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师兄（吸鼻子）……你说（吸鼻子）……窝是不是（吸鼻子）……做得不对？”

陶棉棉在乐时涯这里待了一盏茶的时间，乐时涯终于闹明白了怎么个事。

今天晚上的乐时涯没有摸去炼水峰，因为不管他怎么说，李平都冷脸拒绝他的来访。朋友之间需要一些边界感，他明白。

“你的意思是说，你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师兄，但是他好像不喜欢你。你觉得打扰了他，纠结自己做得是不是不对？”

陶棉棉没说话，汪地一下哭了出来。

乐时涯：“怎么会！”

陶棉棉哭声稍弱。

“你看，你每天心头记挂着心上人，想尽办法接近他，还这么努力地修炼和练剑，甚至突破到筑基期。不是很厉害了吗？陶师妹你明明既上进又努力啊！”

“我觉得你没做错！”

陶棉棉总感觉乐时涯安慰自己的重点有哪里不对。

但是被乐时涯鼓励的眼神哄得晕头又转向。

“但、但是我有时看见他，还是心动……”

“这样，要不你描述一下，这些都是什么时候？”

陶棉棉依次描述一番。

比如在紫烟阁的比武台下，在藏经阁读书时，还有在一幅云海练剑图旁。陶棉棉特意模糊了信息，反正藏经阁她去过很多次，练剑图更是哪里都有。

乐时涯沉思了一番，发出“嘶——”的听起来让人牙疼的声音，良久，深沉地发表结论：

“师妹，说不定，你不是喜欢那个师兄，而是喜欢修行啊！”

陶棉棉：呆。

“你看，我们归纳不同场景之间的共同点。在比武台下，你在干什么？你在观摩比试，感受激情！在藏经阁里，你在干什么？汲取知识，充实自我！云海练剑图下的心动，有什么？有练剑图啊！”

“说不定你只是把修行的渴望，无意识地投射到了一个人身上。修行是抽象的，对它的爱是不能被世人所理解的，是注定一往情深而无有反馈的……所以你才以为，自己爱的是师兄。”

“这是一种超越世俗的大爱啊！师兄支持你。”

陶棉棉不明白，陶棉棉在烧烤。

陶棉棉明白了。

——对啊，为什么在玉馔坊时，自己对练剑图下的李平格外心动呢？为什么在藏经阁时，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格外厉害呢？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爱？难道，长久以来，她都只是把李师兄当做替身？

……这么说来，话本中，男修士和女修士在一起之前的最大难关，就是男修士一直认为自己爱的是儿时的青梅，而将女修士当做青梅的替身。

直到最后，他才幡然醒悟，踏上漫漫挽回之路。

难道自己之前，一直是把李师兄当做替身？！

陶棉棉表情出现一丝惊恐，还有一丝慌乱。

毕竟她之前没有喜欢过别人……不知道喜欢到底是什么样。万一真得只是错认了对李师兄的情感……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我已分不清爱与恨~~是否就这样~~”

陶棉棉耳边传来呕哑嘲哳的唱词，她彻底悟了。

“乐师兄，谢谢你，我明白了！”她豁然站起啦，仰着头道，

“我应该去追寻真爱！”

她对乐时涯感谢得无以复加，大手一挥，次日，送给乐时涯一只晶莹剔透的药瓶。

玉石打磨成蝉翼般的薄厚，再在瓶口镶一圈黄金。掏出来的一瞬间就闪瞎了乐时涯的狗眼。

“送师兄的！凝心安魂露。这玉瓶是用来储存药力的，师兄哪日若将这安魂露用了，可以将这瓶子卖了。”

虽然乐时涯每天都在祈祷让大风给自己刮一万两黄金来花，但当黄金真出现在眼前时，他又不敢花了。从包装和色泽就知道，这东西恐怕比淬华散还要贵重。

唉，这就是穷人的悲哀。

“陶师妹，我只是说了几句自己的想法。这东西太贵重了……”

“乐师兄和棉棉客气什么？难道是看不起棉棉吗！”陶棉棉大手一挥，下午又拿来一打凝心安魂露。

乐时涯膝盖一软，一句“谢皇上”差点就脱口而出。

陶棉棉嘿嘿一笑：“没关系呀，这东西虽然贵重，但棉棉家里有一仓库呢。师兄你拿着玩。”

接！

这个更得跪着接！

来财，来。真来了。

了却一桩心事，陶棉棉急急忙忙离去，开始追求真正的爱情。

七日之后，传来澄剑尊者破格将陶棉棉收为弟子的消息。听说澄剑尊者如遇知己，说陶棉棉是第一个懂他执剑理念的人。

不久后，澄剑尊者离宗游历，带上的唯一一个弟子，居然是陶棉棉。陶姓小师妹已经在抱剑峰外门成为了传说。她心境发生变化的原因，也成为众说纷纭的谜题。

师徒游历期间，只有乐时涯收到过陶棉棉寄来的信件：

“师尊果真人如其号，心思澄明如空境，唯有剑道常留心中。但就是因为这样，棉棉心里才有些疙瘩——”

“他爱剑，棉棉也爱剑。我们不就是情敌关系吗！”

乐时涯：“……？”

也、也对？

反正陶棉棉对痛苦条已经在她砍蚊子那几天涨满了。陶棉棉过得开心，乐时涯只会送上真心的祝福。

至于陶棉棉喜欢的人是谁，乐时涯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到李平头上。

陶师妹说她喜欢比自己年纪稍长的，而李平虽然个头蹿得快了点，性格早熟了点，言谈沉稳了点，还被陶棉棉客气地称为“师兄”——

但陶棉棉怎么可能不知道李平比她年纪小呢？难道两个人没有彼此交流过这件事吗？

况且，虽说主角现在似乎还没有上归云峰，但一个人的xp是固定的，陶棉棉喜欢上的人，和主角怎么也该有三分相似。

比如欲扬先抑的成长经历，龙傲天味十足的打脸现场，前无古人的修炼天赋，以及精妙到极致的炼器技法。

——这些李平都没有嘛！

当然，这都是后话。乐时涯收到凝心安魂露的第二天，就揣着十三瓶金灿灿的药瓶，叮铃咣啷来到李平门前。

邱无渚正在炼器。乐时涯敲门敲得厉害，他终究不能真得把乐时涯晾在外面。

——他嫌丢人，呵呵。

乐时涯一进来，就直接略过桌子上结构和符文都极为复杂的灵器，直奔好兄弟身边。

“看我带来了什么？”

“灵丹！”

邱无渚：“……”

起身就要走。

“等会，这次不用泡水！而且在凝心安魂露，比之前的淬华散还要贵重。信我，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邱无渚离去的脚步终于顿住了，愕然望向乐时涯手中的玉瓶：

“凝心安魂露？这么多？”

“我就知道，你还是识货的~”乐时涯骄傲道，“都是陶师妹给的，用来感谢我对她的一些小帮助。陶师妹说，此物虽然贵重，但她家里有一堆，所以不用太过怜惜。”

邱无渚花了一段时间，才接受A002千叮咛万嘱咐要想办法得到的凝心安魂露，竟然被乐时涯带了过来。

……而且不是一瓶，是一兜子。

邱无渚强行保持理智，问他那这些镶黄金卷草纹的玉瓶包装，又是怎么回事。

“哦，陶师妹说，这种是典藏版。”

邱无渚：……

那他上一世救命之恩算什么。

算他乐于助人吗？

很快，邱无渚就功夫思考上辈子的恩怨了，只听乐时涯道：

“老样子，这里一共十三瓶，我七你六。够意思吧？每七日一瓶，七日之后，我要来检查监督哦——咦？李平，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没有啊。”邱无渚唇角牵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温和地望着乐时涯，“我很开心。”

他不笑，只是因为他生性不爱笑。

没了金钱烦恼的乐时涯，除了修行之外最大的正事就是去紫烟阁报道。

可惜的是，唐玉被寒石尊者罚了炼丹，没时间来找他，其他紫烟阁弟子与唐玉状况大差不差。

偌大的紫烟阁，原本的弟子们如同一帮阴暗的老鼠，缩在丹炉边做黑奴。而乐时涯这个外人则大摇大摆，来去自由如风。

起初弟子们觉得，这没什么。

最差还能差过现在吗？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说实在的，弟子们现在甚至觉得，他们挺喜欢炼丹的呢。

嘿嘿，太喜欢来紫烟阁了，这种累死累活还得不到师尊喜欢的感觉，真得很迷人。

但马上，弟子们发现：补兑！

——紫烟阁的药材整齐了，卫生干净了，出入有记录了。鼠鼠们最近没有出窝，所以这些，一定都是某人干的。

原来他每天左看看右问问的，不是在闲逛！

果然，没过今天，寒石尊者看向他们的眼神，从厌烦，变成了冷漠，最后变成了漠不关心。

每当想做什么事，师尊便会眼睛都不抬地淡淡喊：

“那个谁，过来。”

“尊者您叫我？”乐时涯就会迅速地蹿出来，露出憨厚而开朗的笑容。

那种长辈和前辈们会喜欢的，所谓年轻人应该有的精气神的，所代表的笑容。

——偷家啊！！！

你是尊者的弟子吗你就应，滚啊！！

弟子们能对乐时涯的存在淡然处之，无非是因为，乐时涯一个外人，终究和他们是不同的。但现在不同了。师尊彻底不需要他们了！

——人就是这样一种下贱的生物，自己被奴役当牛做马时，谴责主人不仁不义、毫无人性，但是，当看到主人有更喜欢的牛马，又开始心生妒忌，忍不住想对主人说：

其实我不仅可以做牛马，还可以做你的狗呢！考虑考虑我吧！

整个紫烟阁都围绕着一层阴云。

终于有一日，乐时涯没有来。弟子们欣喜若狂。

随后，寒石尊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素来严肃冷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方才，乐时涯同本尊出了一个好主意。”

弟子们心中不约而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寒石尊者淡淡开口：

“本尊反省自身，确实平日里对你们疏于鞭策，才导致了紫烟阁内懒散随意的风气。”

“因此，本尊决定，今后在紫烟阁内引入奖罚制度。今后，每月炼药数量排名后五之人，罚一成月例，后三之人，罚两成月例，前三之人，奖三成月例，并丹方一卷。至于辅材、药灵等，本尊会制定细则，纳入考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