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宋昱辰在花园的小径上等着黎知遥从车库里出来,心情很好,嘴角一直不自觉地上扬。黎知遥停好车后,将玫瑰花束拿在手里缓缓向他走去,这模样倒有些像结婚典礼上的新郎。
“笑什么呢,这么高兴?”黎知遥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穿过花园,往宅子走去。
“完成了一场很棒的演出,当然高兴。”宋昱辰的脚步轻盈得仿佛要飞起来一般,夜空里正好挂着一轮满月,他指了指月亮,“看,就连月亮都是圆的,真是完美的一天!”
被他的快乐感染的黎知遥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啊哟,哪里来的玫瑰花?”靠近宅子的碎石道上忽然传来方予宁的声音。
他们两人停下了脚步,莫名心虚地面面相觑,方予宁穿着居家服披着披肩从矮灌木丛后绕了过来,盯着黎知遥手中的花,眼睛亮亮的。
“妈,这么晚你还不睡觉?”宋昱辰想把话题岔开。
方予宁拢了拢披肩,叹了一声气:“唉,别说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睡不着,干脆就起来散散步。这花是怎么回事啊?”
她一脸喜悦地往黎知遥跟前凑了凑:“是买来准备送给谁的呀?”
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了,黎知遥便解释道:“不是,这个是今天小辰——”
“我的演出剧院给观众送的礼物!”宋昱辰急中生智。
方予宁皱了皱眉:“什么剧院这么大方,还给观众送这么大一束花?”
“这不是……白色情人节快到了嘛,送玫瑰也比较应景。而且也不是人人都有,只有幸运观众有,全场只有一位。”
“那我们知遥运气可真不错。”方予宁似乎相信了,打量了一番这个“特殊礼物”,点了点头,“这花是很好看,也可以用来送给喜欢的女孩子。”
她说着朝黎知遥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
宋昱辰轻轻地“哼”了一声,无语地把脸扭过一边。
黎知遥连忙说道:“这是别人送我的花,再转赠给别人不礼貌。”
“那也是,那你就另外再买一束。”方予宁十分热心地支招,又八卦起来,“这两天你跟语棠聊得怎么样?下次见面时间定好了吗?”
“妈,我们昨天才见,哪有那么快。”
“你们年轻人不是要讲效率的吗?既然都挺满意的那就赶紧约下一次嘛,磨磨蹭蹭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我们最近都忙,再怎么样也得下周末。”
“不行!”习惯了雷厉风行地指挥全局的方予宁摆了摆手,“你们年轻人谈恋爱不趁热打铁怎么行,等到周末黄花菜都凉了。我看就明天吧,你约她明天吃个晚饭,地点我来定。”
“妈!”旁边的宋昱辰终于忍不住插话,“你那么着急干什么?人又不会跑,谁好人家辛苦工作一天还有心思出去跟相亲对象吃饭?”
“你说得有道理。”方予宁难得听进去了儿子的建议,略一沉思便又生出一计,“知遥,那你们吃夜宵吧。”
两人无语地看着方予宁。
“妈,你走火入魔了!”宋昱辰气冲冲地说罢,拽着他哥的手便走了。
“哎,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方予宁皱着眉看他俩远去的身影,叹了叹气。
那头宋昱辰拉着黎知遥回到宅子,又气鼓鼓地冲上二楼,一边走一边仔细叮嘱:“你不用管妈的话,她都魔怔了。”
“嗯。”
看他点头的样子,宋昱辰又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你在家别总是那么听话,要学会拒绝!”
黎知遥看着他笑了笑:“嗯。”
“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啊。”宋昱辰有些泄气。
他这个哥哥从来就是这样,在外都是一副冷淡疏离公私分明的样子,在家却是温良和善百依百顺的样子,反差大得仿佛有两个人格。
以前他读初中时,黎知遥也在同一所学校的高中部念书。初高中合办的两个校园没有区隔,因此两边的消息也时常互通。那时黎知遥因为长相俊朗,在初中部也非常有人气,认识他的人很多。然而宋昱辰在校园里听到有人谈论他哥时,使用的多是“不好接近”“挺冷淡的”“话不多”“不喜欢跟别人往来”“有点孤僻”之类的描述,与宋昱辰在家中所知的黎知遥相差甚远。
他一直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性格在不同的环境下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后来,他才慢慢想通,大概是因为黎知遥对收养他的宋家一直都怀有感恩之心,因此在家中时,才会如此乖顺听话,而一旦离开了宋家,他就又变回了那个父母双亡,要独自成长的黎知遥,对世界又多了一重戒备。
这样割裂的黎和遥,让宋昱辰很心疼,有时候,也有些担忧。
比如在相亲这样的事情上,习惯了在家中顺从父母的黎知遥是不会向方予宁和宋景生提出任何抗议的。
他习惯了忽视和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去做会令父母感到开心的选择。
就像他当初找工作时,虽然内心是想在事业上切割自己与父母的关系,但最终在多家公司的offer中,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选中了长新集团下的晨星。
只因为,他知道那是一个会令宋景生感到开心的选择。
这些事情宋昱辰都知道,因此他对这次的相亲感到忧心忡忡。如果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妈妈就要让黎知遥和谢语棠订婚。
而黎知遥,很有可能不会拒绝。
这种可能让宋昱辰越来越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