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依旧爱你，可我要学会在没有你的世界里生活。我在等，等一个完整的我回来。”
“我害怕变成你的傀儡，我知道我一定会的。”
“或许有一天你会体谅，你会发现，这是对我们彼此都好的方式······”
姜力睡得昏昏沉沉之间，脑海里还不断闪现那本书的内容，他第一次惊讶于自己的记忆力，居然可以记得这么清楚。果然痛苦会加深人的记忆吗？
姜力睁开了眼睛，心里还在不断琢磨，但这时候，他又有了新的感受。
最开始的他只是嫉妒，嫉妒书里的那个人得到了夏迟玉那么多的爱，那么多的关心和在乎，嫉妒让他面容扭曲，失去理智，但现在反复品味之后，他开始心疼起夏迟玉来。
赌上自己的一切去爱，几乎把他当成自己世界的全部，如今却是主动放手。
那是经历过多少次的失望才做出的选择呢，心灰意冷，心死，姜力不知道怎么才能形容夏迟玉那种心境，只是替他难过。
可能夏迟玉也不需要吧，他从来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姜力暗暗想着这些，忽然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他立刻闭上眼睛。
等感觉到夏迟玉在床边坐下，姜力才装着刚醒的样子，缓慢睁开眼，朝他露出矜持的笑容，“我好像闻到了粥的香味。”
“想吃东西了，看来有好转。”夏迟玉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好像没那么烫了。”
“是吧。”姜力扬了下眉毛，得意炫耀自己的好体质。
“还是量下体温比较准确。”夏迟玉拿过一个水银体温计让他自己夹着。
体温果然降了，夏迟玉放松下来，算这小子没吹牛。
小折叠桌撑在床上，白色的桌面，上面用漂亮的金色字体写着——“夏作家新书大卖，让小的早点抱大腿！”
姜力笑：“哪位朋友的愿望啊，这么直白。”
夏迟玉也笑：“大学的朋友，这种话写贺卡上多好，非得在桌子上乱写。”
“我觉得挺可爱的。”姜力摸摸上面的字，“他怎么会送店长这个礼物，你以前都在床上写作吗？”
“哦，有段时间生病，的确一直在床上改稿子，他来看我的时候送的。”夏迟玉把粥端到桌子上。
姜力用勺子搅了搅粥，“那他的愿望实现了吗，有没有抱上店长大腿啊。”
夏迟玉摇摇头：“他换工作去了别的城市，上次联系都是好几年前了，再说，我现在的实力也不够他抱大腿啊。”
这张桌子也是那个朋友为了逗他去楼下的文具店随便买的，没想到非常好用，很轻又很稳，折叠起来带着也不太占地方，就一直留到现在。
之前云姨一度没法起身的时候，也是这个小桌子稳稳托着她的一日三餐。
“好好吃。”姜力吃着夏迟玉煮的青菜粥，一脸满足，竖起两个大拇指，“感觉我的病已经完全好了。”
“又不是药，这么夸张。”
“有时候美食就是比药还管用啊，而且这是店长你做的。”姜力低头吃粥，忽然停下来道，“我最近，好像经常给店长添麻烦啊。”
“嗯？”
“不知道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所以老是出差错。”姜力检讨着自己，他喜欢上夏迟玉以来，好像并没有为他做什么，反而不断地让店长难做。
“没有这样。”夏迟玉坐在床边，轻声道，“你别想太多，吃完饭再好好睡一觉。”
人在身体脆弱的时候，头脑也会跟着脆弱起来，很容易想些有的没的。
姜力立刻道：“我睡不太着，店长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夏迟玉这时候就感受到了年龄差距，果然还是小孩。
“要不然，你听听歌，或者看看电影呢。”夏迟玉建议道，“我房间有平板拿来给你，你下载游戏玩吧。”
“你把我当小孩啊。”姜力不满意了。
“那成熟的大人是很会独处的。”夏迟玉把吃完的碗放到一边，桌子也收了。
姜力拽着他的手不松，“就陪我说会话吧，就一会。可能聊会天，我就困了。”
“所以你承认自己是——”
“幼稚小鬼。”姜力撇撇嘴，不情不愿的应了这称呼。
夏迟玉笑着又坐在床尾，他今天穿着一件米色毛衣，笑容浅淡，抱着双手随便往那儿一坐，就像画报中的模特一样，姜力靠着墙，心情愉悦，光看着就感觉眼睛得到了充分的滋养。
不能这么一直傻看，姜力想着找话题，“店长，你这个书店打算开多久？”是不是问过了？不知道，反正他也不记得夏迟玉的答案，再问一遍吧。
“不清楚。”夏迟玉说，“不知道以后在这儿养老，还是会换到别的地方去。”
夏迟玉很喜欢这儿，他之前觉得余生就在这里度过也不错，但昨天晚上终于把修改好的初稿发给编辑之后，看着安静的夜色，他又想着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看一看，总之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人的想法也是随时都在变的。
姜力：“你是不喜欢城市的生活吗？”
夏迟玉：“之前是不喜欢那里的工作和生活节奏，太快了，我总是跟不上，后面我开始写作，算是自由职业，倒觉得还好，可以控制自己的步调。不过有些特别的时候，还是安静的乡下更适合我。”
是比较适合疗伤吧，姜力又心酸的意识到这个事实。
夏迟玉看着他：“怎么感觉你像是在采访我。”
“因为我对你有好多好奇啊。”姜力心虚的笑笑，“感觉你的好多事我都还没弄清楚。”
“为什么好奇心要这么重啊。”
“因为喜欢啊。”姜力道，“喜欢你就想知道你的一切事情，好的坏的，我都想了解，还不能从别人口中知道，只能听你说。”
夏迟玉感觉怎么绕了一大圈，好像又绕到了原点。
他正准备开口，姜力又打断他：“店长，最后一个，我能，问你点比较私密的问题吗？”
夏迟玉叹气：“如果是关于前男友的，那就不用了。”
“不是的，我才不想知道他的事呢。”姜力在心里默默添了一句“混蛋”。
“那是什么？”
“就是，你，你有想过找你的亲生父母吗？”姜力弱弱的问，“比如会好奇他们长什么样之类的，像是我，虽然我对我父母的模样已经特别特别模糊了，也没有什么照片留下来，但我以前还会经常找李叔和村里的人聊他们的事，就像在慢慢积累碎片，可以在脑海里想象那个画面。”
“我没想过找他们。”夏迟玉说，“你父母那个是属于意外，跟我那个不一样。”
夏迟玉被遗弃的事情在他养大的村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他的成长过程中，也被问过很多次，有人也像姜力这样问他想不想知道亲生父母的样貌，有人说他的亲生父母说不定也在找他，也很后悔当年的行为，还有人玩笑说快点去打听，说不定他亲生父母很有钱，冲着财产也得认祖归宗，电视剧里不是好多这样的情节。
但夏迟玉从不好奇，他被丢弃的那一刻起，他的命就和原来的家庭彻底分离。
没有被冻死，是他的运气，他就已经是一个新的人，再去寻找一个他所谓的什么“来源”，是很搞笑的事。
就在夏迟玉以为姜力也是认为他“该去”的那一派时，姜力却叹口气，“幸好你不好奇，真要去找也太累了，而且百分之百会让你失望的。”
他看着夏迟玉笑：“当然，如果你是想去炫耀一下自己现在过得好，或者想去出出气，那也未尝不可。我可以陪着你，当你的打手。”
夏迟玉愣了：“我干嘛那样做？”
姜力道：“因为他们的行为太恶劣了啊，而且是违法的哎，要不是时间太久太难追溯，真应该让他们进去蹲一段时间吃点教训。”姜力又忽然想到什么，“等一下店长，那万一，丢你的不是你的父母呢？”
夏迟玉叹气：“都已经去警局备案了，真要是孩子被偷，怎么可能不去找警察呢，而且云姨又一直没搬过家，那些年的乡村建设也没太大改动，不至于找不到路。”
“太可恶了！”姜力恨恨的往床上捶了一下，“好想把他们揍一顿。”
“省省力气吧，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几乎都很少想到这件事。”夏迟玉站起身，“聊够了没，你要不要睡了？”
“这么快又要走了？”姜力着急去抓他，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你能不能稳重点。”夏迟玉去扶他。
“再陪我一会。”姜力的眼眸清澈，气色看起来非常好，一点儿也不像生病的人。东拉西扯这么多，他还没绕到正题呢。
夏迟玉也后知后觉这小子就是在哄他，根本就是假借生病的名义让他心软。
“你到底想说什么？”夏迟玉站在床头，有点严肃的看他。
姜力的虚弱泄了底，本想缩起脖子装怂，想想还是算了，太怂会让夏迟玉看不起他的。
姜力稳了稳心神，看向夏迟玉道：“我清楚我有一个劲敌，最关键的，是你还忘不了他。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姜力继续道：“我不在乎你心里有人，最爱他没关系，第二爱我就行。”
这炸裂的告白完全让夏迟玉呆住了。
姜力捉住他的手轻轻晃啊晃，脸上表情天真无邪，“哥，你能看看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