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帝心难测

发现了李璟瑶和齐延祺之间可能存在的旧情之后，林静再次面对齐延祺时，心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会下意识地去观察他，试图从他身上找到属于“齐景辰”的痕迹，同时也寻找着他对“李璟瑶”那份隐藏的情愫。

齐延祺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变化，但他并未点破，依旧保持着那种若即若离的距离。他来翊坤宫的次数并没有增加，但每次来，停留的时间似乎稍微长了一些。

他们会一起下棋。林静的棋艺是齐景辰手把手教的，虽然算不上顶尖高手，但也颇有章法。齐延祺的棋风则沉稳老练，步步为营，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深沉。但他偶尔也会走出一些看似随性、却暗藏杀机的棋步，让林静依稀看到了一点齐景辰的影子。

“你的棋路，倒是有些……出人意表。”一次对弈后，齐延祺看着棋盘，若有所思地说道。

林静的心漏跳一拍，连忙掩饰道：“臣妾棋艺不精，胡乱下的，让皇上见笑了。”

齐延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拿起一枚黑子，轻轻敲击着棋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们也会一起看书。齐延祺会考校她最近学习的经史子集。林静凭借着现代教育打下的基础和穿越后恶补的知识，倒也能应对得体，甚至偶尔能提出一些独特的见解，这往往会让齐延祺眼前一亮。

有一次，他们读到《诗经》中的《摽有梅》。齐延祺忽然放下书卷，看着她，问道：“求我庶士，迨其吉兮。你说，这世间女子，是否都盼着能在最美好的年华，遇到那个珍惜自己的人？”

林静心中一动，这个问题，太像是在探寻她内心深处的想法了。她避开他探究的目光，低声道：“世间女儿心，大约……都是如此吧。只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并非人人都能得偿所愿。”她这话，既像是回答他的问题，又像是在感叹自己和李璟瑶的命运。

齐延祺沉默了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是啊，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怅惘和……无奈。

那一刻，林静几乎要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也曾有过求而不得的遗憾？你是不是也曾对那个慈恩寺桃花林中的白衣少年，有过一丝期待？

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时机未到。

最让林静感到心绪不宁的一次，是他偶然提起的一件事。

那天，他似乎心情不错，甚至难得地带了一盆小巧玲珑的兰花来到翊坤宫，说是他亲手培育的。

两人在暖阁里一边品茶，一边赏兰。齐延祺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说道：“说起来，朕昨夜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一片……很蓝很蓝的海，还有白色的沙滩，阳光很刺眼。朕好像……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在一起，她笑得很开心，一直在喊着……‘辰光’？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林静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

辰光！那是她以前给齐景辰取的昵称！因为他的名字里有“辰”，而她希望他永远像阳光一样！这个昵称，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他……他是在做梦？还是……他的记忆在复苏？或者，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试探她？！

“娘娘，您怎么了？”翠儿见她失态，连忙上前递过帕子。

“没、没什么，不小心烫到了。”林静强作镇定，接过帕子擦拭着手背，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

她不敢抬头看齐延祺，怕被他看到自己眼中的震惊和慌乱。“皇上……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海……臣妾只在书上看过，想必是很美的景象。”

齐延祺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手指，眼神幽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淡淡道：“或许吧。一个无稽的梦罢了。”

但林静知道，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梦！齐景辰的记忆，一定还在！只是可能被什么东西压抑或者封存了。他刚才那番话，绝对是在试探她！

这次“梦境”事件后，林静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齐延祺不仅认出了她，甚至可能保留着一部分属于齐景辰的记忆！但他依旧选择隐瞒和试探，这说明他面临的困境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他不敢轻易暴露任何底牌。

她也更加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和记忆。在他们没有足够的能力对抗外部的危险之前，这种互相试探、心照不宣的默契，或许是保护彼此最好的方式。

然而，这种揣测和隐藏，也让她感到身心俱疲。她时常会感到迷茫，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齐延祺的心思，如同深海，让她难以捉摸。他时而流露出属于齐景辰的影子，让她心生希望；时而又变回那个冷漠威严的帝王，让她感到距离遥远。

他对她，究竟是残留的旧情（对李璟瑶），还是重逢的爱意（对林静），抑或是……仅仅是将她视为一颗有用的棋子？

帝心难测。这句话，林静如今才算有了切身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