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倒映着对岸的灯光。

“你跟黎哥吵架了？”周楚试探。

宋昱辰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干嘛提他？”

“你十件事有八件事是跟他有关的，能让你这么不开心的也就只有他了。”确定了这事跟黎知遥有关之后，周楚又小心地问：“是为什么吵架啊？”

“没吵架……谁要跟他吵！”他说着夺过周楚手里的啤酒，仰起头喝了一大口。随后又想起今晚在电话里听到的谢语棠的声音，气血又噌的一声上来了，又把酒像白开水一样往自己嘴里灌。

“祖宗啊，别喝啦！你这是要把自己喝死啊！”看见他这猛猛灌酒的气势，吓得周楚赶紧把啤酒抢了过来，“你这样子谁信你们没吵架啊……”

安全起见，周楚又把装酒的袋子拉到自己身后，不让宋昱辰靠近酒瓶。

“我还是让黎哥过来接你吧。”他说着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查找黎知遥的电话。

宋昱辰冷笑一声：“他不会接的……他忙着约会呢……”

“约什么会？”

“跟他的相亲对象约会啊……”

江风迎面吹来，远处的灯光好像一个个跳动的圆，他眼皮一跳一跳的，眼前的所有事物都蒙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模糊得如同重影一般。

脑袋很沉重，身体也很沉重，耳边嗡嗡的，只能偶尔听到周楚的话不成段地飘过来，又随风散去。

“……临江公园……在江景平台这边……喝醉了……不省人事……”

我哪里不省人事了……我清醒得很……宋昱辰在心里嘀咕着，忽然觉得冷，不由得缩紧了身子。他出门的时候只穿了一件薄卫衣，没带外套，又在江边吹了几个小时的风，身子已经有些僵了。方才一瓶一瓶地喝酒，还不觉得冷，停下来之后却突然感到了一阵寒意。

他双手抱紧自己，不自觉地往周楚的怀里钻，迷迷糊糊地道：“好冷……抱我一下……”

周楚正用免提模式跟黎知遥通话，宋昱辰充满醉意的黏糯撒娇毫无疑问被对方听到了。

周楚感到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两秒之后迅速传来一句：“我马上到。”

他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就断了，那头宋昱辰还在他怀里微微发抖，他立刻把外套脱下，披到这醉鬼身上。

“江边风大，我们去公园里坐着等你哥行不行？”

宋昱辰脑袋顶着他胸膛，像钻头一样摇着头。

他只好无可奈何地继续揽着他的肩，坐在石阶上吹江风。

黎知遥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深夜的江边阶梯平台上依偎着的两个背影。

周楚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正揽着宋昱辰的肩。后者身上披着一件黑色外套，脑袋靠在周楚肩窝上沉沉地睡着了。

看起来是非常亲密无间的画面，让黎知遥的眼睛感到微微刺痛。

他抿紧嘴唇，迅速脱下自己身上的黑色风衣，快步走了过去。

周楚听到脚步声后回头，看到是黎知遥，开心地朝他挥了挥手：“黎哥，你可算来了！”

“给你添麻烦了。”黎知遥一边道谢，一边走到宋昱辰的另一侧蹲下，扶着他的肩，把他从周楚的怀里拉出来，并顺势靠到了自己身上。随后快速地把皮衣从他身上摘下，递还给周楚。

周楚摆手：“不用了，给小辰披着吧，他冷。”

“你穿上吧。”黎知遥坚持道，眼里的几丝冷意让周楚有些发怵，他只好接回了自己的皮衣。

黎知遥迅速把自己的风衣外套给宋昱辰披上。

周楚见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便向黎知遥告了别。

江边又只剩下两个人。

宋昱辰仍在沉睡中，浑然不知自己所依靠的人已经更换了，只隐隐感觉这个人把他抱得更紧了些，怀里的温度好像更暖些，身上的味道也更好闻些。他的脸颊紧贴着那人的肩窝，呼出的气息透过衣料传至对方的皮肤，他感到那个人的身子好像颤抖了一下，随即又把他抱得更紧了。

“哥？………”他迷迷糊糊间喊了一声。

抱着他的人在他耳边低低地应道：“嗯？”

是熟悉的声音，他不自觉地露出微笑，双手环抱住了那人的腰。

“我是在做梦么……”他自言自语道，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灌满了铅一样。

“喝那么多酒干什么？”他听到一个很像他哥的声音在问，“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不接电话？”

就算是在做梦，提起不接电话，他也还是有些生气，他忍不住哼了一声：“是你……不接我电话……我讨厌你……”

对方一怔，随即发出一声轻笑。

他感到有个柔软的东西落在了自己额间，暖暖的，软软的——是一个很轻的吻。

“别讨厌我，我不是故意的。”那个声音又说，带着满满的宠溺。

“就要讨厌你……最讨厌你了……”嘴上是这么说的，却忍不住用力把那人的腰环得更紧了，他像小动物一样往那人的怀里蹭，身体想索要更多温暖，嘴唇不小心碰到了一片凉凉的皮肤，他觉得好舒服，不由自主地贴了上去。

对方的身体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忽然僵住了。

醉酒的宋昱辰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唇此刻紧贴的，是黎知遥的脖颈。他只是觉得这里有块地方凉凉的，可以缓解一下因酒气上头而导致的脸颊泛热，他无意识地以脸和嘴唇去蹭这片区域，甚至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黎知遥浑身像过电一般，酥酥麻麻的，脑子里像炸开了烟花，什么理智什么道理，全都被炸得烟消云散。

他此刻，只想把怀里的这个人揉进自己身体里。

“小辰……”勉强克制住欲望，他把宋昱辰推开，声音都在发颤，“你醉了。”

突然失去了温暖的怀抱，宋昱辰这才迷蒙地睁开眼，带着惺忪的睡意看着黎知遥，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反正是做梦，又有什么关系……”

他说着，忽然抬头吻上了黎知遥的唇。

是柔软的吻。像云朵一样柔软的嘴唇相触后又分开，蜻蜓点水，点到即止。

黎知遥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唇上的温度就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