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陷入漫长的沉默。

岑宁兮看着陆寻凛：“应该……是一个巧合，毕竟旅游业的持续发展获利更多。”

一颗星球的具体资源如何，联邦星系管理中心自然会出据最详细的报告给购买方，按理说这样的一颗星球用来做矿产产业最为简单暴利，但岑纪元换了另一条路子走。

虽然P-713星上的气候和风景确实宜人，做旅游产业也是不二的选择。

但岑纪元这种在商场上摸爬打滚几十年的老狐狸，将P-713星上的希凌晶矿发展成相应产业链发展获取利润才是他会去做的，可他却把希凌晶的一切事情都压了下来，如果不是有心人去查探，完全不会知道这颗星球上有着全联邦目前所发现的、最大的希凌晶矿产。

陆寻凛没有讲话。

岑宁兮看着杯子里的水，指尖搭在杯壁，那点热意早已淡下去太多。

五年前岑纪元给他的那份说辞……

太害怕探查真相，太想忘记这件事。

嘴角牵强的向上扯扯，岑宁兮知道，五年前的自己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医院里的档案有记录宁雪——付雪见的死因。”陆寻凛继续道，“是稀有毒害金属元素摄入过多，导致多处器官衰竭，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她的精神图景呢？”岑宁兮听见自己说道，“我当时有对她用出精神体异能。”

早在记忆还不完全的时候，他就隐约的有这种感觉，晶闪蝶鸡肋的异能，其实是有成功用出来过的。

是对付雪见。

“精神图景没有受到攻击，在死亡时也没有崩溃的迹象。”

陆寻凛蹙眉，能感受到岑宁兮现在的情绪不对，向导放出自己的精神触手，安抚坐在自己对面的哨兵。

在向导的精神力作用下，岑宁兮的情况稍稍好转，但也只是稍稍。

“你觉得付雪见的死因是被你父亲篡改？”陆寻凛直接点出他心里藏着的事，“买通了相关人员？”

岑宁兮没有说话，这些年他也有旁敲侧击问过岑纪元，关于付雪见，是因为什么死去，得到的大致答案和陆寻凛现在所说的一般。

但他还是觉得，付雪见的死亡和自己有干系，但查来查去，得到的结论都是陆寻凛刚刚和自己说的这些。

陆寻凛无奈：“你这样是在钻牛角尖。”

岑宁兮小声辩驳：“可是我确实是在她身上用出的异能。”

陆寻凛揉揉眉心：“付雪见的尸体或者是骨灰是怎么处理的？”

“在华京北麓公墓。”

“回蓝星后，带上沈昼松一起，去她的墓前看看吧。”陆寻凛说道，“也算是让他给你个赔偿。”

岑宁兮不解：“什么？”

“沈昼松的精神体异能能读取人体的记忆，也是我之前失忆的原因。”陆寻凛说，“对死人的尸骨也能用，但是只能提取死前五分钟的记忆。”

“真的吗？”岑宁兮捏紧了自己衣摆。

陆寻凛扬唇，笑：“”保密，不然这种能力公开出去，我们沈副塔主就要成联邦神探了。”

岑宁兮：“黑塔不知道吗？”

陆寻凛回想起沈昼松放出精神体时，巨大的枫树上，安静停靠在树梢上的那只乌鸦。

枫树惹眼，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那只乌鸦。

沈昼松隐藏掩盖东西的本事不小。

陆寻凛看着岑宁兮，想着之前的自己有问过沈昼松，调匹配度的方法是什么。

-

沈昼松知道陆寻凛喜欢的哨兵和他匹配度是0%，人家哨兵还因为这件事和他分手这件事，嘲笑他说要作弊去偷偷调匹配度骗人回心转意。

听着他的嘲笑，陆寻凛眸光渐冷。

不好逗后辈太久，而且自己还从陆寻凛这拿到了慰藉自己这么多年的东西，沈昼松清清嗓子，正色：“这是我精神体异能的功能之一，你学不会。”

话落，沈昼松潇洒地打了个响指，身后出现巨大的枫树，有风掠过，撩起他二人的衣摆，吹得身后的枫树叶子也沙沙作响，露出藏在枝叶掩映下的那只黑色乌鸦。

按照他的想法调整匹配度，不过是更改人的记忆而已，有陆寻凛这个向导配合，沈昼松就不用像对之前那些人一样，要把他的记忆也跟着改一下。

“我和他再做一次匹配度检测，你在旁边帮我。”陆寻凛沉声道。

室内的风似乎变得更大了一点，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话，沈昼松挑眉，撇过头去，口中溢出了一点气笑音。

他说：“你确定？你舍得？”

陆寻凛看着他身后的枫树，有叶子落了下来。

眼中罕见的闪过一丝迷茫，陆寻凛喃喃道：“我不知道。”

-

“不知道。”

收回发散的思维，陆寻凛回答道。

岑宁兮撇嘴：“你们塔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感觉白拿钱干事。”

陆寻凛纠正他话里的不严谨：“是黑塔，管哨兵的那个。”

岑宁兮拿起餐具，准备开动：“切。”

陆寻凛：“到时候去P-713上看看吗？探望叔叔，顺便告诉他我们的事情。”

吞下口中的肉，岑宁兮点头：“必须去，刚好我那个叔叔的儿子一个月后在P-713上办婚礼，你去看看到底是谁订婚谁结婚，别想冤枉我！”

陆寻凛看着他幽幽道：“他结婚的那位向导精神体也是角雕。”

岑宁兮：“……”

岑宁兮：“？”

岑宁兮被他成功气笑：“所以你这都知道了，但是不知道要结婚订婚的人其实不是我是吗？”

默默移开自己的目光，陆寻凛说：“和你之前的精神体一个种类，特别配呢。”

搭在餐桌上的手指用力敲着桌面，岑宁兮看着陆寻凛，但也不寄希望于这点声音能唤醒他的良心。

岑宁兮：“讲道理好不好，我现在的精神体和你的也一样好吗？”

话罢，一只身形较小的虎鲸出现在陆寻凛的身旁，亲呢地去蹭他的面颊。

陆寻凛满意地眯起眼睛，不动声色的换了个坐姿，好让紫色的虎鲸能更靠近自己一点。

看着自己现如今的精神体，岑宁兮忽然想起之前陆寻凛说的那些话。

你的精神体不喜欢我。

你不喜欢我。

“你是不是想问我第二次精神体变化的事情。”岑宁兮摸摸头。

陆寻凛望向他，随后用力点头：“嗯。”

“我没换光脑上的信息，毕竟我这是联邦第一例，知道我以前精神体是什么的人也多，到时候被抓去做实验研究怎么办。”

陆寻凛：“你爸是岑纪元。”

岑宁兮听着他的话，投去哀怨的视线：“我爸是我爸，我是我，而且我爸是谁这可是标准的炮灰语录，你少说点。”

陆寻凛莞尔：“行。”

剖白心迹这件事到底是有些害臊，要他回忆那天在飞机上发生的事情，岑宁兮还是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看着一边送上后还没有怎么碰过的餐前酒，岑宁兮抓了过来，一口气喝了干净。

度数很低，甜甜的，和果汁没什么两样。

到底是酒，主要起一个心理上的壮胆作用。

“就是你知道啊，当时出了车祸，然后想起之前的那些事情，去了医院后又听到齐叶明说他哥，情绪一下子起伏太大了点。”

回忆起之前的事情，岑宁兮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右眼：“醒来后就变成了角雕，我爸找的那些专家说是因为情绪变化影响导致的精神体变化。”

陆寻凛自然是看见了他的动作，对上他此时没有美瞳遮挡的紫色眼睛，很漂亮，就像他每一次会珐伊星，都会经过的紫罗兰星系，所以每次都会想到有这么一双眼睛的岑宁兮。

“你的眼睛……”

岑宁兮听着他的话：“没事，而且之前不是老说我的眼睛和希凌晶很像吗，结果还真是有关系。”

“这次变虎鲸，我好像是流鼻血了。”岑宁兮说着对陆寻凛扬起一个微笑，“上次是眼睛流血呢。”

可是陆寻凛笑不出来。

“是不是很疼？”他问。

岑宁兮一愣，随后像陆寻凛先前那般用力点头：“当然疼啦！”

“所以你也要心疼我。”岑宁兮想了想，觉得不够一样，补充，“要最心疼我。”

陆寻凛轻轻摇头：“你让我心疼的次数还少了吗？祖宗？”

岑宁兮拿着他的话反驳：“你让我心疼的次数也不少，这位——大祖宗。”

见他情绪恢复不少，陆寻凛松了口气，换了其他轻松的话题。

饭后，陆寻凛送岑宁兮回了酒店，分别时又讨了次亲吻，两个人的影子融在一起，被一旁的路灯给拉长，然后分开，但手还是牵在一起。

“岑宁……兮？”

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岑宁兮被吓了一跳，没再拉着陆寻凛的手，像他俩之前在宿舍楼下依依不舍时，偶然遇上回来的时垣或者是代许焰起哄一样。

岑宁兮拍着胸口，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刘可琦和罗祠宇提着东西，站在不远处。

现在的陆寻凛还套着精神模拟，作为之前经常刷脸出现在德川社楼下接人下班的二十四孝好男友，刘可琦和罗祠宇自然也是见过。

罗祠宇有些好奇：“小岑哥你不是在和陆上校吃饭吗？怎么现在和你男朋友又遇上了？”

想着之前岑宁兮说的，罗祠宇恍然：“你男朋友和陆上校认识？”

先前看着有人拉着岑宁兮，刘可琦没看清对方的脸，有些担心，才开口叫了岑宁兮的名字。

见是误会，同陆寻凛点点头，说了句“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就准备拉着罗祠宇往酒店走去，不打扰腻歪的小情侣。

陆寻凛叹气，上前一步，从岑宁兮身后的阴影处站了出来，同他站在一起，解除了自己脸上的精神模拟。

“不对哦，他男朋友和你口中的陆上校，是同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