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段日记到了这里就没有了,谢寻往后又捻了一页,没有发现被撕过的痕迹。
姜故看完纸页,若有所思地回到了客厅。她再一次站在那一面不堪直视的墙面前,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墙面一个很小的角落发现了一小行字。
因为年尘太久的缘故,她实在辨认得很辛苦,好在还是能看清一点儿:
李昂和沈羽要一直……
不知道这是用什么笔写的,字很细很小,后面那部分内容被血迹和红油漆盖住了,什么也看不清。
谢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跟了出来,姜故默默朝他那边挪了一下脚步。
“谢寻,我好像知道了点什么,但我不确定我的猜测对不对。”
姜故往他那里挪的时候,那人刚好也向她这里走,所以两人现在的距离很近,她看到谢寻偏了偏头,轻声说:“那就相信你的直觉。”
姜故就喜欢这种鼓励式教学,她眼睛弯了一下,又跑到另一个墙角去了。
找了半天也没再找到什么更有用的东西了,谢寻站在桌前,问姜故:“这栋楼你熟吗?还有人住吗?”
虽然这栋楼很旧,但是户数却不少,有点像以前那种拥挤的城中村的房子。
姜故想了一下说:“有人住,但好像人不是很多,去年过年的时候晓君姐给这栋小区送过货。”
“你见到过住在里面的人吗?”
“见到过啊,前几天我陪着晓君姐来的,那……”
……
那个时候,见到过有人从小区往外走,不过她也只是站在外面看了几眼,进过这栋楼的只有韩晓君一个人。
而且……她见到的,就一定是人吗?
想到这儿,她抓出手机给韩晓君发了条微信。
按理说这种老旧的房子隔音也不会很好,加上每家每户挨得很近,但凡有点什么声音应该都会被听到,可是他们三个人再这里搜罗了快两个小时,却连一点杂音都没听到,安静得有些古怪。
这么说来就很奇怪了,如果整栋楼都已经没有人住,那外面又怎么会有刚洗过晾起来的衣服在?而且他们在外面的时候,是看到过整栋楼有零星几户亮起了灯。可是如果是有人住在这儿的,为什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走出了屋子,又回到了刚开始进来的那道铁门外。这栋楼亮起的灯和他们刚进来的时候一样,只有零星几盏。
“喂,你俩走了都不知道叫我一声是吧?”
“还有我。”小家伙咕哝着,叉着腰“哼”了一声:“都说了不要和他一块儿了,影响办事效率。”
江辞和小纸先前还在房间里找线索,后来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这才叫了一声他俩,谁知道一个回声都没有,灯光本来就昏暗,总有一股诡异感。
“喂,小玩意儿你再说一遍,究竟是谁影响谁啊?”
“再说一遍怎么啦?就是你影响我”
“……”
又开始吵了……
姜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脸严肃的样子。
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应该是在看楼上几盏亮起的灯,三楼有两户,一楼有一户,而刚刚他们所在的二楼有三户。
谢寻很清楚,这里不是幻象,就是真实存在的世界,虽然感受不到周围有一丝一毫的怨气,但是这里住着的绝对不会是人。
只有鬼才会毫无重量,以至于他们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听到。
他们在风里站了有一阵子,铁门被风推开了,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在死寂的夜色里显得很突兀。
谢寻曲起手肘,抵着唇,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良久后,他才抬了眼。
“就在那里。”
二楼最左边的窗户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要知道鬼是不会有影子的,如果他们之前的猜测没有错,那个影子应该就是沈羽。
三人很快就上了二楼,刚到那个位置,江辞就看见了头顶上那件碍眼的白衬衫。走廊里依旧安静得可怕,他们已经站在了门口,江辞把耳朵贴在那扇门上,还是什么也没听到。
他敲了一下门,没有动静。
再敲了一下,依旧没反应。
江辞实在没了耐心,他想学谢寻一样直接把门撞开。
“别……”
谢寻劝阻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已经上了,没想到这扇门这么好撞开,害得他还蓄了不少力往上扑,结果非常不帅气地摔了一跤。
“我靠啊,早知道不撞了。”
晚了。
江辞晃悠悠地站起来,手臂传来麻麻的,感觉有点痛。
“哎,你们怎么不说话啊?”他揉着发麻的肩胛骨,在起身的那一瞬间差点被原地送走。
……
房间里没有灯,而是点的蜡烛,光线很昏暗。两位老人坐在桌边,他们的脖颈正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拧向门口
“打……打扰了?”江辞的声音卡在喉间,有点说不出来话了。
这也太邪乎了吧???
江辞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抓了一把谢寻的手臂,“谢寻,你倒是说句话啊?”
“说什么?”谢寻倚着门,下巴朝里头抬了一下,做了个“请进”的姿势来,“你不是挺着急吗?我拉都拉不住,进去吧。”
那谁知道这么惊悚啊?
“你是鬼,这鬼窝你熟,你先进。”
谢寻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一下就知道他这是怂了。也不直接戳破,他先进了门,姜故紧跟其后。
那两只鬼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这边,眼珠一直没有转过。直到三人靠近了一些,才发现两个老人皮肉松垮,浑浊的眼球嵌在布满褐斑的脸上。
他们的眼睛很奇怪,不知道是受了惊吓还是本来就是那个样子的,瞳孔缩得只有针眼一般大小,眼白却多得离奇,泛着灰青色。
姜故踉跄了两步,差点没站稳,好在谢寻攥住了她的手腕。
“没事吧?”
谢寻拉住她手腕的时候,感受到了他掌心的凉意,但也不是那种彻底的冰冷,而是带着一点难以被感知的温度。
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垂了一下眼,又把手松开了,随即打了一个响指,好几簇鬼火突然亮起,照得整间屋子暖烘烘的。
带着温度的鬼火,姜故和江辞都是第一次见,这温度恰到好处,并不灼人,也刚好不会让鬼魂感到不适。
“来客人了啊,快坐。”
这时那两只鬼魂终于回过神来,那个老太缓缓起身,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小羽和昂子在里边做饭呢,你们是他们的朋友吧,他俩都多久没带朋友回家了。”
“这个小娃娃真是乖啊。”她说的是小纸,鬼魂是能够看见灵的。
怎么说呢?老太太的声音很怪,明明是笑着的,听上去却有一种带着哭腔的感觉,每说一句房间里都能荡起空幽的回音,让人有点怵。
江辞本来想开口,却被姜故抢了先:“是啊,奶奶好,我们都是他们的朋友。”
小姑娘的声音糯糯的,她很喜欢,大声笑了起来:“老头你听到没,时间真快啊,我现在都是当奶奶的年纪了哟。”
另一个老人也应声笑着,说话的回音更重了,带着几分阴森感。他起身去柜子里拿了新的碗筷给三人,“那昂子和小羽都要结婚了,你可不就是当奶奶的年纪了吗?小伙子,喝水啊。”
老头冷不丁地忘江辞跟前一凑,他眯着眼,但还是能看到极细的眼仁,从江辞这个角度去看他的脸,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与此同时蜡烛忽然像是被风吹了一样将灭未灭,投来的阴影在老头脸上晃了又晃,他就站在那儿始终保持着笑,一动不动。
江辞背后一阵发凉,觉得瘆得慌,由于没有人说话,周遭又是一片死寂,他战战兢兢地接过茶杯。
“啊啊啊,这里面是什么?”
小纸拍了他一下,让他别叫了:“干嘛?这是红茶啊,你叫什么叫?”
这时蜡烛终于正常燃着,不再摇摇晃晃的,借着鬼火和蜡烛的光他才看清杯子里面真的是红茶,但从他刚刚的那个视角去看,有点像……血。
好吧,还好是红茶。
不过江辞有些恼,憋了半天才说了句:“我就是一个没注意而已。”
小纸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说:“没注意是茶还是血?
不得不说,小家伙的话杀伤力是真的强,他还想朝姜故和谢寻辩解两句的,可是对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这里了,而是回到了那两只鬼身上。
听着他们的对话,姜故猜想这两人应该是沈羽或者李昂的父母,只是他们好像并未发觉自己已经死了。
他们的身上没有怨气,干干净净的,不过既然没有执念,为什么还在这人间待着不肯走呢?姜故不明白。
现在的气氛有些尴尬,他们就这么干坐在那里,谁也不说话,安静得有些怵,尤其是老头和老太太就那么笑咪咪的盯着你,一动也不动。
就在这时,姜故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韩晓君发来的。
韩晓君正在店里清货,等忙完都快十一点了,这才看到姜故给她发的微信。
阿故:晓君姐,我记得之前你去城北的那一栋老楼送过货,是哪户订的你知道吗?
晓君姐:知道啊!!!我可太知道了!!
阿故:???
晓君姐:我跟你说我真的是再也不想接到那边的单子了,那地方又远又偏,每次送货上门那家非要约晚上十点以后,你说要是夏天也就算了,冬天也这样,每次骑车都冷死我了,我真服了,从来没见过那家人长什么样儿,那么大一栋楼,每次都是这家人的单子。
阿故:只有一家?是哪一家?
晓君姐:就二楼最左边那家呗,我每回去都觉得他们那小区瘆得慌,你问这个干嘛?
……
姜故抬了眼,对上了那老太太的怖人的笑。看了好一会儿,她才把目光收回来,四下看了一圈,留老太太一个人继续盯着她笑。
“怎么了?”谢寻察觉到她的目光,问她。
“你看。”她把手机递过去,谢寻扫了一眼,点了下头,几秒后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
江辞被老头盯得发毛,这边他俩居然在悠哉悠哉地喝茶,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你们还真喝上了,咱就这么干坐着?”
“不然呢?”两人异口同声的,显得他好像特别傻缺又没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