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濮先生,只有您能帮助我了,您也是这所学校的特招生,您知道这里对特招生的压迫有多严重,所以,我想请您帮助我,帮助历代每一届的特招生。”姜景焕穿着破旧的衣服,却难掩出尘的气质,他语气激动,看着眼前坐姿端正的男人,有些急促道。
濮振微微笑:“孩子,是什么促使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真的被压迫了?还是被人欺负了?或者,你只是看不惯用胸针划分的层级,想要和他们一样拥有特权和地位。”
姜景焕摇头,咽下口水,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被欺负了,还有人,有几个紫色胸针的男生,说让我毕不了业,我很害怕,我不想做任人摆布的玩具,这里的所有特招生也不想,我们应该团结起来反抗他们。”
越说,越激动,姜景焕情不自禁往前走了几步。
“这里是贵族学校,小朋友,别说学校了,现在的帝国社会,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濮振很平淡,没有出现姜景焕想象中的义愤填膺。
“所以我们更应该合作,让整个社会重整,让所有人都平等的生活在这里。”
“年龄不大,胆子倒是不小,”濮振有些不相信,他一只手抚上自己的下巴,摩挲了几下,语气里带着猜测:“你说你要联合所有特招生,但或许会有清醒的人来阻拦你,有吗?”
姜景焕顿了下,他想起了慕羽聆,他想起那时慕羽聆的拒绝的话语,有些烦躁地撇了撇嘴:“有,他不愿意加入。”
濮振一副果真如此的模样,微笑道:“是因为你的毫无章法和冲动行事。”
这是一句陈述句,姜景焕顿了下,眼神一茫,恍惚间,濮振说话的模样,这种置身事外的模样属实有几分像慕羽聆。
姜景焕缓过神,急忙说:“不,不是,他已经被蒙蔽双眼了,有个黑色胸针对他很好,欺骗他,用金钱和权利弄脏了他,所以他才不愿意加入我。”
“哈哈哈哈,弄脏?孩子,有了金钱和权利,怎么还会愿意做些冒险且得不偿失的事情呢?”濮振忍不住想笑,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金钱和权势?他觉得眼前的少年不开心的原因,是因为金钱和权势没有落在他身上,想要反抗,只是出于嫉妒。
濮振笑够了,站起身,认真地看着姜景焕,说:“你只说这件事成功了将会多么有意义,而从不考虑后果,你若是失败了,圣斯冠不会再接收任何一个特招生,帝国所有的贵族学院都不会再接收任何一个特招生,你让这些学生怎么办?”
“帝国的教育资源分配极为不公,贵族享受百分之九十五的优质资源,而平民的孩子,连基本教育都得不到,进入贵族学校,是平民凭借学习,走入上流社会的最好方式,若是连这条路都走不通了,小朋友,这样一来,帝国的平民就更难走出最底层了。”
“你连他们受教育的权利也要剥夺吗?”濮振看着姜景焕的眼睛,问。
姜景焕摇摇头,后退几步,“你也不愿意帮我,是吗?只要能平权,教育资源也能重组,你一直劝我放弃,你和慕羽聆一样,都不支持我,难道你们要一直被贵族压迫吗?”
“成年人做事只会瞻前顾后,濮先生,你就算帮不了我,那...那给我提点建议也行啊,你不愿意,但有人为这一目标而努力,反抗不需要理由的,濮先生。”
“我说了这么多,你也没听懂,”濮振叹了口气:“世人常说,有反抗就一定会有压迫,但孩子,你还太小,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回去吧,或许你能闯出一番事业,届时,我们再聊聊关于这所学校,还有这个社会的事情。”至于他提到的名叫慕羽聆的少年,濮振摇摇头,孩子们的未来,还是交由他们自己把控吧。
.........
慕羽聆坐在房间,懒懒的瘫在沙发上,侍者贴心的为他送来薄毯,盖着薄毯,慕羽聆心中感叹服务的周到和环境的舒适,权势真好,即便自己是个连会场都不配踏足的特招生,但只要有沈应阑的一个指令,便可以随意在他的贵宾单间玩乐,从慕羽聆所在的角度,可以俯视整个会场,让慕羽聆有一种把豪门世家都踩在脚下的快感。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原有的宁静,侍者为贵宾间的主人打开门,听到声音,慕羽聆探出头,就着一个平躺的姿势,笑着看向沈应阑。
门缓缓打开,沈应阑身穿一件简约的白色衬衫,搭配着深色西裤,没有穿华丽的礼服,只是普通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有气势,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藏着暗色星空,与琥珀色的眼眸直直撞上。
见到乖乖在房间里等待他的少年,沈应阑冰冷的面色如云开雨霁,他快步走进屋内,坐到慕羽聆身边,一只手撑在慕羽聆头边的沙发扶手上,垂着头俯视他,两人一躺一坐,一言不发,只有目光的交流。
沈应阑的目光温和,从慕羽聆的眼睛一直移到他的嘴唇,脖子,还有自然搭在腹部的手。
慕羽聆愣了一下,他看着沈应阑的目光一直在游离,以为沈应阑穿的太少嫌冷也想盖薄毯,便掀开薄毯一角,示意沈应阑坐近一点。
......
沈应阑的目光由温和变得冷然,他深深地看了慕羽聆一眼,站起身,坐到了慕羽聆对面的沙发上。
“濮先生,表演结束之后还有聚餐。”说话的是濮振的保镖,他正站在濮振身后,规规矩矩道。
“不去了。”对濮振来说,圣斯冠并不是个值得留恋的地方,即便是爬上上流社会,但依旧在那些天生权贵的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或许是权威的压制,也许是多年来的阴影。
可濮振不明白,这种阴影怎么就这么难以消除,即便是现在,在那些公众的场合,也只得强装出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模样去应对。
人的血真是分三六九等,他也许永远也学不会上流人士的仪态,那些人仿佛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理所当然地拥有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而他,爬上去,也只是那些人逗趣的玩意,濮振笑了笑,大步离开。
四象坛,位于圣斯冠四条主路的交汇处,位于整个圣斯冠的中心位置,这座历史悠久的建筑,其内部装饰充满了古典主义风格,与现代的庆典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却又不失和谐。
高耸的天花板上,精美的壁画与华丽的水晶吊灯相映成趣,汇演已经接近尾声,舞台上的乐队演奏起了柔和的慢舞曲,灯光也相应地调暗,自助餐区的餐桌上,虽然美食依旧丰盛,但已经不如先前那般琳琅满目,一些盘子渐渐见底。
“殿下,就是这样。”
“这样的事每隔几年都会有,看来是现在的小孩压的有点紧了。”纪卿暮坐在中心席位,仪态端庄,身边的护卫层层维护,承国君的命令,保护好这位性情骄纵但身体不太好的亲王殿下。
“殿下,一会还有聚餐。”
“本王不参加。”纪卿暮摆摆手,调整了坐姿,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看着台下的话剧表演,觉得也没什么乐趣,那些聚餐也是,都是没意义的东西,无非是校方为了拉投资,在政策上开点绿灯,想从他们身上捞油,纪卿暮笑了,还是别太贪心,皇室送来的贺礼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
气温随着夜深而逐渐降低,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外面的世界在庆典的喧嚣之外,沉浸在一派宁静的夜色之中。
门廊处,两盏古典风格的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深处,是一扇装饰华丽的大门,门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门把手上镶嵌着闪亮的宝石,尊贵而典雅。
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气,可能是来自一旁的香薰炉,或是室内摆放的盆栽植物。
“沈哥,你真的不冷吗?你穿的好少。”慕羽聆横躺在沙发上,薄毯盖在他的肚子上,修长笔直的小腿裹在秋季制服裤下,他摇了摇垂在沙发下面的脚,显得悠然又轻松。
沈应阑冷冰冰道:“管好你自己。”
他怎么了?看起来好生气,明明刚才进来的时候还笑了下呢。
原来是鳄鱼的微笑,慕羽聆摸不着头脑,他撇撇嘴,既然沈应阑拒绝了,那就不需要自己献殷勤了。
看到慕羽聆把头偏到一边,无所事事的模样,沈应阑没控制好力道,把杯子重重地搁在了水晶桌面上,发出了‘啪’的一声。
沈应阑生气了!
房间内不小的声响吓了慕羽聆一跳,他快速掀开薄毯,站起身,双手交叠在身前,唯唯诺诺地等待大少爷发话。
仔细打理过的头发有层次的落在额头,男生黑的深邃的眸子牢牢的盯着慕羽聆,淡淡道:“像是来了自己家。”
慕羽聆冷汗直冒,他怎么忘记了,这可是沈应阑的地盘,他在别人地盘吃吃喝喝还大喇喇躺在沙发上,好没礼貌,要他是沈应阑,看到小跟班如此放肆,估计心情也不会很好。
“沈哥,抱歉。”慕羽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再赔笑,他记得有一种说法,叫做伸手不打笑脸人,是不是代表他笑得好看,沈应阑就不会生气。
沈应阑靠在沙发上,双腿微敞,懒懒的开口:“道什么歉?”
“我不该--”
慕羽聆只说了这三个字,拉长声音,偷偷抬起眼看沈应阑,却没成想,沈应阑也在看他,看表情,似乎心情好了一点。
“不该什么?”沈应阑审视的目光牢牢锁在慕羽聆身上,等待他的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