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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幼小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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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不长眼,别乱挥了。” 望着被自己按在身下的人,枯荷似笑非笑地道:“我呀,最怕匕首了。”

映月动弹不得,瞬间没了辙。

“被谁捉到尾巴,就灭谁的口,这可是城主的旨意?”

映月咬了咬嘴唇,侧开了脸,不愿回答。

“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城主友人,灭我之前,你不向他老人家请示一下?”

映月挣扎了一下,没好气地道:“城主多年不曾露面,我已向阁主请示过了。”

“阁主?你是说绯红?”

“......能别问了么,我说过了,你知道的太多了。”

望着映月气恼的模样,枯荷若有所思,良久,他忽然有所醒悟,咬牙骂道:“混账...是溺水阁的小鬼?”

早些时候,离垢还留了一句忠告:此事到此为止,夜已深,莫要再乱晃了,危险。

现在想来,这分明是话里有话!

显然,枯荷的身份映月是毫不知情的,所以,在溺水阁惯例的默许之下,若是有人继续深究此事,映月便可以痛下杀手。

枯荷气不打一处来,不禁暗道:“长成那样的小鬼,果然就是一肚子坏水!走着瞧,我一定要把他变成我的奴隶!!”

把溺水阁阁主称作“小鬼”,实在是过于猖狂,即便是城主友人,也不至于这般大放厥词。

察觉到映月眼里的诧异,枯荷煞有介事地道:“映月姑娘,你要明白一件事,我呢,是城主的亲信,在这鬼市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该不该动我,不论是哪个阁主说的都不算。”

映月将信将疑地望着他,振振有词道:“身为亲信,又怎会一无所知地这般暗地追查。你不知真相的原因,无非是城主本就无意告之,又或者更糟,说不定,你根本就不认识城主,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臭流氓!”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枯荷不禁神色僵滞,一时吱不出声来。

见他没能圆上谎,映月不再犹豫,当即抬起腿,对准他的□□,狠狠地顶了一下。随着一声惨叫响起,枯荷捂着下身,两脚一软,疼得滚到了地上。

“你...你怎么这般狠心...” 枯荷缩成一团,挤出了悲痛的泪水,忍着剧痛道:“踢坏了怎么办...”

映月也不搭理他,立刻从案桌上翻了下去,拾起落在地上的匕首后,她毫不犹豫地再次向对方袭去。而枯荷躺在地上,一时起身乏力,只能望着那锋利的刀尖步步迫近,那一刹,颤栗的恐惧顿然游走全身,脑子随即变得一片空白,恍惚之间,那手持匕首的女子,竟然有了重夫人的面孔。

“别过来...”

枯荷呢喃着,无助地把手挡在了身前,但这举动显然不能抵御刀刃的攻击。正所谓风水轮回,这次的反击,映月成功把枯荷压在了身下,而不同于心软的枯荷,映月有痛下杀手的决心。

刀刃落下的一瞬,只闻“啪”的一声,身旁的屏风忽然变成了两截,没等映月转头去看发生何事,又闻一声清脆的“锵”,紧接着,便有一阵酥麻感,从那握着匕首的掌心传了过来。

她只怔了很短的一瞬,便意识到是有人攻击了自己,侧眼一瞧,手中利刃已没了大半截,只剩短短的一部分从刀柄冒出,完全没了杀伤力。下一刻,一把黑色的长剑架上了脖子,映月仰起头,看清楚站在眼前的人之后,她无奈地冷笑了一声,放下了手中断刃。

此时松文的神情有些恼怒。

“起身,后退。” 他厉声命令道。

映月松开压在身下的枯荷,利索地站起身来,摆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感叹道:“原来江公子一直都在。”

从一开始,松文便消声蔽息躲在了屏风之后,即便是修为不低的映月,也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此刻松文眼神犀利,紧紧地盯着映月,沉思片刻后,他猛然上前,伸指在对方身上点了几笔。

眨眼之间,映月便被封了穴道,定在了原地,她露出一丝苦笑,道:“要杀要剐请随意,何必这般大费周章,我本就不敌枯荷公子,更别说是同时斗你们二人了。”

她心里也清楚,方才枯荷并未使出全力,若对方有意反抗,定不会被自己钻了空子,直到现在还躺在地上,疼的不愿起来。想到此处,映月又看了一眼枯荷,纳闷他怎么还躺着。

只见枯荷把手挡在脸上,正在哆嗦地发颤,于是映月这才意识到,眼下对方不是疼,而是害怕,但她不明白是为何。

“枯荷…”

松文满脸忧色,屈身蹲地,伸手去扶枯荷,将他半身从地上扳了起来。

但枯荷没有理会对方,始终把脸埋在手心之中,良久,他颤声道:“为什么不管我…我明明喊了‘救命’…”

来朱颜阁之前,两人曾说好,若听见“救命”二字,屏风后的松文就得立即出面救场。可坏就坏在,方才枯荷与映月的“对质”不仅充斥着无关紧要的撩拨之言,还有毫无必要的暧昧之举,这让松文心生醋意,不是滋味,才故意无视了枯荷的“求救”。

毕竟衣服都被脱得差不多了,若是自己唐突登场,总觉得有些多余,所以当枯荷说出“最怕匕首”的时候,松文并无反应过来,这是一句大实话。

反应过来后,愧疚,痛惜,自责,霎时涌上心头。

“对不起…” 松文低声道歉,“以后碰上匕首,我当即断去。”

“匕首…” 枯荷嘟哝着,似是又想起什么,渐渐停止了颤抖。

恐惧的情绪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的愤怒,和随之而来的心口剧痛。

“听雨…留下了那把匕首…”

见枯荷神色有变,松文担心对方再次沉浸于过去,便着急地道:“别想了,我们走,回极乐阁,去做梦可好?”

枯荷缓缓摇了头,没有回话,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心情后,他用手支在松文肩头,缓缓站了起来。

他望着映月,眼神空洞,气若游丝,道:“告诉我,手刃生母,如何做到?”

听得出来,此问并无指责之意,枯荷似乎只是单纯地在询问对方,如何才能对生母下狠手。映月不由有些动容,因为上次枯荷喝得烂醉时,的确提过自己从前不受母亲待见。

“公子…” 映月垂眸,有所感慨,道:“若非天性冷漠自私,世上大多数人都做不出这种遭天谴之事。”

“若是…” 枯荷冷笑一声,“你不动手,死的就是自己呢?”

“枯荷!” 松文抓住他的手,轻声喝道:“别再说了,跟我回去,马上。”

“她扎疼我了!” 枯荷忽然提高嗓音,朝松文吼了回去,“我不是她生的吗?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明明一刀就能结束的事情,为什么还非得折磨我呢?你都没看到,她在我身上捅了多少刀…”

松文没有思考,脱口便道:“四十四刀。”

虽说他当时并不在场,但彼岸完整地记下了这一幕。

“你还认真数了?” 枯荷气呼呼地甩开松文的手,道:“脑子没坏吧?看我被宰,你就高兴是不?”

松文眉头一凝:“我...”

记忆里的每一刀,虽没扎在自己身上,却都刺在了自己心上,当时松文愤恨懊悔,又知无力回天,只能紧咬牙根,一刀一刀地强迫自己看到了最后。

枯荷道:“都怪你!不回来给我一剑痛快的!”

每次看着枯荷被记忆刺伤,松文都有些无措,琢磨半晌,他实在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如实解释道:“我回来了,也给你一剑了,就是没赶上你活着的时候…”

枯荷闻言,眸子翻起,差点没被气死。

“江粼你…就是笨蛋!” 他火冒三丈,来回踱步,四处抓东西开摔的同时,嘴里也骂个不停,“离垢…还有听雨…学破神术的,没一个是好东西…背地里玩阴的,无可救药,坏透了!!”

见枯荷忽然开始耍脾气,映月有些哭笑不得,一个没忍住,便噗嗤了一声。

“你!” 枯荷闻声,转头望向映月,指着对方鼻子喝道:“别再打主意灭我口了,弑母一事,我并不怪你,因为有的人就不配为人母,好比李元昊的娘亲那样,死就死了,不可惜。而且,这是你们的家事,我管不着!”

映月也不知李元昊是谁,但这番听着像是和解的话语,竟被他说得那么怒气冲冲,着实是滑稽。

虽说枯荷的确痞里痞气,但也有惹人怜爱的一面,想到此处,映月不由有些心软,便突然松了口,坦然地解释道:“其实...这并非家事,因为我不是那名妇人的女儿。”

闻言,枯荷立即安静下来,瞪圆了眼睛,松文望着映月,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若你不是…为何怕我脱你衣服?而且…月牙形的胎记,你的确有啊…”

“这副身体,的确由那妇女所生。” 映月顿了顿,正色道:“但我并非她女儿。”

枯荷一愣,不解道:“此话何意?”

映月道:“不该说的,我都说了,若还想知道更多,你不该问我。”

若对方此话不假,那么映月便是在暗示,此副肉|身并不属于自己。细想片刻,枯荷恍然大悟,他转过头,与松文交换了一下眼神,见对方面有惑色,便附耳低语道:“金暮朝。”

短短三个字,虽不至于能解释一切,但也让真相变得明晰了不少。

当年为了报复金暮朝的亡魂,枯荷来到夷陵寻求折磨之法。在绯红的帮助下,金暮朝被禁锢在新的肉|身中,并以罪奴的身份成为了朱颜阁的红倌。此事当时全由朱颜阁一手操办,所以枯荷不曾考究过,那副肉|身从何处而来,而原本属于那副肉|身的灵魂,又到了何处?

抢去他人肉|身,占取他人躯体,这一行径便是夺舍,而鬼市罪奴的存在,足矣证明更换肉|身之举并非夷陵城主的特权,所以容器的贩卖与流通,是这鬼市最大的秘密。

“莫非...” 松文望着枯荷,神色凝重,低声道:“被夺舍的肉|身,来自于溺水阁...”

“好了...” 枯荷打断了松文,不想让他继续推测下去,便撇嘴耳语道:“你也知道太多了,别再问了。”

他心里明白,松文本就无法认可夺舍肉|身、残害生灵的行径,为了保持躯体的年轻美貌,前世的自己不仅肆意夺舍,还做起了与容器流通的生意,简直是天理难容。若是松文一个想不开,要替天行道拿鬼市开刀,枯荷都不知该站在哪边是好。

“罢了...” 松文叹了一声,“今夜所闻,全当没有听见。”

闻言,枯荷才松了口气,他欣慰点着头,撒娇道:“困了,回去睡觉好不。”

松文“嗯”了一声,转头望向映月,干练地解开对方穴道后,他摆出一张极为严肃的脸,不容置疑地道:“莫再对枯荷出手。”

语毕,两人转身便往屋外走去,见他们意欲离开,映月不免有些诧异,难以置信地道:“你要放我走?”

枯荷步子一顿,摊开双手,无所谓地道:“杀你没愉悦感,没愉悦感的事,没必要费力去做。”

“真是...奇怪。” 映月笑了笑,感慨道:“虽无法验明你与城主的关系,但是...许多时候,我会在你身上,看到城主的影子。”

“是么...”

望着映月,枯荷陷入了沉思,这夷陵城主毕竟百年未现,若她曾亲眼见过城主,那么其的灵体起码在世间逗留了上百年。

“罢了...” 枯荷甩了甩脑袋,自嘲地一笑,不愿再去费神多想,便随口敷衍道:“定是有相似之处,我和她才能成为友人。”

映月回以微笑,屈膝行礼,与两人道了别。

这漫长的一日,终于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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