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跑过去的时候，沈玉稳稳的接住了她，陈妄大抵也知道为什么沈念他们两个感情这么深厚，沈玉在面对沈念的时候，永远都是带着宠溺的笑意的。
可是这并不代表，沈玉就是这样的人。
刚才在沈念看不到的时候，两个人的视线对上，沈玉眼睛里是没有丝毫温度，在夜色中带了点上位者的打量。
绝不是善意的眼神。
只是在面对沈念的时候，顷刻间收了回去。
沈念将手里的锦盒给沈玉看：“这个是陈妄今天去取的。”
向之看起来比沈玉还要激动，迫不及待的从沈念手里拿过锦盒，打开确认，脸上的表情，沈念从前从来没有见过。
沈玉却抓过沈念的手，仔细看了看她的手心，确认没有什么痕迹之后才放心：“还疼不疼？”
沈念摇摇头：“一点都不疼。”
“以后不许这么傻。”
“这件事只有我能做嘛～真的不疼的。”
即使他多番保证，沈玉眼里心疼也没散，顺着沈念的眼神看向向之，向之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眼里是翻腾不止的雀跃，那雀跃一直攀爬至眼尾，让眼睛像充了血般红。
沈玉这才接过他的真身，眼神慢慢变暗，那是一块无暇的玉，在夜色里泛着柔光，一看就是灵性极佳，他竟敢将他像一件随常之物一样赠与一个幼儿。
沈玉转身，冷冷的盯着陈妄，陈妄也不知道他眼中的敌意究竟来源于哪里，这种仇恨，像是隔着生死。
良久，沈玉将那个锦盒重新放回了沈念手里：“去还给他吧。”
“阿聆。”
向之轻唤了一声沈玉，试图阻止他，可是沈玉没听，只是抬手摸了摸沈念的头发，仍旧笑意温柔：“去吧。”
沈念点点头，转身朝陈妄走过去，把锦盒递给陈妄：“要忘记今天所有的不愉快。”
她笑盈盈地：“晚安。”
陈妄一直到上楼，都在想沈玉那个满怀敌意的眼神，他们第一次见面，沈玉看向他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他想不通，究竟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恨，难道仅仅是因为沈念吗，可是，沈玉从来都没有阻止过她和沈念相处。
他把钥匙放在玄关，低头换鞋，正巧手机弹出来一条消息，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陈妄顺势看过去，总算知道，沈念低头在他手机上点来点去是干什么了。
他手机锁屏从系统自带的改到了他们两个的合照，照片上，沈念笑意明媚，他却因为没反应过来而有些懵，不过眼睛却像是有穿透力似的看着屏幕外的人，很有感觉的一张合照。
更重要的是，在合照上方，有两行小字。
“今天是非常值得纪念的一天，庆祝我们又一次认识了彼此。”
陈妄心像是被着句话轻轻撞了一下，指尖轻碰了碰屏幕上沈念的眉心：“晚安。”
-
直到不停的有消息弹出来，陈妄才回过神，打开了微信，是节目组的人拉了个工作人员的群，导演通知说周一晚上他安排了个饭局，特意私发来提醒他，希望他一定要来参加。
顺便跟组里的人，还有演员们碰个面，后面彩排起来方便。
陈妄在群里和导演的对话框里分别回了个好，才去收拾从虞城带来的东西。
——
向之和沈玉除了必要的工作应酬之外，是不习惯让司机开车的，所以此刻，沈念和沈玉坐在后排，向之开车，从那只玉笔还给陈妄之后，向之就没再说话，沈念知道，自己跟向之说再多也没有用，他向来是只看结果的。
沈念怕沈玉也会多想：“哥哥，你会觉得失望吗？”
沈念望向沈玉，又一次确认到。
“失望什么？你没有把我的真身拿回来？”
沈念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睛里满是抱歉。
“傻瓜。”
沈玉让沈念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安慰到：“我说过，不要为了任何人，去做有违本心的是事，这个任何人，也包括我。
我了解你，你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况且，面对的还是你喜欢的人，你不想伤害他，我知道的，你做的是对的，我为什么要觉得失望。
只是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沈玉将沈念的身体扶正，让沈念看着他：“在小念心里，哥哥重要还是陈妄重要？”
熟悉的问题让沈念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她有些依赖的躺在沈玉的腿上，任由他像给小猫顺毛一样轻抚着她的头发。
“我永远都选哥哥。
所以你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我最害怕失去你。”
沈念的依赖向来对沈玉很受用，他低低的笑着：“好，那哥哥永远都陪着小念。”
沈玉突然想到下班前沈念给他发的消息，于是又说：“你不是说让我把钱霜的资料给你吗，你要看吗？”
“不要，我现在只想这么跟哥哥呆着。”
“不是你恋爱脑那会儿了。”
“我一直都是哥哥脑。”
沈玉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着看向一直沉默的向之：“向之，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我们已经找了那么久了，也不差这么几天，至少已经知道在哪了，而且小念已经加固了封印，没事的。”
看他说的这么随意，向之透过后视镜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握住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没有回复。
向之的沉默，让车内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个度。
两个人其实都怕向之这样。
“秦向之。”
沈玉目光同样看向后视镜，与向之眼神对上，他稍稍歪了歪头，眼神里有警告，向之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淡淡开口：“小念，我只想知道，你说让我们给你一个月时间，在这一个月里，你能保证真身的安全吗？
你要知道，那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物件，他关系到沈玉！”
“可以。”
沈念把手里的钥匙拿给向之看：“这个是陈妄给我的他公寓里的钥匙，我每天早晚都会去看的，陈妄说，他忙完综艺的事情就会去跟他老师说给我们的事情，而且他答应了我不会借给别人，我们可以相信陈妄的。”
说到陈妄的老师，向之回头看了一眼沈玉，那眼神很复杂，沈念没有看懂：“那如果他的老师不愿意他给我们呢？”
“向之哥，陈妄会给我的。”
沈念手里紧紧的握着那个钥匙，开口十分笃定的回答，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底气，但是就是觉得陈妄会给她的。
“如果一个月后，我看不到玉笔，我一定会抢过来，即使是伤害到别人。”
向之声音依旧与平常没有出入，可是沈念却从他的语气来听出了浓重的威胁，这点沈念丝毫不怀疑，向之可以为了沈玉做任何事。
沈玉也感受到了向之的威胁，他轻轻的拍了拍沈念的手，怕她多想，轻声解释道：“我当年修成人形的时候太着急，所以才导致真身和人体分开，向之一直觉得愧疚，觉得是我为了救他才会弄丢真身，难免会着急。”
沈念轻轻点了点头，什么道理她都懂，可是她仍旧没有办法不愧疚。
下车的时候，沈玉把文件夹递给沈念：“这里面是钱霜的资料，你先上去，我有话跟向之说。”
沈念抓住沈玉的手，小声说：“你们不要吵架。”
“好。”
听到他承诺，沈念才接过文件夹上楼，看到沈念关上门，沈玉回头盯着向之看，向之倚靠在门口的柱子上，伸手点了根烟，同样回望向沈玉，只是烟雾还没来得及蔓延，沈玉就伸手把他的烟夺过来掐灭扔进了垃圾桶里：“说了多少次，不要在家里抽烟。”
“不要在家里抽烟。”
向之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往前走了两步，站到沈玉面前，一双眼睛就那么盯着他：“小念喜欢什么害怕什么你记得一清二楚。
而对我，阿聆，你很残忍，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每天为了你的真身愧疚，也知道我多想拿回来，但你还是任由小念胡来。
如果有一天，他要你的命，你也给她吗？”
“我不觉得她是胡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德底线，我们要尊重她的道德底线。”
沈玉看向向之逐渐失望的眼神，心里莫名刺痛了一下，语气难得的软了下来：“你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我同样一清二楚，向之，这件事情你没有错，小念也没有错，所以你不能因为自己失望而去迁怒小念。
我可以非常明确的告诉你，我知道真身同样关乎你的命，所以我不会当成儿戏。”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我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我需要在你和小念之间抉择，我也会想要保全你们两个。”
向之没有想到沈玉会这么说，换而言之，沈玉在面对沈念的问题上时，对他的态度从来没有这么软过。
他说，在他和沈念之间需要二选一的时候，他也会纠结，会想要保全两个，向之的火几乎是瞬间灭了，他沉默着错开了视线。
良久，身上的寒意才逐渐消散：“不管你怎么说，一个月之后，小念没有办法做那个恶人的话，我就会去做。”
“好。”
沈玉点了点头：“只是向之，你刚才在车上跟小念说的话，这种情况，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
向之自知理亏，他们之间早就说过，他们三个，是世界上最亲近，最值得无条件信任的人，不能因为任何事而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刚才他显然失控了。
“我会道歉。”
沈玉轻嗯了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吧。”
…
沈念打开钱霜的资料大概过了一遍。
她再婚后，又生了一个女儿，老公在一家私企上班，带了一个儿子，目前是一个项目的负责人，正巧，项目是跟沈氏合作，儿子今年刚毕业，也在那个公司实习，女儿从小就学跳舞，一看就是用心培养的，马上就要艺考了。
从陈慈生死之后，他就没有再管过陈妄，现如今她也算是儿女双全，可仍旧是不愿意放过陈妄，像是缠在他身边的恶鬼。
沈念对着资料，拨了她的号码，漫长的提示音，沈念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耐心的等着，直到铃声快结束，才从那边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不同于面对陈妄时候的盛气凌人：“你好，哪位？”
“我是沈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