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鱼被他这样子逗笑了:“哦,那我不干了,我走了。”
他说着上前一步拿起自己的水杯转头就要走,这位阎王和下面的鬼差都蒙了。
阎王只是想吓唬一下他,他不过就是个普通活人,身后事还不是捏在他的手里,可没想到这人真就不在乎。
真要他走了上面还不得怪罪下来。
他呵道:“站住!你别忘了死后你是要魂归地府的。”
就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贺鱼本就不想和这些东西扯上关系,是他们求着他来的。
“哈哈哈生前哪管身后事,我看这位阎王大人怕不是给昨天的那个恶鬼出头来了。”
贺鱼眼里没了往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那不如就给地府在职的判官阎王都叫过来好好分辨一下对错。”
他停顿了一下扫过这位行为举止奇怪的阎王:“你这么急做什么,是不是收了人家好处?”
说完他没错过这位阎王眼里微闪的歹毒杀意,怕是自己猜中了现在想杀人灭口了。
他视线扫过一殿的鬼差,动手封上殿门,眼神狠厉。
殿内阴气弥漫,在贺鱼殿内的鬼差意识到这位要做什么皆是一惊,可他们也无力对抗这位阎君,可还是挡在贺鱼的身前,这漫长的鬼生也有够了。
若是被这阴气裹挟到,多半是沦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我可是地府唯一的活人判官,我死必然会引起重视,你就不怕查到你吗?”
“哈哈不过是一个活人,一会只要说走失的恶鬼给你们都吃了哪里会查到我。”
贺鱼从未想过地府的执权者也这般无耻,执法者不公下面又会有多少冤情。
他出手毫不留情,一点没有给他们一丝生机的意思。
贺鱼拽过挡在他前面的无常鬼,指尖掐诀念咒,洒出一大把黄纸,上面的字迹在贺鱼的加持下闪烁着流光,带着轰鸣的雷声给这刚装修好的大殿劈的焦黑。
无常鬼呆愣地看着贺鱼跟阎王打的有来有回,怼了怼旁边的老搭档:“我靠我是不是见鬼了,这是阴间吗?”
阴间阴气充足,对阎王来说有利,可贺鱼准备了不少符纸就怕有这一天。
在对阎王有利的情况下还是贺鱼占了上风。
阎王没想到这活人竟然还是个修道的,自己一时半会拿不下他,要是让他跑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他也顾不得隐藏什么,张口吐出两只恶鬼,皆是满身阴气已然几百年的厉鬼。
贺鱼被气笑了:“你这个阎王还养厉鬼。”
可这两只鬼的参与让他有些应顾不暇,心中懊悔一定好好学道术。
他越大越生气:“妈的这个傻逼裴寂不说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吗,这特么怎么还有职场霸凌,上司给我穿小鞋,裴寂你踏马个没用的人事!”
他话音落下,明亮的灯光处他地上的影子动了动。
破败不堪的大殿内渗出浓重的阴煞气,几乎凝成实质,让人胆寒。
贺鱼心想不好,这真打不过,今天就要交待这了吗,不知道裴寂发现他没了能不能给他报仇啊。
早知道有今天之前就不偷懒了,千金难买早知道。
贺鱼回头抬头准备对着敌人放两句狠话,却见那阎王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什么情况。
阴煞气越来越重,贺鱼才注意到源头在他身后,他赶紧回头想离远点。
却被这股煞气震得动都动不了。
他的影子里渗出的阴煞气凝成一道虚幻的身影,他的身影也逐渐显现,全身通体墨色,头上长着两只尖利的角,红色的眼珠,本是眼白的地方也是墨色的。长长的黑色指甲。
微微咧着嘴漏出一嘴尖利的牙齿。
贺鱼心惊这是什么东西,不像是鬼,倒像个怪物。
待他的身影彻底凝时,贺鱼有些瞠目结舌。
这张脸不就是刚才在家打游戏的裴寂吗。
他从贺鱼的影子踏出来,墨色的衣摆在地上拖曳出痕迹,浓重的阴煞气附着在他的身上,张牙舞爪像活的一般。
他冷声开口,与平时贺鱼听到的声音大相径庭,仿佛远古传来的魔神在耳边呢喃。
“你在做什么呢?”
他飘在离地一尺的高度,围着那位在地上疯狂磕头的阎君转了一圈。
“帝君我只是想问问他...”
他话还未说完,只剩一下一半魂体,被握在裴寂纤长的手中,黑色的长指甲扎在里面。
只见裴寂漏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另一只手,随后咧了下嘴发出一声“嘁”,似乎对这个食物很是不满。
他通红的眼珠扫过破败的殿内,气得跳脚,另一只手捏爆了半个还在挣扎的魂魄,从他的指缝间化成丝丝缕缕黑烟。
在殿内低吼:“去搜他的东西,给我赔!”这可是他辛辛苦苦赚钱来的,这死鬼都给他砸了!
跪在地上的阴差吓得瑟瑟发抖,心中那股劫后余生的喜悦全屋,没人想和暴怒中的北阴大帝身边。
待鬼差散去,殿内就剩裴寂和贺鱼。
贺鱼也有点力竭,找个能坐的地方一屁股坐下来,微微喘着气。
裴寂甩甩手解锁手机,界面停在刚才的对局重连中,奈何阴间没有网络,屡次重连失败。
他丧气得和上手机。
这被毁得不成样子,贺鱼也不能在这办公了,裴寂扯过贺鱼回到自己的大殿。
贺鱼一晃眼就换了个地方。
“这就是我的...办公室。”裴寂斟酌用词。
贺鱼看了一圈就上面一个位置能坐,他一屁股坐下用脚踢了踢站在边上的裴寂:“去给我水杯和饭盒拿来。”
“哦。”
裴寂动作很快,一眨眼就拎着两样东西又出现在贺鱼面前。
贺鱼拎过瓶子喝了口水,心里猜测裴寂到底是什么身份,此时此刻再给他当成一个普通的人事鬼就是自己蠢了。
他回想起之前裴寂说过他办公室的位置,从他的殿里出来走...那是酆都城最中间的地方。
没想到传说中的那位竟然是这样的性格。
贺鱼想到他打工搬水泥在家像个网瘾少年捧着手机的样子,再和面前这个看着就很渗人的模样对比,就有点想笑。
他喘了口气问:“游戏赢过没?”
裴寂有些丧气:“只赢了两把。”
贺鱼好笑。
裴寂见他不说话有些心虚,之前就承诺过说不会再发生这种事,结果今天又发生了这种事。
他声音微弱,为自己辩解:“我在你影子里埋了我的阴气,你无论在哪有危险我都能察觉到。”不只是危险,只要他想知道,贺鱼的一切他都能看到,但他不会说。
没有第一时间来是他最近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想看看能不能钓出这个阎王身后的人,后面他怕贺鱼真的受伤赶紧过来了。
地府与之前的早就不一样了,他沉睡的这些年,因为人口增多,忙不过来,招了不少阎王判官管理,后面来的这些是没有一开始的神性的。
最近下面总是上报有些魂魄消失不见,人死了有执念在人间游荡很正常,可最近有一批就将死之人魂魄全都消失不见,有些甚至是记载的是正常死亡,那有什么执念。
前几天他就出去查这件事,奈何这群人似是隐匿起来了,查不到什么踪迹,反倒是今天贺鱼这件事引起他的注意。
看到他真要置贺鱼于死地他控制住没留下死口。
唉~又要重新再来了。
贺鱼不懂,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影子有问题。
“你什么时候做的?”不愧是北阴大帝,他在他面前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刚才跟那个阎王打得占了上风他还有些飘,回去真得好好修炼了。
配几件黑色的眼珠转动,在黑暗中他眼珠的一抹红飘忽,带着十分心虚的神色。
“不久前。”
贺鱼眯着眼追问:“具体什么时候?”他以为的北阴大帝是高不可攀的地府最高掌权人,谁能想到是个爱吃有点呆呆的网瘾少年,实在让人害怕不起来。
裴寂有些遮掩:“我也忘记了。”在见面第一次就种下了,只不过一直没有用到过。
最近才开始的。
贺鱼见他不说心中就有数了,其实他的心思很好懂,几乎都写在那张脸上,看来平时板着脸是怕被别人看出什么。
裴寂的长指甲不好扒拉手机,他变回原来的样子,身上还穿着早上贺鱼给他找的那套睡衣。
他问:“小鱼,你说阴间可不可以也弄个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贺鱼眼睛一亮:“你别说,万一真行呢。”
贺鱼琢磨着说:“你让下面鬼差啥的留意有没有高新技术人才的魂魄,这种都留着打几年工给地府,下辈子给投个好胎。”
裴寂不懂啥叫高新技术人才,就知道之后地府也能打游戏了。
贺鱼简单写了个告示:“你把这个贴在各个判官殿,然后查一下生平简历有没有符合的。”
贺鱼又写了个审核标准给裴寂,他拿着两张纸走了,殿里就剩下贺鱼一个人。
裴寂短时间内应该回不来,他彻底松口气倒在裴寂软和的榻上,他也是害怕的。
是人就会怕,这种情绪难免,何况这要是死了,怕是魂魄都不剩,他妈还等着他再做母子呢。
其实他知道多半是不可能的,在这工作这么久,还不知道这种概率有多小吗。
贺鱼翻个身又起来,抱着水杯喝几口水,猛得喘了两口大气。
他又躺下平静一会,想到什么又坐起来,点开手机的手电筒举起来,看着地上形成的自己影子,蹲下嗅嗅。
这影子里他感觉不到一丝阴气,不愧是地府最高神——能扛水泥刷盘子洗碗直播带货捉鬼驱邪爱吃麻辣烫十分嘴馋的最高神。
额,又有点想笑了。
贺鱼摸出一张符拍向自己的影子,毫无动静。
是不是他的修为不到家,还是道法同源,北阴大帝纯正的阴煞之气也是同源。
贺鱼摸着下巴不再纠结,起码现在来看他被最厉害的那个罩着,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不排除吃点小苦头。
裴寂说他可以察觉到危险过来,那刚才来这么晚。
贺鱼有点怀疑是不是他那把游戏没结束,最后实在挺不了了才含泪不管游戏过来了。
越想越觉得可能,贺鱼掏出手机在自己的备忘录上写下:查一下裴寂战绩。
他写完又举着手机开始研究这个影子,在地上绕了两圈,手机拿的不是很稳,晃过的时候影子消失。
贺鱼猛得一惊,不行啊,万一没光的时候,没有影子,裴寂怎么过来。
他蹲在地上为提前发现这个bug惊呼出声:“我擦,没影子裴寂岂不是过不来救我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瞬间,贺鱼对上影子里那张黑红色的眼珠,和他慢慢浮起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