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上了好多新品，我们要不要试试？”
“我有点后悔了，感觉我这杯掺了水，我想试试你的。”
“清嘉它要化了啦！清嘉……沈清嘉！”
沈清嘉回神，懵懵地抬起头：“啊？”
周岁看她不急，也懒得再催，支起下巴慢慢提醒：“你的冰激凌要掉下来了。”
“唔！”沈清嘉惊呼一声，顶上的冰激凌球化开，沿着甜筒下流，忙舔干净，紧急挽救灾难现场。
从坐进这家奶茶店开始，沈清嘉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周岁朝她眨眨眼，好奇地问：“今天你生日哎，你真就和我在外面待一天？你哥哥不陪你？”
“我才不要他陪！”
而且他有人陪，不缺她一个。
周岁微微一愣：“你们吵架啦？”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只是她单方面的冷战而已。
今天沈清嘉起了个大早，何温妤给她塞了比平时多了几倍的零花钱，还温柔地揉揉她脑袋。沈清嘉瞟了眼坐在对面的人，装模作样清嗓，还有意无意地甩甩手里的钞票。
直到清汤表面结了层油皮，陈淮之问：“不开心？”
居然现在才看到她舞，果然恋爱会蒙蔽人的双眼。
沈清嘉内心咒骂，筷子狠狠戳着碗底，但嘴上仍是坚持：“没有。”
瞧见她违心的动作，陈淮之放下筷子：“我惹你了吗？”
惹了，她还很不爽，但是沈清嘉不好意思说。毕竟哪有哥哥要谈恋爱妹妹生气的道理，这也太奇怪了，何况他们还不是亲兄妹。
他们之间横亘了六年，她上小学，他上初中，她上初中，他上大学，她上大学，他去工作。无论她怎么赶，也追不上时间，她始终是要慢他一步的。成长轨道的差异，注定他们无法同步，渐渐变成各顾各的生活，再无重合。
陈淮之皱眉，往后靠着椅背：“面又不是我做的，在气什么？还有，得了钱要是兜里放不牢的话给我好了。”
哪里来的强盗，不让她开心还要抢她钱！
沈清嘉瞠目结舌，完全没想过这人还有那么厚颜无耻的一面，闷着低头吃面不理他。陈淮之看了眼手机后，什么也没说，回了一趟房间后就出门了。
思及此，沈清嘉恼怒地拍着桌子：“绝交！我要和他绝交！”
周岁毫不留情拆穿她，指了指桌面：“噢，那你怎么还带着MP3？”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清嘉在学校除了会看手机，课间还会听歌，她好奇凑过去，沈清嘉就会很开心地分来一半耳机。
“……这是阿姨送我的，和他没关系！”
“这样啊，可是我记得你说是他帮你把音乐录进去的。”周岁煞有介事点点头，“他给你选的音乐都还挺好听的哎。”
“……”
沈清嘉无语，捏着吸管，黑色珍珠在塑料杯底黏成一团，搅不动，也吸不上来，于是恼怒地放下杯子。
店门外，坐着一对年轻漂亮的情侣，女生挖了一勺冰激凌，故意在男生嘴边抹了一下，男生愣住，然后把人拉过来低头吻了下去。
沈清嘉看得眼皮一跳，在对方羞涩四处张望过来之前，先行移开了视线。
是哎，谈恋爱肯定会有亲密接触的。
所以陈淮之也会这样对其他女生吗？会的吧，如果是真的很喜欢喜欢，应该不可避免地会走到这一步。咦，要真是这样的话，叔叔阿姨会管他吗？
以前帮爸爸妈妈看店的时候，就见过一个女生站在路口被训，家长表情很不好看，嘴里说她居然敢早恋，骂不检点，甚至威胁要是不处理不断绝关系的话就打断腿轰出家门。
沈清嘉几乎是一瞬间冒出这样的想法。
如果她告诉叔叔阿姨，他们是不是也会强令陈淮之停止这样的关系？那他是不是会有更多时间陪她？她是不是也可以算得上一个有正常家庭的小孩？
珍珠倏地上游，滑到喉头，沈清嘉一噎，猛地咳嗽起来，被自己如此恶劣的想法吓到。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也不想陈淮之被骂。
沈清嘉摇摇头，对这种陌生的感觉无所适从，也很恐惧，她从来没发现自己居然还有那么自私的一面。
沈清嘉深呼吸一口气，感觉到周岁帮她拍背，冷静下来。
她应该学会控制自己的不良情绪的，最起码应该好好地和好朋友过完这个平凡又普通的周末。
至于陈淮之，那是他自己的事，她并就不该多干涉的，她也不想被他影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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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太热，凉爽室内是最好的选择。沈清嘉和周岁从商场一楼吃到三楼，店铺换了一家又一家。饶是再喜欢甜食，沈清嘉也吃腻了，这会儿又累，拆完头发后趴在桌上休息。
周岁学沈清嘉下巴抵着桌子，用手轻戳她的脸蛋：“清嘉，我想去上个厕所。”
沈清嘉倏地坐起身：“我也去我也去。”
“啊，这样啊。”周岁有些为难地看着她们手里粉嫩的小背包，“那这样就没办法看包了哎。”
商场很大，每层都有很多标识指路，厕所在最角落，加上不知道为什么女生厕所总是要排长队，这么来回一趟要花不少时间，而她们都有点憋不住，轮流看包太难为人。
沈清嘉深思片刻，跳下高凳，跑到店门口，踮起脚尖脆生生地请求道：“姐姐，我和我朋友想去趟洗手间，你可以帮我们看一下包吗？”
前台工作人员一早就注意到她们，小朋友总归是要比难缠的成人可爱，于是笑了笑，应下这份举手之劳。
沈清嘉拉上周岁的手，周岁由衷赞叹：“清嘉你好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可以请那个姐姐帮忙。”
脸上笑意一顿，沈清嘉抿起嘴。她没说，这也是陈淮之教她的，有时候小孩的身份能换来好处，用一用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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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淮之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沈清嘉。
进到店里，陈淮之把提前预定的订单递过去，店员核对信息，转而进到后厨。
等待期间，陈淮之无聊地随意一扫，目光停在靠近门口的小桌。桌面上摆了盘没吃完的小甜食，还有一对绿色的蝴蝶发卡，和今早在沈清嘉头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正想着，身后女孩们的讨论声渐行渐近。
“好可爱的玩偶！清嘉你真的好厉害！”
“没有啦，也就一般般厉害吧。”
“这个我去超市看的时候好像要卖二十多块钱，你用几块钱就夹上来了哎，我回去一定——”
周岁声音戛然而止，脚步猛然停下。
沈清嘉始料未及，直直撞上，委屈地捂着额头：“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她愣愣地抬起头。
灯光通亮的商场里，空调冷风徐徐吹来。
陈淮之穿着依旧平常，唯一不同的是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此时正不动声色地朝她这边望过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沈清嘉迅速移开视线，慌忙地躲到周岁身后，还拿过周岁手里的史迪仔玩偶挡脸，嘴里振振有词：“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被抓着肩膀的周岁：“……”
陈淮之走近，低头看企图藏起自己女孩子，没好气道：“躲什么？”
沈清嘉不说话，继续掩耳盗玲演戏。
陈淮之缓了缓，声音不自觉变低：“沈清嘉。”
沈清嘉下意识应：“啊？”
“这会儿认识了？”陈淮之冷哼一声，“是谁大早上说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家里的？”
一字一句重复，咬着重音，像在斥责。
沈清嘉：“……”
终于放下玩偶，沈清嘉看了眼他的牛仔裤，鼻头还是忍不住一酸，看来不是和一帆哥哥打球，是真的有约。
沈清嘉本来想解释一下，但觉得陈淮之的语气好咄咄逼人，还直接叫她名字了，瞬间气头也上来了：“我不能自己出来吗？我难道什么事都要和你说吗？你不也没和我说你出来干什么吗？”
听出她隐约的鼻音，陈淮之一愣：“没有。我没这么要求。”眼见有哭的趋势，他瞬间没了脾气，耐着性子和她说：“主要是安全的问题。我当然不会限制你去哪，但至少要提前说一声，好不好？”
至少，不要再像上次那样叫他担心。
可沈清嘉这会儿根本听不进去，答非所问：“你不是要忙着谈恋爱吗？我告诉你干什么？你不会觉得我烦吗？”
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
陈淮之错愕，不可思议地看她：“我谈什么恋爱？还有，你和谁学来的这些话？”
沈清嘉：“你管不着！！！”
一直夹在中间的周岁很不好受：“那个，清嘉，还有……哥哥，你们俩要不要去旁边聊聊？”
沈清嘉死死拽着周岁的手臂，用手里的玩偶威胁：“不要，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周周，你要是现在抛下我了，我就，我就，我就把它掐掉！”
周岁：“……”
陈淮之叹气，决定旁敲侧击问周岁：“小妹妹，能和我说说她到底怎么了吗？”
不得不承认，虽然曾经被陈淮之吓到，但是这张脸确实挺好看的，周岁理智离家出走，顺口而出：“清嘉以为你和学校里的漂亮姐姐去约会啦。”
陈淮之眼皮一跳。
噢，所以生气不理他了？现在小孩思想未免也太超前了点。
被揭完底裤的沈清嘉放弃挣扎，回到位子，无精打采地吃剩下的甜食，陈淮之习惯地帮她递纸擦嘴：“回去还吃得下吗？”
沈清嘉以为他在问吃了那么甜食还能不能吃饭，有点幼稚地犟嘴：“不知道。吃不下叔叔阿姨也不会逼我吃的。”
倒也是。
陈淮之单手撑着下巴，语气是难以掩饰的可惜：“那怎么办呢？你吃不下蛋糕可不好。”
沈清嘉瞬间抬头，疑惑又快速地眨眼。
什么蛋糕，什么叫她吃不下蛋糕？
店员拿了个纸盒过来：“您好，这是您订的蛋糕。”
沈清嘉冥冥之中感觉到什么，问了句非常明显的废话：“所以你是来拿蛋糕的？”
“嗯。”陈淮之接过，晃了晃手里的纸盒，“来拿某个不讲道理的小朋友的生日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