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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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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观槿看着黑板上的立体几何,脸色有些难看的摁住胃部,另一只手还在卷子上画出立体几何的辅助线。

延长AO交BC与F,链接延长BO交AC与G,使得平面ABC∩平面a=l,顶点P在底面的射影为△ABC的垂心O。

他把辅助线用铅笔在卷子上标注出来,挺直腰板用课桌的尖角抵住钝痛的胃部。

额角开始有些出汗,他面无表情地写着推导过程,字迹到后面有些潦草。

直到下课铃响起,祁观槿把笔一扔,长舒一口气,得到片刻的休息,他伸向课桌摸出一板药,再看到全是空空如也的药舱,心里有些烦躁的将药板扔回课桌。

高辉上完厕所回到座位,见祁观槿趴在桌上,一只手摁着肚子的动作,眉头一拧:“你胃又疼了?”

祁观槿没有抬头,伸出一根食指冲高辉左右摇摆,示意他自己没事。

“啧,别趴着了,你吃了药没?”高辉见空空如也的药板,明白他这是没药了。

“还有一堂课,实在不行给老班请假早退吧,下午两节数学连堂,老周不会说什么的。”

他抬起头,双手搓了搓脸,神情有些疲倦,“回去了家里也没人,还不如上完课回家。”

高辉冷笑一声:“祁观槿,你看看,你这周胃病都犯几回了,再这样折腾下去,别还没到高考就把自己弄进医院了。”

最近祁观槿的状态越来越糟糕,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简直就是两眼一睁就是学,话也越来越少,都快成自闭症儿童了。

姜婉经过两人身边,把这周周考的数学卷子放在高辉桌上,手指敲了敲卷面上一道大题:“高辉,这道题你思路太绕,把自己绕死了,解题过程太复杂,浪费时间。”

她一边说着一遍用眼神示意,祁观槿这是怎么了?

高辉无奈的朝着天翻白眼,用手指了指肚子。

姜婉:“吃药了没?”

高辉嘴毒:“没吃,他现在准备升仙呢。”

她站在桌前翻出祁观槿的卷子,看到卷面上的分数,快速扫一眼祁观槿最后一题的解题思路,“你回去吧,等会上课老周说讲评试卷,你这套卷子满分,听不听都没多大意义。”

姜婉走到讲台上,和老周低头说了几句。

周林芝表情有些严肃从讲台上走下来,“我给你开假条,你犯胃病回家好好休息,别逞强。”

这是他最看好的学生,身体才是最要紧的,他不允许自己的学生为了高考糟蹋自己的健康。

祁观槿就这样被周林芝强制早退,不允许他拿卷子回去,严格执行空手回家的指令。

“不许带任何有关学习的资料回家,所有课业都暂停,这本漫画你拿回去看完,回学校后我会过问漫画内容,答不上来早操就去操场执勤逮人。”周林芝大手一挥,把祁观槿赶出办公室。

祁观槿沉默。

高辉羡慕。

姜婉捂着嘴偷笑。

开门时厨房传来一阵香气,他将钥匙放在玄关,低头脱鞋。

“呀,小槿今天回来这么早,砂锅里的汤还煲着呢。”保姆有些惊讶的祁观槿,手里拿着一根大葱,葱头上还带着一些黑泥。大葱水灵灵的,很新鲜。

祁观槿有气无力的路过厨房,“没事,我今天有些不舒服,阿姨你做完饭不用叫我,我饿了自己热一下就行。”

保姆见他唇色苍白有些担心,她是被主家雇来做饭的,平日里孟闻很少回家吃饭,她也不忙,只需要准备周末的饭食,工作轻松,时间空余,做完饭收拾好厨房就行,薪水可观。

“小槿你要不要上医院看看?脸色好难看,身体不舒服要给阿姨说。”保姆很喜欢祁观槿,小孩成绩好,懂礼貌,模样又俊俏,真的很难不喜欢。

祁观槿站在客厅内,手里拿着水杯,从药箱里找到药片扔进嘴里咽下,水晶灯光打在他柔软的发间,如同一层盈盈水光。

生病的他反应有些慢,接收讯息的开关变得有些缓慢,穿着一中校服乖乖站在那里,回答时下意识偏转身体,眼神懵懵的。“谢谢阿姨,我等会洗澡睡一觉就好了,阿姨今天也辛苦了,我睡醒会好好吃你做的饭。”

保姆被他乖巧的样子弄得心软,眼神带着无尽怜爱,语气也极尽温柔:“那小槿快去休息吧,阿姨再给你做一个小米粥放桌上,你睡醒了一定记得吃,要还是觉得不舒服就给阿姨打电话。”

她是真心心疼这个孩子,主家一天忙到晚,家里就一个高中生,平日里还都住在学校,营养怎么跟得上啊?

雇主的事情她不好过问,但两个半大小伙子一起生活,没个女人操持家里还是不方便。

祁观槿回到卧室拿出自己的睡衣走进卫生间洗澡,一通忙活后倒床就睡,他只觉得浑身都酸痛,脑袋发沉。

床上的人蜷着身体裹在被子里,眉头紧蹙,睡得很不安稳。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半梦半醒,眼皮都睁不开,只觉得累。祁观槿迷蒙之间突然想到周林芝给的那本漫画自己还没看完。

“我还是看好漩涡鸣人。”

……

祁观槿不知道睡了多久,鼻翼呼出的全是热气,睁眼时看着头顶的灯有一瞬间的不真实感,他又梦见了以前的事情,眼神有些发虚,床头的小夜灯变得虚幻,以他为中心,周围的场景一帧一帧退去,天旋地转,落到泥沼中。

泥浆蔓延口鼻,他发不出声音,拼命挣扎,被藤蔓束缚的四肢变得迟钝,无法挥动手臂呼喊。

孟闻站在岸边眼神温和,看着泥沼中的自己慢慢下沉,泥浆腥臭逐渐淹没口鼻,无力与荒诞并存。

他在欲海中挣扎,天光晦暗,大厦将倾。

“哥哥。”

什么都没有剩下,灰扑扑一片,天地灰败,再无天光。

他被耳鸣声拉入现实,睁眼时带着迷茫。祁观槿的手掌感受到肌肤带来的触感,是身下的柔软的床单。

“呼……”

没再去想刚才的梦,祁观槿坐起身来,只觉得脑袋快要裂开了,揉揉眉心,难得有心思自我调侃:“不会真的学傻了吧?”

浑身都有些发烫,他摸了摸额头,有点发烧。

他记得退烧药存放的位置,离他上次打开药箱不超过五小时,下床喃喃自语,“又见面了,好久不见,我知道你想我了。”

祁观槿找到退烧药吃下,转头看到餐桌上放着的晚饭,耗油生菜,山药炖排骨,鱼香肉丝,一碗熬出油的小米粥。

他没什么胃口,把小米粥热了吃下,抬头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十一点了。

“又回来得这么晚。”祁观槿已经适应孟闻每次的晚归,拿出一个玻璃杯往里放了一勺蜂蜜,将一杯蜂蜜水放在餐桌上。

他摇摇晃晃的回到房间。

孟闻今天没喝酒,原本晚上饭局之后的活动都被他推掉了,他留了应煊应付那几个领导,自己开车回去。

司机被留给了应煊,今晚的饭局免不了一场大酒,应煊身边得有人陪着,饶是千杯不醉,也经不住北区的喝法。

进门白酒开道,敬一圈开场,东道主一圈,主陪一圈,副陪一圈,喝到最后红的白的混在一起,能把人生生喝吐。

他原本是想和应煊一起应付的。

“先生,小槿今天回来我看他身体不舒服,饭也没吃就回房睡觉了,看样子难受的很。”

孟闻接到家里阿姨的电话之后就没了心思应对,应煊察觉到他的异样:“你怎么了?”

他难得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小槿生病了,家里阿姨来了电话,也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

此时的孟闻有些厌烦名利场中的你来我往。

“哎哟,那你这轮结束后就赶紧回去,小槿高三了,你也上点心,别一天天泡在公司加班应酬。”应煊记得他家小孩马上就要高考了,这个点生病可不是好事。

孟闻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酒桌上的人,低声道:“谢了,我把司机留给你,结束后给助理打电话,量力而行,这快地皮拿不下就算了,别糟蹋自己身体。”

应煊笑得爽朗,大手拍拍孟闻的肩,示意他放轻松。

孟闻进门时,低声叫了祁观槿的名字。

“小槿?”

他换上拖鞋,走过玄关。拐角看到餐桌上的那杯蜂蜜水,心底发软。

这杯水放在桌上,入口还带着一些温度,应该是泡好没多久,孟闻一口气将蜂蜜水喝完。

不管他回来得多晚,只要祁观槿在家,桌上永远都有一杯蜂蜜水。孟闻只觉得心里的东西在身体里四处乱撞,想要穿破他的血肉破土而出。

桌上一杯杯蜂蜜水,是小崽对自己无言的关心。

他将水杯放回去,余光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药箱。孟闻脚步一顿,脚下转了一个方向。

开封的退烧药静静躺在桌上,并没有放回药箱。

孟闻皱眉,从药箱里翻出体温计悄悄打开卧室门。

卧室内漆黑一片,隐约借助连廊的灯光依稀可以看见床上隆起的一团。

孟闻走进房间,打开床头的小夜灯。

目入眼帘的是一张绯红的脸,好看的眉毛打成结,整个人有些可怜地躺在床上,他低头将手放在祁观槿额头,体温还是有些烫。

鼻尖传来沐浴露的清香,孟闻惊讶祁观槿这么难受了还坚持给自己洗澡,有些好笑。

“都这样了还要洗澡,也不怕加重病情。”他掀开杯子,将体温计放到腋下,给祁观槿额上贴了退烧贴。

卧室内有一个沙发软凳,孟闻坐在凳上,难得有一刻的松懈。

他将领带解开,脱下外套放在一旁,看着床上人。

孟闻算着时间取□□温计,放在灯下仔细查看,37.8°。

有些低烧。

有些不放心,放慢动作替床上的人掖好被角。

一抬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哥哥,我难受。”祁观槿看着孟闻。

人们总说生病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祁观槿眼睛湿漉漉的,以往心里抑制的情愫此时喷薄而出。

孟闻放缓语调,“小崽,你发烧了。哪里不舒服告诉哥哥。”

祁观槿语气抽噎,这段时间的委屈和难过再也止不住,“心里。”

“心里不舒服。”

他抓住孟闻的手,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祁观槿将手放在自己脸下,贪恋那抹凉意。

见他难得撒娇,孟闻心里软成一片。

许是年岁渐长,每每他给人打电话时,总感觉到淡淡的疏离。他安慰自己小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世界,这是正常的。

孟闻极力忽视心底那道声音。

“生病了怎么不给我来电话,嗯?”孟闻靠在床边,另一只手盖在他眼睛上方,担心小夜灯的光刺眼。

“你很忙,我不能给你添乱。”祁观槿的回答全被他牵引着回答,只觉得安心。

“哥哥,我上了大学就可以离开你了。”

孟闻沉默,看着祁观槿的眼睛久久没有说话。

“你想离开哥哥吗?”孟闻声音低沉带着诱哄的味道。

祁观槿的脸上闪过伤心,纠结,难过,孟闻看着他脸上的神情,身子一动不动。

昏暗的房间内,响起一道声音。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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