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宋昱辰回了一趟大学去找周楚，周楚因为做实验要晚点到，便让他在学校的湖边先等着。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发呆，一呆就是一个小时，连周楚到了都没察觉。

“想什么呢？”周梦上身仍是黑色皮衣，手里拿着一瓶瓶装黑咖啡坐在他旁边的长椅上。

宋昱辰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湖面上，“实验做完了？”

“还没，结果出来还有段时间，可以听你倾诉一下。什么情况，突然就说要找我聊聊？”

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托腮，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我一直在想你今天早上说的话。”

周楚怔了一下，不得不回想今天早上到底跟他聊过什么，脑子转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哦，你是说黎哥的事？”

“嗯。”

“你终于良心发现，决定不搅他的好事了？”

宋昱辰慢慢地把脸转向他，一脸正经地说：“我想的是——我哥怎么就不能跟我过了？”

“哈？”周楚满脸问号，“你是在说中文吗？”

“我是说，他也不是非要结婚不可。如果他没有别的喜欢的人，跟我过一辈子又怎么了？”

“那你呢？”

“我也不结婚，跟他过一辈子。”

周楚感到自己后颈冒出了冷汗，正顺着脊背往下流：“不是……宋昱辰，你是不是搞错了？他是你哥，不是你男朋友。”

“他也可以是我男朋友啊。”

那一瞬间，周楚觉得自己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自己干得不行的嘴唇，想把对话带回正轨：“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宋昱辰眼中没有一丝躲避，周楚开始感到不妙——这个人好像是认真的。

“不是……你竟然是在认真考虑这种可能？”他有些慌了，自他小学五年级认识宋昱辰以来，他还没这么慌过，“你什么时候起的这种心思？”

“今天早上，跟你聊过以后。”

“天！”他无语扶额，原来罪魁祸首竟是自己！他真想时空倒流把今天早上的自己掐死，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你把十几年的好兄弟推进了火坑！

“我……我当时只是想劝你别这么黏你哥，你是不是对我的话有什么误解啊？你确定你对黎哥是那种感情吗？我是说，你们当了十年的兄弟，你会不会是把对他的依赖，错认为是爱情了？”

宋昱辰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屁孩：“周楚，你跟你哥当了二十二年的兄弟，你会想吻他吗？”

周楚下意识阻止自己的脑子去想象这个场景，但仍然忍不住生理反应，干呕了一声，“你非要举这种例子吗？”

“但是我会。”宋昱辰淡淡地说，“所以我分得清什么是依赖，什么是爱。”

见他根本不是开玩笑，周楚也迅速收起自己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谨慎地问道：“那黎哥知道吗？你对他……有这种感情？”

他摇头，“你觉得他能接受吗？”

“我觉得一般人应该……很难接受吧。”周楚小心翼翼地选择措词，以免伤害到宋昱辰，“不过黎哥对你那么好，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毕竟，你就算跟他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造个飞船去摘给你。”

见宋昱辰又沉默着不说话了，周楚试探地询问道：“小辰，你要不要再给自己一点时间，考虑清楚？你又没谈过恋爱，怎么就知道自己对女孩子不感兴趣呢？你要不要给自己一点机会，尝试一下？”

宋昱辰缓慢又犀利地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又没谈过男朋友，怎么知道自己对男孩子不感兴趣呢？要不要给自己一点机会尝试一下。”

周楚自讨没趣，只好点了点头：“行吧，你说得有道理。但，你一上来就是黎哥，难度会不会太大了？毕竟，你俩是……兄弟。就算你不在意这层关系，不见得他也不在意。再说了，黎哥也不见得喜欢男的……”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试探一下他？”

“怎么试探？”

“我也不知道，你有经验吗？”

周楚指了指自己的大平头，“兄弟我可是纯直男，24K金的那种，试探男性的经验为零。”

见宋昱辰神情黯淡下来，周楚脑筋一转，恍然大悟：“不过我可以去问。”

“问谁？”

“问有经验的人啊。”周楚说着掏出手机，打开小红书，开始编辑文字：我有一个朋友（男），喜欢上了一个男生，请问要怎么试探他对我朋友的态度？

看到宋昱辰不解的眼神，周楚解释道：“我之前追女生的时候经常在上面请教别人，大家都很热情。你等着，一会儿就会有答案。”

大概等了五分钟，再次打开小红书页面时，已经多了很多点赞和评论。

“‘我有一个朋友’（狗头）”

“试探什么，直接告白啊！人生苦短，不要试探来试探去的浪费时间！”

“可以留意一下他的眼神，如果他经常盯着你看，就算没什么事儿视线也老是钉在你身上，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进行一些若有似无的肢体接触，如果对方不抗拒的话，可以层层升级，从摸手，到牵手，到拥抱（理由你自己想），如果到了这一步对方都接受良好，那就恭喜你，大胆亲下去吧！”

“怎么说呢，我一直觉得爱是可以被感受到的。你问一下自己是不是能感觉到他对你的特殊和好感。”

“博主你之前不是喜欢女孩子吗，这么快换取向了？你是不是在起号啊？”

周楚把评论从头看到尾，眉头越皱越紧：“不是，怎么大家都默认是在说我自己的事情呢。”

他找到几条稍微有用的建议，拿给宋昱辰看，一边评价道：“眼神这个，怎么说呢，你哥确实爱盯着你看。但我总觉得不能用这个来判断，毕竟他从小照顾你，盯你可能只是一种习惯，就像我哥总喜欢盯着我吃饭一样。肢体接触这个……我看你俩平时肢体接触也不少吧，摸摸头抱一抱什么的，这都成你们的日常相处模式了，好像也不能用这个来判断，除非你亲他，不过这太冒险了……”

宋昱辰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黎知遥落在额上的那个吻，不由说道：“也不算很冒险。”

周楚又是一怔，嘴角差点抽搐：“难道你试过了？你亲了你哥？！”

“不是我主动的……”宋昱辰长叹一口气，“是他……”

周楚瞳孔地震，一时间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网络文学里了。

“你们两兄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