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是人生中最宝贵的时光，充满了梦想和可能性。

至少，社会是这么说的。

社会对高中生的期待，大概就像超市促销——希望你买得越多越好，至于你兜里有没有钱，那不归他们管。

考上好高中，拼命学习，争取进入名牌大学。你从小就看过太多类似的话，在报纸上、教辅书背面、甚至是手机小游戏的登录界面弹窗广告。久而久之，你也学会了点头称是，表面上看起来像个积极向上的青少年，其实心里只想问一句：这些话，谁写的？他自己做到了吗？

学历大概就像点餐时的佐料，不一定有多大用处，但你要是敢说自己不要，旁边的人会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你。

你坐在新座位上，手掌下压着还没发完热的教材，思绪却早已飘远。如果毕业就去打工，你的未来大概率会被一串数字压平，但如果要上大学……那你就得面对现实。

学费、住宿费、日常生活开销，再加上突如其来的「班级聚餐」、「教材费更新」、「跟导师出差」这种看似无关痛痒但极其伤肾的项目。你认真算过一遍，结论很清晰：打工是不可能打工撑下来的，除非你觉醒了一项每天不用睡觉的技能。

所以你得考虑那个整天发奇怪信息、上次还寄来一套运动服的家伙——五条悟。作为你的监护人，他的经济实力毋庸置疑，只不过你始终不愿意把自己的人生交给一个连正经话都说不完整的人。

你不想欠他太多，甚至有点讨厌这种「被养着」的感觉。但你也明白，现实这种东西，不会给你太多选择的余地。就算你想清高，也得先搞清楚钱包能不能撑得住你的脊梁骨。

五条悟会不会愿意掏这笔钱也是一回事，就算你不懂经济学，也该知道‘稳赚不赔的买卖’和‘往无底洞里砸钱’是两回事。

你沉思了一瞬间，随即果断摇头，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他八成会趁机让你跟他一起从事所谓的「咒术师」事业，然后每天都要担心自己下一秒会不会死掉。

你想了想，还是觉得期待有一天能在超市买到免费的泡面更现实一点。你甚至已经在脑内排练好结账时被告知这款是本周特惠的感人场景，泪点都安排完了。

你抬了抬五条悟给你的那副眼镜，透明镜片下的世界干干净净。没有咒灵盘踞、没有阴影乱入，自从能主动看不见之后，你的生活质量直接翻了个倍，跟开了防骚扰模式一样清净。要是以前，随便看错一个方向，那些黑乎乎的家伙就会像特价日的抢购人潮一样蜂拥而至，非得缠着你对视到底不可。

你还记得刚转学的那段时间，大家对你敬而远之，就像你背后贴着「此人可能自带灵异属性」一样。

相比之下，哪怕新学校没人搭理你，只要没人用那种视诡异如避瘟神的眼神看你——你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课间的时候，各个社团成员争先恐后地拉拢新人，就连你旁桌的高个子同学也在和别人讨论社团活动。

你听到他们提到了「排球部」，但很快，又变成了「麻烦」、「累人」之类的关键词。

那个高个子同学，叫月岛萤。

第一眼看到月岛萤，你就能确定，他一定觉得‘人类社交’这门课是选修，甚至是隐藏的，只有特定玩家才解锁得到，总是一副冷冷的表情。表情冷淡得像是连默认表情都懒得更新，一副「谁来跟我说话谁死」的状态。讲真的，他那张脸给你的第一感觉就是：「啊，这家伙的眼神已经放弃活成一个人类了。」

嗯，这是什么？比谁更冷酷的大赛？你不禁腹诽了一下。

你本来还以为自己已经够冷淡了，结果一对比才发现，自己顶多是社交过敏体质，人家这直接是免疫系统从出生就拒绝社交病毒入侵。

不过话说回来，要真有这种比赛，你觉得自己应该能稳进前三。

啧，再这样内心独角戏下去，你都快要忍不住在教室里笑出声了，那画面过于灾难性，想想都能感受到全班的目光像诅咒一样黏上来。到时候，说不定连「她会不会在家里祭祀什么」的都市传说都能顺利生成。

……还是算了，高中生活才刚开始，你不想这么快就被贴上「不太好惹」的标签。

放学后在走廊上你碰到了日向翔阳。

咦，好巧，这不是你在雪之丘认识的那个单细胞吗？

他见到熟人似乎特别兴奋，脸上的表情就差没直接写着「天降奇缘」四个字。

你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天无意间救了他一命，才会被这么热情对待。

「千代同学，没想到你也来乌野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只摇尾巴的小狗。

拜托……别一副重逢感动泪目的样子，搞得你像个转学版初恋似的。不要弄得动静太大啊。

「好巧。」你干巴巴地回了一句，短到可以当省电模式。

久别重逢，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思索着要不要补充几句，但日向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了。

「啊，等会要去排球部了，抱歉，我先走了！」

然后，他像阵风一样跑走了，身影消失得比你思考回复的速度还快。

「哦，好的。」你的回应落在空无一人的空气里，成功和沉默融为一体。

那个家伙看起来就是生活很充实的样子，仿佛每天的时间都被「排球」这两个字填得满满当当。日向翔阳的社交力，大概跟全自动门一样，不管你有没有准备好，它都会热情地为你敞开。

明明已经一个假期没见了，但久别重逢的打招呼方式，竟然和昨天刚刚见过没什么区别,随意地喊一声，然后下一秒就消失在视野里。

你看着日向翔阳冲向排球部的背影，耸了耸肩。

换上鞋走出校门时，你下意识扫了一眼前方。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了你那位旁桌的月岛萤，正和山口忠并肩走着，步调一致，好得像是默认绑定的角色组合。

哼，居然结伴回家，还在同一个班，青春片的主角模板就差一把吉他和夕阳背景了。

你本来打算直接绕开，但就在这时，山口忠的话语飘进了你的耳朵：「阿月，我刚刚注意到你座位旁边的那个女孩子好可爱啊~」

嗯？？？

你脚步微顿，站在不容易被看见的角度，耳朵自动进入了八卦监听模式。什么？你被夸可爱？这话的可信度，大概跟店员跟你说‘这个新品卖得很好’差不多，既然卖得这么好，为什么特价促销三件起？

还没等你消化这个震惊的信息，月岛萤已经用一贯冷淡的语气回了句：「哈？没兴趣。」

哦，好吧，看来夸奖在他这里属于不适用条款。你翻了个白眼，刚刚短暂浮现的困惑瞬间烟消云散。

「哈哈，如果阿月对这种事情感兴趣的话才奇怪吧。」山口的补刀温柔中带点真实感，语气像是理所当然的设定回收。

也是，像少女漫画里男女主相遇的场景，现实中绝对不会发生。

如果真发生了，你首先应该考虑的不是「这是命运的邂逅」，而是这里是不是被诅咒了。

再说，就算被夸「可爱」，你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开心，而是下意识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说客套话，或者有求于你。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地找个话题聊天，但不管是哪种情况，你都没有深究的兴趣。

你还在思考这件事的真假性，一秒钟都没消化出结论，背后就突然「砰」的一声，你后背猛地被撞了一下。

「抱，抱歉！」

一个黄发少女撞了你一下，接着就像动画人物一样，毫不犹豫地蹲下去摆了个土下座，语速飞快地道歉：「刚刚跑得太快了，撞到你了！！」

哦，出现了。校园日常固定桥段之一。

对方长得很可爱，眼神圆润，表情真诚，是典型的「青春故事」角色模板。

但问题是，你不是男主，也不是会说「好痛哦你怎么走路不看路」的贵气大小姐。

所以这场碰撞不会触发恋爱剧情，不会有你摔倒他伸手的慢动作场景，甚至连百合的开端都构不起来。心中默默判定为无效事件。

「没关系，我没事。」你语气平静，简洁回复，甚至很满意自己的回答。

就在这时，少女的学生卡从她包里滑落，掉在地上，滑行距离之精准几乎像是有意为之。你低头一瞄，学生信息清晰可见：

一年级五组谷地仁花。

……呃，你绝对没有偷看的意思。只是这玩意儿自动扑到你脚边，根本避不开啊？

这种东西还是有隐私点比较好。

为了表示你绝无窥探之意，你干脆直接转身，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干脆利落地走人。

留下刚刚还在土下座的谷地仁花，一脸呆滞地在风中凌乱，连台词都还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