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羊皮书记载了这片大陆曾经历了八个纪元，分别由天族，魔族，龙族，人鱼，兽人，精灵，矮人，人族统治。现在正处在人族统治的纪元，其他七个种族都蛰伏起来，只有矮人，作为上一个纪元的统治者，被人族打败后，并没有被赶尽杀绝，而是因为出色的铸造天赋被人族收为己用，

矮人被人族豢养起来，孜孜不倦地为人族铸造了数不清的机械造物。

而布林希尔德所知道的，就有一种依靠魔晶石能量驱动的全地形碾压战车。这种战车坚不可摧，但耗费巨大，只有光明教会拥有几百辆。在清剿她这个叛教者行动里，中央庭的教会就出动了三辆战车，以表支持。

矮人铸造的战车坚不可摧，轻而易举将布林希尔德召唤的鼠群碾成一地肉泥。

“我的光明神啊……啊呸——”，布林希尔德脱口而出，随即大笑起来：“都忘记我已经叛教了……”

她笑了一阵，这才嘀咕起来：“教会终于要对精灵之森下手了吗？他们闲的没事干，连精灵族的信仰都要干涉？”

对比，布林希尔德的评价是：“果然是被禁欲、贫穷、顺从三教条给逼疯了。”

想了一下，她刚出乎意料地被迫复活，也没什么事可做。布林希尔德决定凑到前线去近距离看热闹。

从草地上起身，拍了拍亚麻布裙上沾惹的草屑，拿起赛琳的弓箭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走进树林，树木高大挺拔，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走了没多远就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布林希尔德不想多事，她扫视一圈，挑了一棵白桦树，修长的手臂一勾，身姿灵巧地攀到了树上。上面的枝叶繁杂，布林希尔德希尔德拨开枝叶，朝下面看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猛地从灌木丛里跳出来两个人，穿着猎人装束，手里握着弓箭，他们的脸有些熟悉，应该是精灵猎人。他们常年游荡在精灵之森外围，狩猎落单的精灵，赛琳之前就被狩猎过好几次。

布林希尔德心想：虽然不是害死赛琳的那个人，但是既然让我碰见了，算你们倒霉。

她随手折了两根树枝，瞄准两人掷了出去，“嗖嗖”两声，两根树枝穿透猎人的草鞋，钉入泥土。

“啊呀——”

“哎呦——”

两个猎人失去平衡，一个前栽，扑倒在地。他们正好摔在陡坡上，两个人骨碌碌地顺着斜坡滚下去，滚进坡下的荆棘丛里，一时间鬼哭狼嚎。

两个猎人折腾半天才从荆棘丛里爬出来，一人问：“咱们刚刚是怎么摔倒的？”

另一个人没好气地回道：“谁知道，兴许让石头树根绊倒的吧。”他脸上扎满了小刺，一边说话一边疼得呲牙咧嘴。

布林希尔德原本以为他们有什么急事，方才的脚步那么匆忙，没想到两个人彼此看了看身上满是荆棘丛里扎上的小刺，干脆就地坐下，慢悠悠地拔扎进皮肉里的木刺。

“咱们走了这么远，总该可以了吧？再走都要出去了。”

“管他呢。要不是他们拿剑指着我们，我才不想走呢。还放什么狠话，说‘再出现在我面前，就把命留下吧’。切——”

“不过，说起来这些年越来越奇怪了，现在就连伊斯特芬城都出动了，听说他们处在大陆最北方，常年冰雪覆盖，几乎不出来走动……”

伊斯特芬城。

布林希尔德有一瞬间的瞳孔收缩，没人能比在布林希尔德更了解伊斯特芬城，她抚摸过古老城墙的每一块石砖，在下雨天踩过伊斯特芬城主干道的每一个水坑，她熟知伊斯特芬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

但是在霍夫加德，也是伊斯特芬城的圣殿骑士团分团将她团团围住，奋力斩杀她的鸦群和鼠群的，也是伊斯特芬城。

“喏……，的确有些奇怪，听其他猎人说，光明教会也来了这里。”

“怎么这么多人朝精灵之森来了，难道说……精灵之森有什么宝藏？”

布林希尔德又听了一会儿，两个猎人一直在讨论所谓的“宝藏”，听不到更多信息，她悄悄沿着树干滑下来，落地悄无声息。辨认了一下方向，她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速奔去。

虽然是精灵与人类的混血，一半的精灵血统赋予了赛琳机动灵巧，手长腿长，奔跑起来身姿矫健，灵活地躲过各种障碍，只听到脸颊两侧呼呼的风声。

但是速度太快显然也有缺点，当布林希尔德看到人类营地的时候，已经进入了营地内人们的视线范围。

“看！有精灵！”

不知是谁眼尖看见了布林希尔德，一声高呼。营地里瞬间就炸开了锅：“哪呢哪呢？”“什么？精灵！”“我的光明神啊，居然是活的精灵！”

……

布林希尔德原本要后退的脚步硬生生停住，营地里的人们远远开始招呼她，有热情挥手的，有手忙脚乱从背包里翻出食物试图引诱她过去的，甚至还有一个人朝她勾了勾手指，一边发出“嘬嘬嘬”的声音。

十分之离谱。

如果这群人没有穿着光明教会的教会装束的话，布林希尔德很想扭头就走。

这个营地不大，只有十来个人，都是光明教会的信徒，神的牧羊人。

但是这些信徒年轻得过分，一个个面庞还带着稚嫩，行为也并不端庄，一个少年神父正在火堆前面烤鸡，三个少女修女聚在一块做什么手工活，还有几个少年神父或躺或坐，姿势一点称不上雅观。

布林希尔德还在犹豫，远处的少年神父举起了手里的烤鸡，朝着布林希尔德晃了晃，烤鸡已经在火焰的炙烤下变成了诱人的红棕色，表面还覆盖着一层喷香的油脂。

布林希尔德不再犹豫，快步走到营地里，坐在少年神父旁边，伸出了手。

少年神父穿着一身白色宽边黑袍，肩上披着有金色图案的带兜帽的肩披。他袖口的白色宽边蹭了炭火变得黑黢黢的，抬起头兜帽下的一张白净脸庞上也有灰印，但他露出笑靥时，灿烂得能把天空照亮。

少年神父用小刀割下了肥厚的鸡腿，装在餐盘里，他笑眯眯地递给布林希尔德。布林希尔德直接抓起了鸡腿，刚烤好的鸡腿滚烫，她皱着眉头直吹气。

三个少女修女立刻挤了过来，挨着布林希尔德落座，她们三个都是金发碧眼，眼睛熠熠生辉。但布林希尔德全神贯注地给手里的鸡腿降温，对她们没有投以丝毫关注。

有个胆大的修女朝她伸出了手，布林希尔德一顿，把手里鸡腿朝自己收了收，这才扭头盯着这个胆大的修女。少女修女脸皮薄，一副做坏事被当场逮住的心虚模样，手尴尬地僵在空中。

身后的少年神父用洁白的丝帕擦了擦手，然后慢条斯理地伸手，落在黑皮“精灵”头顶，顺毛摸了摸那一头银灰色的卷发。

布林希尔德缓缓扭头看他，表情有点呆滞。她觉得此刻似乎应该狠狠打掉少年神父的手，但是看着手里举着的鸡腿，她又决定先吃完再说。

布林希尔德埋头吃了起来，咬了一口，火候正好，外皮焦酥香脆，肉质鲜嫩多汁。难得的是，这只烤鸡应该事先用洋葱和香料腌制过，吃起来没有一点腥臊味。而且，烤制的少年神父运用香料的技术可以说是炉火纯青，烤鸡的外皮撒了一层迷迭香和细叶香芹末，增香不少。

香料是硬通货，也是贵族们炫耀财力的奢侈品。布林希尔德之前吃到的菜，要么香料太浓辛辣刺鼻，要么就是主人吝啬地撒上一点碎末，完全盖不住肉食的腥臊味。

一口鸡肉下去，布林希尔德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心里盘算着应该把以前的厨师拉过来在少年神父面前忏悔——以他们的厨艺简直是浪费食材。

旁边的三位修女见这只黑皮精灵沉醉在食物中，大胆地伸出魔爪，捏了捏黑皮精灵的尖耳。

有点痒。

布林希尔德抖了抖耳朵，继续埋头大快朵颐。

“啊啊啊啊啊啊——”

“耳朵会动！”

“太可爱了，小耳朵居然会动！”

三位修女激动地抱成一团，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布林希尔德抖了抖耳朵，真是离谱，她心想：耳朵不会动留着干嘛？挂上耳环做装饰吗？

一只鸡腿也没多少，布林希尔德很快吃完，正要找点什么织物擦手，面前又递过来餐盘装着的鸡肉，甚至已经贴心地切成了方便入口的大小。布林希尔德抬头，端着餐盘的少年神父正笑眯眯地盯着她。

好吧，布林希尔德安慰自己，他们这些神父修女，衣着精致，一看就是过惯了富贵生活，这样的烤鸡就让自己来帮她们分担一点吧。

她埋头猛吃，修女们对着她这只乖巧的黑皮精灵上下其手，其他神父也凑了过来跃跃欲试，最后竟然自发排队过来摸头。笑眯眯的少年神父坐在一旁，负责把鸡肉切成小块，装盘，在黑皮精灵吃完的时候适时地端上鸡肉，让黑皮精灵继续吃下去。

虽然说起来彼此的身份是教廷的神父修女，但是年龄都不大，一群人嬉笑打闹，间或顺手撸两下黑皮精灵的银灰色长卷发。三位修女更是放下了之前做的手工活，捧起布林希尔德的长发开始编织。

布林希尔德听到声音猛地起身时，心灵手巧的修女们给她扎了一头的小辫子。

“拽疼你了吗？”修女怯怯地问。

布林希尔德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疾步朝林中某处奔去。等她赶到时，只看见草地上残留着战斗过的痕迹，四季如春的精灵之森，草地中间竟然出现了一大片六角雪花状的冻土。

“是她来了……”

布林希尔德蹲下，捻起一把泥土，细细查看。

不会错的，是她来过——

“艾尔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