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松有些懊恼的将自热包取出,清理干净后准备再次试验,不过看了眼正冒着热气的灶台,决定先吃完再慢慢研究。
揭开锅盖,猪肺已经炖煮的差不多了,一股鲜味直涌上来,猪肺味腥,但是做好了却更鲜。
将萝卜放进去耐心炖煮了一会儿,一锅极适合秋冬季食用的滋补润肺汤便炖好了。
感受到徐知溪眼巴巴的视线,徐言松轻笑了声,给两人一人盛了一大碗,二七刚过,所以两人也不用忌讳什么,该吃吃,该喝喝。
炖好的润肺汤呈乳白色,霸道的释放着自己的香味。
徐知溪有些迫不及待的接过碗,深深的嗅了一口,他们家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开过荤了。
帮忙盛好米饭,徐知溪先挑了一块萝卜,水嫩的萝卜被炖煮的很软烂,一抿既化,萝卜里吸饱了汤汁,随着轻抿,汤汁自舌尖晕开,鲜味直窜脑门。
再夹了一块猪肺,猪肺很新鲜,炖煮的恰到好处,轻轻一咬,松软的口感中还夹杂着气管的脆爽,清甜的味道在口齿间绽开。
“好吃!”
徐知溪双眼放光,不一会儿就下去了一大碗米饭。
“别急,别急,慢慢吃,等吃完了锅里面还有。”
徐言松吃相文雅,虽然馋,但知道自己苏醒不久,身子还弱,只一边细嚼慢咽,一边看徐知溪吃,倒也觉得这顿饭吃的格外有滋有味。
“嗯!兄长,我记得我们上次吃猪肺还是三年前了,不过那次做的太腥了,我没吃几口,但是这次的却一点腥味也没有。”
徐言松轻轻点了点头,顺着徐知溪的话往下说。
“是啊,我还记得那年地里面收成不好,过年过节了也只能买点猪下水略微改善下生活。”
徐知溪轻轻点了点头,张了张嘴,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没有再说话,只低头专心吃饭喝汤。
徐言松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沉默着抚了抚徐知溪脊背。
两人吃完后专门给张木匠送了一碗,张木匠算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有恩于他们的人,另外,徐言松还想着找张木匠帮忙打自热盒。
吃完饭,徐言松靠在土墙上,看着远处山顶下移的雪线,知道冬天马上就要来了,他得想办法搞到钱,不然这个冬天怕是都熬不过去。
休息了会儿,他给自己打打气,重新开始测试自热包的配方,石灰石粉放多了容易爆炸,所以他试验的比较保守,不过还好,木盒也比纸盒更牢靠,他终于在第二天成功制作出自热包,徐知溪也废寝忘食的抄完了两本书。
感受着上层的木盒的温度,徐言松露出了一个大大笑容,接下来就是考虑怎么卖出去的问题了。
天色还不晚,徐言松和徐知溪吃完饭就结伴来到了安溪县,徐言松是为了找商机,而徐知溪则是来拿书还钱,现在两人全指着这些钱过活。
和徐知溪约定好了离开的时间,揣着徐知溪塞给自己的十个铜板,徐言松一头扎进了热闹的市集里。
虽然有原身的记忆,但是第一次看到古代市集风貌还是让徐言松流连不已。
安溪县地理位置较偏,但是其有一特色,那便是温泉,所以安溪县并不缺来放松享受的达官贵人,这也导致了安溪县虽然小,但是经济却很繁荣,市集里面也是应有尽有。
徐言松看着各色店铺,以及街边卖糖葫芦、凉皮、小麻花等的小摊小贩,只觉得自己都要走不动道了。
轻轻咽了口唾沫,有些可惜的摸了下自己干瘪的钱袋子,徐言松径直向着商会走过去。
商会是由八大皇商为首发起的民间组织,给各地的零散商人提供便利,商队缴纳会费即可入会。
进了商会,徐言松忍痛要了一壶一文钱的清茶入座,耳边传来了各种商人的讨论声。
“今年安溪的药材收成又不好,我这趟过来都没收到多少药材。”
“是啊,不知这边怎么了,一年比一年少,去年还有的赚,今年这一趟怕是要白跑喽。”
“哎,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小商队呢,大商队收的量更大,价钱也略高一些,他们收不够的话谁乐意卖给我们啊。”
男人有些艳羡的看了一眼二楼,楼梯口挂着一个旗子,写着鼎盛二字。
徐言松听了好久,又找人确认了一下,最终确定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四天后出发的鼎盛商队。
这支商队背靠府城大人物,虽然在整个行省算不得什么,但在安溪县已经算是有数的大商队了。
这个季节外出赶路有点危险,两日后鼎盛商队要会征集同回乐安府的人,到时候他做好成品带过去,应该能顺利收获一笔订单,还能宣传一波。
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徐言松也没打算逗留,看天光还早,于是便决定去找徐知溪。
安溪县总共分成东西南北块,各自聚集着官员、贫民、平民以及商贾,徐言松此时就在北城。
在城中穿过直达南城,顺着原身的记忆辨别的方位,徐言松的视线不自觉的就被一群围起来的人所吸引,再一看牌匾,正是徐知溪跟他说的“墨韵书肆”。
心里一紧,徐言松加快步子走过去,他远远的就见徐知溪怀里面紧紧抱着包裹,手足无措的站在书店门口,而他身边正被一个身着儒袍的男子和几个打手模样的人围着。
“赔钱吧!今天不赔钱你就别想离开了。”
为首的那男子身材瘦弱,脸颊凹陷,印堂略窄,整个一副尖酸刻薄的长相,儒袍在其身上松松垮垮的荡着,好似下一秒就要被风给带倒。
徐知溪腮帮子咬的紧紧的,目光倔强的盯着眼前的男子。
眼前这男子是他的同窗梁恒,和他参加了同一场院试,结果落榜后像一条疯狗一样咬着他不放,这不,他刚出书店,那就被堵住了,原因则是刚才擦肩的时候碰了他,导致其摔了一方砚台。
他很清楚的记得两人根本没碰上,而且梁恒一口咬定砚台要二十文,显然从他进书店就盯着了,故意欺侮他。
咬咬牙,找准一个方向,可还不待他走两步就被堵住,面前那膀大腰圆的男子推搡的徐知溪一个踉跄,跌坐在原地。
“还院试头名呢,连夫子都当不了,还读什么书,乖乖回家种田吧,乡巴佬。”
梁恒说完,旁边正叉着腰的打手瞅着徐知溪清秀的面庞,脸上裂出一个邪笑。
“看这小子白面红唇的,身量瞧着也不差,也不知道这院试头名是怎么来的。”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几个打手还附和了几句,虽然院试基本上做不得假,但不妨碍周围的人拿这来羞辱徐知溪。
徐知溪咬着牙,脸庞被气的通红,眼眶也有点酸涩,茫然无措的紧攥着包裹。
“梁恒,你带着人妄议院试的公平性,我不知道谁给你的这个胆子。”
徐言松一声大喝,惊的站在原地的梁恒一个哆嗦,待看清的来人后顿时就感觉一阵肉疼。
以前和徐知溪同在一个夫子门下的时候,他没少欺负他,原身虽然瘦弱,但是却有一把子好力气,没少为徐知溪讨回公道。
“哼,你这莽夫,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妄议院试了。”
徐言松轻轻将徐知溪从地上扶起,一下下轻拍着徐知溪的脊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徐言松没来的时候徐知溪还不觉得委屈,现在靠在兄长温暖坚实的肩膀上,只觉得一阵阵眼泪不自禁涌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徐言松感受着肩膀上的湿润感,轻轻叹了口气,气势却不弱,站的笔直,话锋犀利。
“来的路上我已经报官了,那就烦请这位壮士一会儿向官差解释吧,周围的这些人想必都能证明吧。”
刚才口出狂言的那汉子见着周围围过来的人脸上看热闹的表情,顿觉不妙。
“我记得妄议朝廷官员好像最少要被关押两月。”
虽然这个条例是徐言松胡诌的,但配合他笃定的神情,一下子让周围的汉子慌了神。
还不待梁恒说话,几个汉子对视了一眼,不知谁先起了个头溜了,转眼间就只剩下梁恒一个人面色难看的站在原地。
“别怕,兄长把他们都吓跑了,我们回家吧。”
徐言松微微低头的动作刚好贴近徐知溪的耳朵,像在说悄悄话,其低沉的声音听的徐知溪一个哆嗦,也忘了哭,一下子退了开来。
“嗯!”徐知溪嗫嚅道,将自己的包裹紧了紧,也不看徐言松,带头绕过梁恒向城门走去。
徐言松轻笑一声,紧随其后,路过的时候还轻轻推搡了梁恒一把。
“要是我没记错的吧,梁兄想必都已经二十有三了吧,有这心思不如多读两册书,毕竟,童生也好过你这个连府试都落榜的人。”
没再管梁恒,徐言松跟着徐知溪出了城。
穿越城门,两人的视野猛然开阔,天光明媚,远山耸然屹立,已经十月底,山底的红枫像零散的火星子,将整片枫林逐渐引燃。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徐知溪停下来抬头看了看天空,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不是我兄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