可以说哪怕对方手里握的是热武器，秋禾也能搏上一搏，甚至认为自己有一定概率全身而退。

对于溯提出的杀人，秋禾没有异议，她都没问清楚那伙人的底细，就让溯送自己离开。

“秋禾，在你走之前有什么事想问我吗？”

秋禾闻言一怔，摇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吗？”溯问，“这次一见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管是何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你。”

秋禾仔细思考了一下，道：“我可以问问自己的身世吗？”

溯了然一笑：“当然可以。”

秋禾舔了一下嘴唇：“她还活着吗？”

“活着。”

“那她在我所在的世界吗？”

“在。”

“她过得好吗？”

“衣食无忧，养了两只猫，有一套四十平米的房，还有一辆电动车。”

秋禾：“听起来还不错。”

溯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听见秋禾问：“我是她自愿生出来的吗？”

“是也不是，”溯道，“得知有你后她痛苦了很久，后来受激素影响，她决定留下你，可你出生后她无法忘记那些事，所以……”

“抛弃了我？”

“秋禾，”溯叫了她一声，“你可以怪她，可以恨她，甚至可以杀了她。但这个世界也只有你可以这么做，她本质上也是个受害者。”

“我不怪她也不会恨她，”过了良久，秋禾这么道，“她还记得我吗？”

“我和她有个交易，”溯说，“我答应会给你找个好人家，同时让她忘记有关你和那个人的一切。”

此话一出，秋禾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没有想问的了。”

话落，秋禾皱起了眉：“那个人呢？他在哪儿？”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溯明白她的意思：“死了，骨灰在距离你八百公里的阳城墓园无主骨灰集中存放点。”

秋禾点点头，她整理了一下衣摆，冲溯笑了一下：“能给我一把称手的刀吗？”

刚说完，她的面前多了一把短刃和一把蝴蝶刀：“给你两把。”

秋禾没有客气，接过后道了一声谢便等待传送。就在周身白光将她吞没之际，她听见溯说：“秋禾，愿你和爱你的人平安喜乐，圆满幸福。”

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抚上她的左脸，下一瞬，秋禾出现在雾中。

那只猪又出现了，它冲着秋禾摇摇尾巴，示意秋禾跟着自己走。

秋禾没动，她和猪互相看了看，那猪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自顾自地跑开，转眼消失在大雾之中。

处于雾中的秋禾看不清四周，她没带指南针也辨别不出方向，只能跟随第六感随机选了一处。

雾越来越浓了，此时已经到了秋禾低头看不见小腿的地步。她脚步慢了下来，接着抽出腰间的蝴蝶刀，甩开后目视前方，又走了大概半分钟，秋禾听见一阵挺轻的咀嚼声。那声音不像是人发出的，但也无法确定是不是猛兽，秋禾顺着声音的反方向小跑起来，紧跟着闻到一股很重的血腥味，这味道里还夹着些臭味，秋禾很熟悉，那是尸体腐烂的气味。

秋禾能清楚地感觉腥臭味和咀嚼声越来越近了，可视线受阻她并不知道那个东西在哪个位置。意识到自己跑不掉了，正当秋禾思考要不要主动暴露的时候，四周齐齐传来破空之声。秋禾立刻蹲下身，接下来几根粗壮有力的条状物体飞了过来，但抽了个空。

反应过来不对劲，秋禾向着另一个方向逃跑。她速度很快，本以为那几根东西会追过来，岂料并没有。秋禾也没敢停下，她感觉腥臭味越来越重了，等她感觉自己快被熏晕过去的时候，终于发现了脚下的异常——有点粘，有点软，还有一股暖烘烘的恶臭。

秋禾环顾四周，发现雾气少了一些，此刻的她才惊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跑进了那东西的口腔。

正当秋禾想要跑的时候，脚下类似舌头的肉动了，接着头顶和脚下出现两排参差不齐的黄牙，似乎想要将秋禾嚼碎吞进肚里。

明白自己出不去了，秋禾选择主动被吞，她反手握刀插进这东西的舌头里，接着顺着口水滑了下去。刀一路割下，血喷涌而出，秋禾被淋了个满头，她强迫自己忽略这东西恶臭的血，最后根据推测停在了喉管的位置。

秋禾能听见这东西痛苦的低吼，它似乎还想把自己咳出来，秋禾没给它机会，而是用溯给的刀破开它的喉咙，直接连带着血和碎肉冲了出来。

外面的雾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浑身浴血的秋禾看向身后的那个东西，发现它至少一吨重，身后有好几条粗壮的尾巴，长着个猪脑袋但身子是人类男性。

秋禾那几刀割烂了它的大动脉，它的血几乎是涌了出来，很快猪人所躺的土地染成了血色。可它明明快死了，仍旧拼着力气想要用尾巴抓住秋禾。秋禾没动，在尾巴甩过来时她用刀直接劈断，等猪人濒死的时候，秋禾上前补了两刀。

此时的秋禾浑身上下都是猪人的口水和血，简直臭不可闻，她嫌弃不已，想找个水源清洗一下又发现自己身处丛林之中。反应过来答应溯的事情，秋禾不再迟疑，爬上一棵最高的树查看，发现那栋楼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两百米的位置。

秋禾的直播信号很差，画面断断续续，观众们先是看到她创建了一个女儿国，接着被什么巨型怪物吞进了肚子里，还没搞清楚，下一秒浑身是血的秋禾开始在丛林里狂奔，继而闯进了那栋楼。

游戏的那栋楼一共有六层，每层两户，总共十二户。此时已经有观众发现参加游戏的这十一个人的名字是根据生肖进行的选择，但只有秋禾是意外，她排列十二，应该是猪，可根据前十一个的特点，秋禾的名字并没有猪的谐音。

就在观众们讨论秋禾到底是谁的时候，她一刀解决了陷入幻境无法自拔的陈胡。

望着挤挤挨挨占满整个房间的鬼，秋禾愣住了。

陈胡看到的鬼魂和秋禾看到的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比起陈胡眼里的恐怖，秋禾眼中的鬼们神态还算温和，但她们所有的鬼都缺胳膊少腿，还有好几个鬼魂抱着自己的头。

秋禾粗略一看，竟没有找到一只魂魄完整的鬼。

“是他做的吗？”秋禾指着陈胡问。

那些鬼受到限制说不出话，也听不见秋禾的声音，可有一个鬼从她的姿势和口型猜到了她话里的内容，忙不迭地点头。

秋禾轻笑了一声，继而拿起陈胡尸体旁的斧头掂了掂。

“她想做什么！？”

“她想做什么！？”

“她想做什么！？”

……

在秋禾看不到的地方，无数弹幕疯狂刷屏，当她高高举起斧头把陈胡的脑袋劈开时，弹幕瞬间清空。陈胡被斧头砍到骨头碎裂、脑浆迸开的全过程□□超清放出，亲眼目睹一切的鬼魂们脸上流出了血泪，接着血泪变为透明，占满这个烧毁房屋的鬼魂们渐渐消失了。

把陈胡的尸体扔下后，秋禾去了另一个房间。她看到了佘玉弑母杀女卖妻的场景，接着在三个女鬼的示意下，强迫佘玉学着饕餮的样子活吃了自己。

解决完佘玉，秋禾上了二楼，接着三楼、四楼……在六楼最后一个房间，她遇见了花隆。

这个房间和其余被鬼占满的房间不一样，它是个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原，只是此刻的它看不到一点绿色，全是黄沙和干枯的落叶以及无数具尸体。

这个房间没有鬼。

确认这件事以后，秋禾正准备离开，可还未踏出房门忽然听见有人在说话。秋禾侧耳细听，接着在尸体堆积如山的一处挖出了花隆。

花隆没了半边身子，眼睛也只有一只，但还剩最后一口气，看到秋禾的她好像很高兴，扯着嘴角用仅剩的一点力气问秋禾能不能帮自己一个忙。

秋禾：“什么忙？”

花隆没有焦距的眼睛看向前方：“找到我的手，那里面、那里面……”

秋禾闻言放下她，蹚过尸山血海找起花隆的手，不知道过去多久，也许是半小时，也许是一小时，秋禾终于发现了疑似花隆的胳膊，她捧着胳膊找到花隆，花隆睁开了唯一的那只眼。

“能喂给我吃吗？”花隆问。

秋禾一怔，以为她要吃自己的胳膊，但很快反应过来花隆要的是手里的那一把草。

将其中一株草放在花隆嘴边，她立刻含进了嘴里。嚼了几口后，花隆精神好了一些，她对秋禾道了谢，接着请她也尝一尝。

“甜的。”花隆说。

秋禾没犹豫，把剩下的那点塞进嘴里。

比起甜，更多的是草的涩味和苦味，秋禾却没表现出来，她冲花隆点点头：“嗯，挺甜的。”

花隆笑了，笑完的转瞬间，她便没了气息，紧跟着一道鬼影出现，她对着秋禾抱了抱拳，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秋禾目送她的身影一点一点消散，接着站起了身。矗立于尸海中的她身姿挺拔，目光坚毅，她看着前方，举起蝴蝶刀向眼前猛地一刺。

破碎之声传来，楼房剧烈摇晃，秋禾不躲不动，任由掉落的砖块砸在她的头上。

即使头破血流，秋禾依旧没有动作，很快，她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