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垂首亲吻着青砖缝隙,楚砚的私人庭院永远滞留在日落前十分钟。
暮色像融化的琥珀,缓慢包裹住整个庭院。
楚砚的军靴碾过青砖时,那些垂首的向日葵忽然齐刷刷抬起花盘,金色花瓣簌簌震颤,在科技制造的永恒黄昏里抖落细碎的光尘。
楚砚解开军装领口的银质纽扣,精神力凝成的黑豹从影子里踱出。这头猛兽懒洋洋趴伏在鹅卵石小径上,任由一株向日葵用毛茸茸的花盘轻蹭它的鼻尖。
在花房的尽头,一个披着薄毯的年轻人正拿着炭笔,在崭新的画布上勾勒着什么。
白隼比他的主人更早发现来者,但它和黑豹的关系已经不再针尖麦芒。
江浸月已经感觉到楚砚的存在,在精神绑定后,他对哨兵的信息素更加敏感。但直至楚砚忽然从后往前探头,不由分说地拿走他的画笔,向导才抬起头来,安静地看着对方。
“身体好些了吗”楚砚问。
男人随手从旁边抽过一张画纸,就这么随意地涂鸦起来。
江浸月好奇地探过头去,看到原本空白的画布,在楚砚的笔下开出一片繁花。
“您还会画画?”江浸月不无惊讶。
楚砚歪头瞥了他一眼,随即,画面上又多了个正在看花的小人儿。
江浸月意识到那是自己。
他的脸没由来的红了一点。
或许是为了缓解这种尴尬,江浸月又说:“您还好吗?”
“我?”楚砚说:“你指哪方面?”
“……您接受了秘密审判。”江浸月说:“好像还牵扯到一些高层斗争……”
“你担心我?”楚砚转过头,忽然直勾勾地看向他。
江浸月顿了一秒,仓皇避开楚砚视线,低声说:“我毕竟……是您的……绑定向导了。”
楚砚想起这个克隆体在审判庭上叛逆的那句“把我的哨兵还给我”
男人冰封的心房也要为这句勇敢的话语微微动容。
“我没事。”楚砚说:“关于空间站受袭击、结合热爆发,很快就会有结论。”
江浸月觉得,这个男人好像胸有成竹。
就像他早知道自己会被审判。
所以自己当庭指正他时,对方也一副毫不意外地模样。
如果议会对楚砚设局,那楚砚是否早已主动身处局中?
那……自己和对方的绑定,也是楚砚计划中的一环?
江浸月忽然觉得有些冷,他裹紧披肩。
却瞧见楚砚忽然起身,竟然罕见的地拍了拍他的头,然后先行离开。
自始至终自己都是被利用的棋子?
江浸月不想这样揣度楚砚。因为答案明显就是yes。
他叹口气,闭上眼睛,决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想过。
身为下位者,有时候只能顺势而为,随波追流。
另一边。
军部刑讯室。
被楚砚重点关照的始作俑者,在神经毒素的刺激下,痛苦地挣扎。
“第一百二十次审讯。”
审讯官冷酷地开始询问。
“你是否故意用β-375精神催化剂污染通风系统,诱使哨兵楚砚发生结合热?”
“你是否与天穹空间站遭异种袭击有直接关系?”
“你是否……”
“——第一百二十一次审讯,换个角度。”
冷得像铁一般的声音,带着绝对的恫吓和压迫。
楚砚出现了。
手套收紧的咯吱声在密闭空间炸响。
“你们给我的向导注射了多少支LSD致幻剂?电击他时,功率调到几档?”
每个字都裹着暴风雪般的杀意。
没有人能承受S级哨兵的怒火。
尽管这个男人在不久前,还表现得那么云淡风轻,和江浸月聊着不痛不痒的话题。
但是此刻,他比鬼还要可怕。
那些在江浸月面前刻意收敛的暴虐因子,此刻正顺着精神链接疯狂啃噬施暴者的意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