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气喘吁吁的,寒风吹过他没有经过打理的长发,透着些许凌乱:
“你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再给我打电话。如果要回家,就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
明景:“..........”
他张了张嘴,站在公交车投币的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胡子拉碴、陪他在派出所待了几乎十个小时的明则仙,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公交车门被关上,明则仙的身影很快消失,明景透过玻璃门去看,明则仙在视线里逐渐变小。
但手中的袋子却越来越重。
明景低下头去,只见袋子里果然装着未拆封的碘酒棉签和药膏,而另外一个袋子里,则装着饭团和牛奶。
饭团和牛奶都已经冷了,应该是明则仙中午去便利店买给他的。
明景闭了闭眼睛,掌心用力攥紧了袋子。
放在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几下,明景睁开眼睛,下意识拿起来,看向屏幕。
是明则仙的好友申请。
在高考完之后,明景就拉着行李箱离开了家,走的时候甚至还把明则仙的微信删除了。
他犹豫了很久,久到明则仙又发了一次好友申请,他才动了动手指,选择了通过。
看着停留在一年前的聊天框,他还不知道要说什么,明则仙就已经给他转了一万五过来。
除掉何明朗家给的赔偿,明则仙还多给了明景一千块,并附言:
“上个学期的钱爸爸没给你,很愧疚。寒假我会多努力挣钱,你身体受伤了,就不要这么辛苦出去打工,好好休息。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我会想办法,这些钱你先拿着,给自己买点好的电子产品,快过年了,再买几身合身的衣服穿。”
明景:“..........”
他的指尖微微绷紧,片刻后用力攥紧了手机。
他没有回复明则仙,只是低下头,额头抵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
手机屏幕亮了一会儿,又重新熄灭了。
“仙洞站,到了。”
不知保持这个姿势过了多久,听到广播的提示音,明景这才缓缓抬起了头。
眼前飘过的led灯的字体从模糊到清晰,再到模糊。
见状,明景心中微微一沉。
他左眼看不清晰,站起身时只能摸着椅子下去。
下了公交车,他沿着路边,往租住的旅舍里走。
马上就要十二点了,很多商店都关门了,旅舍又地处偏远,明景越往里走,路就越黑。
他眼前雾蒙蒙的,看不清楚,只能努力眯着眼睛,借着路灯的光线往里走。
可天公不作美,他还没找到自己住的地方,面前的路灯就因为接触不良,刺啦一声,陡然熄灭了几盏。
他四周的环境彻底陷入了漆黑中。
明景这下什么都看不起清楚了。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在,可能有人明景也看不到,他只能僵在原地,不知道该硬着眼皮往前走,还是该开口喊人帮忙。
可他生性冷淡倔强,不到万不得已,不肯主动求助。
就在他进退维谷,举步维艰的时候,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在漆黑的夜里,手机屏幕的光线显地无比凸出,明景拿起手机,看不清手机屏幕上的字,只能凭着感觉和习惯将指尖从左滑至右边接起,放到耳边:
“喂?”
“儿子,到家没。”电话那头传来钥匙插进锁孔里开门的声音,显然明则仙也是刚到家,一边打开门一边叮嘱道:
“放在袋子里的饭团和牛奶你回去想办法热一下再吃。”
明景:“............”
他住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哪里能热东西,何况他现在看不清东西,都不知道自己站在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去。
他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开口向明则仙表明现在的情况,更没有求助,只道:
“知道了。”
电话那头传来明则仙的呼吸声,很沉稳。
父子俩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明则仙才主动道: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有事再给我打电话,嗯?”
“.........好。”明景说。
他是说不出什么软话的,明则仙也是,许久之后,他才听见明则仙笑了一下:
“那.......晚安,做个好梦,儿子。”
明景微微一愣,没料到明则仙竟会对自己说这个,好半晌不知道要回什么。
耳边传来嘟的一声响,电话被挂断,明景放下手机,耳边却依旧回响着明则仙那一声带着笑的晚安。
寂静漆黑又寒冷的夜里,似乎只有明则仙的话带着温度,使用中的手机微微发着烫,这一句晚安像是能从屏幕里透出来一样,自掌心染上些许热意。
很寻常的一句话,像是父子之前再寻常不过的关心,只有明景自己知道,自从离开家之后,家暴的阴影始终如影随形,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经常在噩梦中惊醒,醒来之后冷汗层层,头晕眼花。
做个好梦,是此时此刻对他来说,最可望而不可即的祝福。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手机自动熄屏,明景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轻声开了口,声音细如丝缕,只有他一个人能听清——
“晚安。”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