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说不正经的……”
烛火昏暗,照得两人的脸忽明忽暗,对视着迟迟没有再说话。
这样的氛围,这样的夜晚,忽然有一种突如其来的黯然。
他们之间错过了多少年呢。李澜想,三四年却好像缺了半辈子一样,她是一瞬间就过去了,可是对于李昭秦来说每一秒何尝不是同一年这么漫长呢。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
“那日百花节,你究竟许了什么愿?”
听了这话,李昭秦愣了一下,陷入回忆,想起了几年前那个百花节的夜晚,烟花绽放,湖面荡漾,两人是许了愿。
他当时许的愿……李昭秦想起来了,第一反应是苦涩的,那时纯真又美好的愿望,就像一把利刃深深插在他的心底,痛苦又甘心。
他轻声说:“我许愿与阿凰长久。”
李澜眼睫微微颤动,从前的话,从前的人,从前的场景好像都一股脑的涌进来,她好像又回到那个晚上,青涩悲痛却也美好。
“元殊,我时常在想……”她转头去看李昭秦,“我在想上天眷顾我,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但又为什么给我这样痛苦的考验呢?”
许兰晚的出现是这里的崩坏吗?就像是思考莫须有的问题,这样的思考让她害怕又恐慌。
他们作为受许兰晚直接影响的人,自然是感受的更多,李昭秦亦是如此,在被控制的那段时日,他与自己对抗,大脑一片混乱又要面对一个疯子。
“我也不知道。”李昭秦摇了摇头,“这件事实在是……”他苦笑一声,无法再用语言描述。
李澜懂得他说的话,无非就是想说这件事太过玄乎,若是昭告世人定没有人会相信。
她恍然意识到有些事还没有跟李昭秦讲清楚。
“我那时候以为,只要我突破了这个禁锢的境地,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你可以恢复正常,那个……真正的许兰晚也可以回来。”
“可是事实没那么简单。我入宫的那一天,看见你的神情,差点以为第一关就过不了。”
李昭秦也想到了那一天,微微笑了一声。
“那是因为……”
“我知道。”李澜打断他,手轻轻撑在他肩膀上。
再怎么抗,她也才二十一岁。
李昭秦轻柔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拢成一个颇有安全感的姿势。
李澜恍惚地想,当年太后让她担着,她原本焦虑得不以为意,却没想到如今竟成了真。
若没有发生这件事,她本可以与李昭秦少年帝后、感情甚笃。
这当中她受的所有委屈,所有苦,尽数被她吞入喉中,任何人不得窥见,甚至于父母亲眷,甚至于李昭秦。
她这么想着,手臂慢慢攀上李昭秦的脖颈。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知道额头相互轻轻碰撞,那是一个极为缱绻亲昵的姿势。
“你在演,也要同我演。”
她回来的这些天,一开始两人没少碰见过许兰晚。李昭秦不知是真想伪装还是演冷漠演上瘾了,只要在外人面前,便坚决不碰李澜一下,连说一句话都要别过头去说,搞得李澜一度不想和她说话。
到了人少之处,李昭秦又如同大型狼犬幽幽地缠上来了。
李澜没好气问了他一句:“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没有人告诉李昭秦他这样真的很不适合他吗?!
哦,也没有人敢和他这么说。
所以许兰晚一开始没有这么怀疑是有原因的。两人就像戏精上身了一般在她面前直接开演,许兰晚看了半天都没察觉出来两人有什么猫腻。
于是王公公也自然而然成为了替他们遮掩的那个人。李昭秦每一次偷摸地去李澜宫中的时候,他都恨不得张嘴吐槽。
为什么不走正门呢?!害得他老人家一把年纪还要跟着主子做贼一样从侧门进去,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窝囊过。
李澜这么问起时,李昭秦也美名其曰这样更隐蔽更有感觉。
李澜更觉莫名其妙:“能有什么感觉?”
于是乎李昭秦再次发动他无辜又失落的眼神。
李澜:“……”好吧。
只是第二天的时候李澜大梦一场地从榻上坐起来的时候,旁边早就没有了人影,身上有些酸软,脖子处又多了些痕迹。
她找来云喜问:“陛下呢?”
云喜小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他上早朝去了。
李澜咬牙切齿发誓再也不相信李昭秦的鬼话了。
许兰晚照例每月查看尊贵的皇帝陛下的留宿情况,王福脸不红心不跳地递上来一本册子,然后把目光移向别处。
许兰晚的脸色渐渐变得很难看。
什么叫一夜都没有?这个人是忍者吗?!
她脑中浮现出李昭秦富有光泽的脸,脸上写着餍足和意犹未尽几个大字,又想到李澜越发红润的状态。
呵呵。她面无表情地把册子一闭,完好无损地将它原路返给王福,在他走后又在宫里发了一通疯。
不在原来的世界就是好。可以随时随地发泄情绪。在大昭的这些日子,她几乎都要忘却那些痛苦不堪的往事。
果然权力是一个人最好的保养品,她想。
若是放在几年以前,她或许还会对李昭秦这种人感兴趣。看着他内心爱着那个人却无法表露的挣扎,她会抑制不住地兴奋。
后来她知道,她不过是太贪恋这种掌控别人的感觉,和是谁没有关系。
渐渐地,许兰晚不再对谁怀有感情。也许这种能力早在很多年前就被消磨殆尽,她承认,之前她对这个家庭还是有期待的,可是这样的美梦被一个个巴掌轻易打倒,她在每一个失眠的晚上痛不欲生。
李澜死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可是更多的竟然是释然。
她宽慰自己,不过是死了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死了便是死了。况且这个人拥有她所没有的一切,所以她该死。对,她该死。许兰晚一遍遍告诉自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早就被这样悲催的规则所驯服。
当她再看见那张又爱又恨的脸的时候,她竟然在心中有一瞬的,庆幸。
许兰晚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拼命想把这个想法从脑中驱赶。
她潜意识里已经把李澜当成了自己人格的一部分,也许在某一个时空里,她就像李澜一样幸福,顺风顺水,有美满的家庭,深情的爱人。
她自欺欺人地把自己蒙在鼓中,轻而易举地相信了两人有些拙劣的演技。
就像今天晚上,李昭秦熟练地宿在李澜宫中,这个月的册子递过来也照样是没有记录。
李澜有些好笑,用手指轻轻抵住了面前人想要靠过来的胸膛。
坚硬的手感,她一些羞赧地别过头去,用气声吐出一句:“无赖。”
李昭秦没听清,疑惑地嗯了一声。
李澜不想再看到他那张装作委屈无辜的脸,明明知道他是装的,她却一次又一次心甘情愿上套。
“这次……”她微微喘着气,“你别想骗到我。”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在晦暗的环境里显得阴森又可怖。
又来。李澜叹了一口气,转头果然看见一双酷似狼般幽绿的眸子,好似盯住了某个猎物。
她起了些坏心思,这次没有再推拒,而是微微张开了嘴唇,唇珠圆润,唇色粉嫩,光看着都能想到亲上去的触感。
眼前人屏住了呼吸,随机喘得更加粗重。
面对这样的挑衅,李昭秦扣住李澜的后脑勺,称得上一些凶狠地吻上去。
是和想象中一样的感觉,软嫩又湿滑,令人忍不住深探。
他像极力守住自己的领地一般拼命索取,舌尖像是贪心的开拓者灵活地挑逗。
李澜的脸红了个遍,干脆闭上眼睛不想去看。
李昭秦的眼睫扫在她脸上,扫得她有些瘙痒,不自觉向后靠去。
很快她就后悔了。因为后退的举动换来的是后脑处更大的力度,她像是被猛兽死死咬住后脖颈一般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去迎合这个被不断加深的吻。
渐渐地有些喘不过气来,李澜的手不断推拒着,只不过力道软绵绵的没什么杀伤力。
她喉间不断溢出一些呻吟,李昭秦才大发慈悲地缓了些力度,改为温柔的舔吻。
李澜大口喘着气,脸上传来湿热感,她受不住直接倒在李昭秦的肩窝处。
李昭秦被她的小把戏逗乐,喉咙里发出低笑,修长的手抚住她的脊背反复摩挲,嘴上也没停,嘬吻着她的颈窝。
“别……到时候又有印子……”
李澜埋在他肩上闷闷地说。
李昭秦不以为意:“有就有了。”
李澜轻轻捶打他一下,戏谑道:“你不是还要同我演戏吗?”
李昭秦猛地想起这一茬也有些愣住了,思索了片刻后理智还是输给了这一瞬间的情绪,他不经意地绞着李澜的发丝:“她已经有所察觉,也没什么好演的了。”
李澜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许兰晚这几日的闭门不见恐怕就是最好的证明,只不过她封住了门,不仅自己出不去,还把重要的人困在了宫里。
不过手握这么多的筹码,又何惧没有破局之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