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姚的计划是让伏月假意投诚,第一步先调动他们的情绪,让他们觉得看到了希望。
伏月对守在她宫殿前的侍卫道,“去告诉他们,我要十个雄埌蜂。”
当天晚上,就给她宫殿里送来了整整奇奇二十个雄埌蜂,供她挑选,选不上也没关系,还有备用的。
伏月看着满满一屋的男人颇为头疼,她叫来江姚选一选。
江姚非常客气地婉拒了。
“来选,你看不上的都把他们赶出去。干脆一次性折腾他们个够。”
“那我就开始了哦。”
江姚站在这一个个雄埌蜂前挨个挨个审视,“这个大小眼,眉毛不对称,面部比例有点奇怪,明明是个大块头配了个小短手,像个双耳壶。”
伏月:“退回去。”
“这个鼻子不够挺,眼睛快拉到太阳穴去了,身上毛太多,像猕猴桃。”
“退。”
“这个身材不错,就是颧骨太高了,两颊无肉,克妻相啊。”
“这个赶紧退回去。”
伏月接连说了十九次“退回去”,只有一个还尚可,被留了下来。伏月凑近江姚问道,“这个留下来的干嘛呢?”
第二步,假孕。
伏月一副震惊状,“有点玩大了吧?”
“大吗?”江姚挑了挑眉。
“不过我喜欢。一想到他们气急败坏的那张脸我就舒心。”伏月笑吟吟地道。
伏月宫灯火通明,彻夜未眠。
同样未眠的还有位于中宫的老蜂王。
“你说她当真留了一个?”老蜂王很久没有这般开心过了,额上的皱纹都抚平了几根,“快把我的花蜜酒拿来,我要先喝上一杯。”
第二日,伏月留宿一雄埌蜂的事传遍了整个王宫,早朝上大家都在为此事庆贺。一旦伏月的肚子有什么动静,那她当新一任蜂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伏月因此和江姚好好吐槽了一番,“看吧,他们就是这般迂腐,什么都还没发生呢,就大肆宣扬庆贺。总要让他们栽一次跟头,才会知道长记性。”
江姚虽然不想她当上蜂王后受困于繁育,但那毕竟是埌蜂国权力的顶端了,假孕这一步真的走了,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如果真的当不了蜂王,你会因此后悔吗?”
“我是从小跟着我母亲身边长大的,我能看见她习以为常且甘之如饴的辛苦,所以我并不打算步她的后尘。我还带大了我的妹妹们,不过似乎是白眼狼呢?我也不想计较那么多了。比起在王宫里掌握生杀大权,我更喜欢战场上嗜血拼杀带来的痛快感。那天,其实是我第一次杀敌,我感到无与伦比的畅快。”伏月嘴角噙笑,轻诉着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假孕的计划如期而行,伏月怀孕的消息再次席卷王宫。
老蜂王大摆筵席,只为祝贺伏月腹中还未出世的胎儿。
伏月盛装出席,江姚化为她的婢女随行,一来为了让江姚帮她一起看看局势,二来也是让江姚来吃点好吃的。
雪袖翩翩来迟,等她入座后,江姚才看清她身边的婢女是余淋雪,口中的蜜酒差点呛进了气管。
余淋雪也看见了她,面无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伏月察觉道,“怎么了?我妹妹是有什么问题吗?”
江姚赶忙摇头。
老蜂王环顾了一圈大殿上的臣子,举杯道,“为庆贺伏月早日为我族兴盛诞下万千子孙,特让人将埌蜂蜜从密窖里取了一坛来,分发下去。”
“恭喜殿下、贺喜少殿下。”群臣叩谢。
每个人的桌前都舀了一勺埌蜂蜜,江姚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鹌鹑蛋般大小的勺子上乘的金黄流油般、质地浓稠的埌蜂蜜。
伏月道,“你吃吧,这个对你们人来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对我们来说,就是口粮罢了。现在产出少,所以才这般控制用量,搁以前,挨家挨户都会发几大桶回去。”
江姚暗道,“不好吧,哪有下人吃主子的东西的。”
伏月笑说着,“那就一会儿结束后带回去吃。”
笑说着,雪袖已然走到了她们的桌位前,“我来敬姐姐一杯,恭喜姐姐如愿坐实蜂王之位。”
伏月头都没抬一下,敷衍了一句,“多谢妹妹。”
雪袖喝完了杯中酒也没见伏月动杯,她俯身道,“不知姐姐留下的那个雄埌蜂有何特长,才能得姐姐青睐?”
“怎么,你想试试吗?今晚送你宫里去。”
“那倒是不必。”
雪袖重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轻声说着,“她不会真怀孕了吧。”
余淋雪道,“怎么会呢,那天送进去的二十个人不是都被剪了?如果不放心,就想办法送完打胎药过去。”
雪袖蹙了蹙眉,道,“算了,打胎药太明显了。后面再找机会吧。”
只听老蜂王又发话道,“虽然伏月已有孕,照当下情形,一时半会也难以让我族恢复盛况。族中有人曾向我提议,同时设立两位蜂王。不知,诸位意下何如?我们今晚就当是酒桌上家眷间的闲聊,大家可以畅谈。”
“这同时设立两位蜂王前所未有啊?”
“往前我族人丁兴旺,自然不需设立两位蜂王。”
“不妥,两位蜂王,该如何设立分权,当两位蜂王意见不同时,我们又该听取哪位蜂王的号召呢?”
“是啊,是啊。”
“我们可先试运行两位蜂王的制度,等我族螽斯衍庆之时,再从其中选一位最贤明的君王。”
大殿中两派言论分庭抗礼,此起彼伏.......
“雪袖,你觉得呢?”老蜂王听了那么久,唯独点了雪袖的名,这言外之意,众人都可揣测出一二了。
雪袖起身双手作揖道,“我倒是觉得此举不仅能扶持姐姐还能为姐姐分忧,更能壮大我族子嗣,不失为一种方法。”
老蜂王点了点头,“嗯,此事我们再早朝上再做商议吧。”
伏月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小声对江姚说着,“看吧,明明心里都有主意了,还要说出来像是大家求着她这样做才做的。”
“如果真要设立两个蜂王,那你岂不是逃不掉了?”江姚同样轻声回道。
“所以我们要加快进度了。”伏月的眸中精光一闪。
宴席过后,雪袖带着余淋雪走在无人会走的羊肠小道上回宫,这样走小径更快些。
天黑,夜路,烛光微弱,雪袖走在前带路。她常走习惯了,一般人走在这种地方都会迷路。
咻地一声,一连好几支箭朝着她们射来,若不是余淋雪反应迅速,将雪袖及时扯进了草丛中,那箭一只不落地都要射在雪袖身上。
又有数箭并发朝着那草丛中射过去,而余淋雪早已带着雪袖反方向逃离了小径。
一路上提心吊胆,深怕后面的人追杀过来。等到了雪袖宫中,才松下一口气来,余淋雪同她分析着道,“谁会向你动手?”
雪袖单手撑在桌上,一只手抚在胸前,沉默良久才道,“我不确定。”嘴上不确定,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答案,除了她和她的婢女,就只有伏月知道她爱走那条小路。
“是伏月?”余淋雪猜道。
雪袖的缄口不言似是默认了是她。
“这样急不可耐地残害手足,这样的人不该做蜂王。”余淋雪愤愤不平道。
“或许能做蜂王的人就要下的起这样的狠心。”
“明天就去揭露她吧,日子拖久了,反倒徒生意外。”余淋雪说这话也有私心在里面,因为雪袖答应她,等她成功当上了蜂王,就给她埌蜂蜜,要多少给多少。可以说,她比雪袖还急着让她当上蜂王。
“再等等,至少到她肚子应该大起来了的时候。”
“啊,那得要多久啊?”余淋雪想起她们人怀孕的时候肚子大起来都要五六个月份去了。
“半月足以。”
伏月宫里连续不断地都有人送补品、药食来。老蜂王都送好几回千年大补丸过来了。
伏月看了眼那大补丸,就口泌苦水,让人赶紧拿走。
做戏做全套,伏月也不能什么都不吃不喝,毕竟还有人守着她,好回去通风报信。
“少殿下,这是雪袖殿下送来的养身汤,由蜜胶熬制而成。”
伏月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命人放在了一边。
江姚看着这一碗来了食欲,闻了一下,“好香啊。这个你不吃吗?”
伏月摇摇头,“以前被她毒过一次,她送来的东西我是一口都不会吃。”
“要不找个人看看这药里有没有毒?”江姚也不是不相信她的话,如果确认这碗药有毒,那她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打掉腹中“胎儿”,又能嫁祸他人。
“传医官来。”
伏月宫了关起来大门来,连一只苍蝇也不会放出去。她们静静等着医官宣判结果。
“这养身汤里的确大部分都是安胎的药材,但唯独这一剂药——黄芪用错了,这可是我们蜂族闻风丧胆的毒物啊。”
“黄芪?我记得没毒啊。”江姚道。
医官道,“黄芪的花粉可以让直接幼崽死亡,若是蜂王接触到,轻则不育重则死亡。幸好少殿下喝之前让老臣来验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伏月皱着眉头道,“这件事,你半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下属明白。”
伏月紧接着问,“若是少量接触黄芪会怎样?”
医官支支吾吾,半天才道,“这个老臣也不敢下定论。前蜂王曾触碰到了黄芪,老臣配了一副药,虽救回了蜂王的性命,但自那以后就再也不能生育。”
伏月和江姚对视一眼,心道还有这种药。
“你把药方留下,就可以走了。记住,若是我听到了半点风声,唯你是问。”
“是,老臣定守口如瓶。”
伏月宫外,一人伫立在暗影下,似乎是等了很久了。那医官才从宫门出,环顾了一眼周围,就走入那同片暗影之下。
“她留下药方了?”
医官道,“是,按您说了前蜂王的故事后,她就让我写下了那张方子。”
“好。待我一统埌蜂宫,必有你的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