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清院内,还是如往日般宁和。
秋水照旧打坐,聂清明安静躺在屋顶上。
“兄长!”
秋水一听一个踉跄。
瞬间从树上掉落下来,身形狼狈,姿态扭曲。
他听到了什么?
那如意郡主喊主上兄长?
还一脸坦然自若,甚至语气还带了点欢快。
若不是知道家主乃夫人亲生,他都要怀疑自己的认知了。
这么荒唐的谎话,这如意郡主也相信,也太单纯了吧。
家主不愧是编撰了这么多话本的人,真是怎么胡诌怎么来。
这家主到底和如意郡主说了什么呀?
公孙玲珑被秋水的动静吓一哆嗦,这聂清明身边的暗卫功夫不到家。
比她的岁宜差远了,作为一个合格的暗卫,在她还未走进院子里,就应该够察觉到才行,怎么还会被吓到。
不光秋水吓了一跳,连采春都被她的称呼吓了一跳。
这不过才离开几日,郡主什么时候都有兄长了。
未婚夫变兄长?
难不成郡主今日这般急着来,根本就不是急着见未婚夫,而是见兄长?
王爷的私生子?
以她对王爷的了解,王爷不像这种人。
采春按捺住心里的疑惑,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
在公孙玲珑的示意下,将她小心抱上屋顶,离那聂清明倒是几丈距离。
公孙玲珑自己站起身来,走几步挪了过去。
采春这丫头真是的,还给她保持几分距离,脑子里面又在想什么?
看来是被晴兰那丫头传染了。
“怎么?还真信我是你兄长?”聂清明坐起身,盯着向他走来的公孙玲珑。
眼底满是戏谑,语气带着些许玩笑。
顺便给了秋水一个眼神,对方转眼间就消失无踪。
“信,为什么不信?”公孙玲珑倒是语气轻快,一脸坦然看着面前之人。
她当然得信了,还得坐实这身份,明显兄长比未婚夫更方便,这样她拿到丹青那枚印章也轻松些。
对外是未婚夫打消一堆麻烦,对内是兄长打破尴尬。
真是绝妙。
“公孙妹妹。”聂清明认真了几分,眼底多了一抹笑意。
熟稔拿起一杯茶水,递给旁边的公孙玲珑。
“陪我观星。”
“观星?”
“嗯。”
公孙玲珑想到他在梦中是渺星宗弟子,但是现在又出现在天山书院当先生,不由得想要打探几分。
“兄长可认识渺星宗?”
“怎么?探听我身份?”聂清明轻笑一声,坦然得饮着茶水,将桌上的芙蓉糕朝她推近几分。
眼底却是一片清明道“我可不认识什么渺星宗。”
“你不认识渺星宗?”
“不信?难不成在你梦中我与这宗门有关系?”
聂清明凑近几分,他的确是对于这渺星宗不太熟悉,一个人脉凋零的宗门,即使想要探听什么消息,也是打探不到的。
“在我梦里,你是渺星宗的人。”
公孙玲珑实话实话,想到那个卦象,眼底残余几分伤感,些许踌躇道“还给我算了一卦。”
聂清明看着她的神情猜测道“唔。恐怕不太好吧?”
不过还是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卦象?”
“是...一则凶卦。”
聂清明见她一副不欲再说的样子,并没有再逼问,只是叹口气道“莫不是说你是祸水?”
“你怎么知道?”
公孙玲珑瞪大眼睛,为什么在他的眼底,她的内心好像无所遁形一样,竟然一下子就被他猜中了。
“难不成,你想起来什么了?”
"那倒没有。"聂清明收敛眼底玩笑,不知想到什么,眼底多了几分厌恶道“不过瞎猜罢了,虽说人心难测,但是那些谋划还是不难猜的。”
“兄长,你怎这般聪慧,怎一猜就中。”
公孙玲珑是真心佩服这位兄长了,还好这位不入书院,不然肯定是魁首印的强有力对手。
这般多智之人,身份又怎么会是简单的先生,必定有其他不知道的身份。
聂清明压住眼底的诧异,他真是随便猜的,那两幅画他也瞧过了,虽说他没有记忆,但是那些君主想要发动战乱,可不就是那几个由头。
权贵世家自然不信,但是黎民百姓信就够了。
毕竟现在四国稳固,虽说洛国暗地里怕是早已招兵买马,但是毕竟还没有摆到台前。
要想发动战乱,总是要找个由头,毕竟即便是天命之子,也背负不起嗜血好战的骂名。
那么这渺星宗卦象便是最好的由头,天下百姓又对这渺星宗深信不疑。可不是最好的一把舆论刀柄。
洛易恐怕第一个目标就是这大明,毕竟大明这个壁垒破了,其他两国也便不足为惧了。
能让他和她,两人最后无路可走,怕是针对这公孙姑娘而来,他不过是个顺带的。
能够击垮一个女人,并不难猜,难怪不见她和明则羽接触,想必那梦中两人结局并不好。
这般下策之选也能形成棋局,还真是令人不爽,这洛易还真是算透人心。
至于这渺星宗的卦象,有一有二就能有三。
他倒是不怀疑这卦象真假,毕竟他若真是渺星宗的人,也不会说出对她不利地卦象。
只有一种可能,卦象是真的,他只能实话实说。
但是这卦象有千般解读,只看运用他的人,是怎样去运作的。
“倘若梦中我真的出卦,那么这卦象大抵是真的。你信吗?”
“信也不信。”
“何出此言?”
“信你不会出不利与我的卦象,出了便代表一定是真的。不信的是这卦象的解释,毕竟我可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那么...你岂不是梦醒时分时恨我?”聂清明难得有几分涩然。
“刚开始有些恨。”公孙玲珑坦然道。
眼底有些说不出来的认真,审视这面前之人又道“但是见了你之后完全没有了。”
“嗯?”聂清明倒是没有想到,难不成他长了一张非常可靠的脸。
“不知道为何?靠近你会让我觉得安心。”
公孙玲珑顿了顿,眼睑收敛几分,压下眼底的情绪继续道“眼睛和耳朵会欺骗人,但是心不会。”
聂清明呼吸慢了半拍,虽然他知道什么原因导致的...
但是还是被她如此直白说出来,还是有些惊到了,她还真是坦诚。
公孙玲珑看了一眼桌上的芙蓉糕,拿起来轻咬一口,半开玩笑道“或许是血缘的缘故?见到你很是亲切。”
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情,语气带了几分撒娇又道“而且我今日来,也无事,只是想见你罢了。”
聂清明一时哑然,他竟然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毫无反驳之力,看来他对她的了解,也没有那么深。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来问我画师的事情。”
“哦,对了,你不提我都忘了,兄长为何进这书院当先生?”
“为了保护你。”聂清明干脆利落道。眼底并无半分扭捏,语气满是理所应当。
他拿起桌上的芙蓉糕,咬了一口,有些哽住,真是甜腻,又放了回去。
盯着不知何时空了半盘的芙蓉糕,有些哑然失笑。
抬眼望着她,眼底有些戏谑,一字一句道“我是你兄长不是?有血缘关系那种。”
公孙玲珑条件反射想拿起桌上的糕点,发现桌上只剩一壶清茶,刚刚那盘芙蓉糕,已经消失无踪迹。
“夜晚不易多食,易积食。”聂清明解释道。
拎起那壶茶水,注入杯中,递给了面前的人。
公孙玲珑接过后轻抿几口,并未言语,一时之间安静下来。
微风吹过她的墨发,银丝羽链在月色下,映出碎碎光点,星辰坠入发间,恍若银河流转。
夜色下,衬得额间的海棠花,眼尾勾勒的痕迹,有抹见之不忘的惊艳。
“那兄长可要给我多放放水,丹青印章得给我留着。”公孙玲珑含笑吩咐道。
语气已然十分亲近,一脸理应如此的感觉,完全没有走后门的羞愧难当,多了几分世家贵女的娇蛮。
“自然。”聂清明轻声应答。
同样也没有半分为人师表的摸样,一副不求公平的荒唐摸样。
两人相视而笑。
------
翠雀院中,照旧灯火通明。
“主上,如意郡主和聂清明此刻正在松清院。”暗影看着面前的之人,眼底残留几分恐惧。
“哦?那松清院可有布防?”洛易眼底闪过一丝意外,这如意郡主还真是令人惊喜。
“没有,除了那片密林本身就有布防,那松清院,除了方家那位,便只剩聂清明和一个侍从。不过三位,并未察觉到暗卫痕迹。”
“是吗?还没查到聂清明底细吗?”。
"只能查到这聂清明和方家那位神医认识,这些年一直久居后山,并未出世,所以暗网查不到此人消息。"
“容佑又怎么回事?”
“容将军,在南药城被一人刺伤,眼下已回青宁城。”
“谁能伤得了他?可知何人所为?”洛易语气带了几分思索道。
“此人武功高强,来历不明...”
“知道了,退下吧。”洛易打断道。
手指轻按额角,是谁竟然能伤到容佑,虽说容佑武力不算当今最高,但是他乃将门之后,也算是习武奇才,从小刻苦训练,能打伤他的人当今更是凤毛麟角。
难不成是王家三少爷,几次三番地刺探,让对方按捺不住出手了。
这公孙玲珑和聂清明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几分真假。
这个时候刺伤容佑?
这王家三少爷看来有几分本事,逃过三次暗杀,还能全身而退。
比他那个老爹倒是难缠得多。
轻哼一声,眼底满是阴郁,看来得再培养几个傀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