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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清白之年_08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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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嘉杭怔怔地讪笑,“婷姐……”

后半句被婷姐掐了,“别再让我逮到下次,还有33天就高考了,长点心吧。下午的考试要是有马虎的地方,今晚留下加塞补课。”

附中分两类学生,走读和住校,易嘉杭和徐之明住了近三年校,现在刚搬过来,东西什么都要收拾走,老许的意思是让两人再等等看,后面课程紧就留校。

周野月跟两个孩子商量过,徐之明没意见,易嘉杭自然也没有,两人都异常顺从。

易嘉杭拎着卷子给老许看,老许见他还有些吃惊,指着卷子问:“这……交给我的……作业?”

易嘉杭语塞:“不然呢?”

老许“嘁”了声,提溜着试卷给邻桌老师看,“看看,我家好学生交作业了!三年来第一回,亲自,亲手,给我送过来的!”

邻桌老师正为一个学生报名的事儿着急,没空搭理他,“看把你能的,三年了,让人家可怜你一回。”

婷姐咬着紫薯面包,白瞪他一眼,“哼唧男的出息。”

易嘉杭也跟着鸡崽大部队去卫生间,十七岁的年纪正是谈天说地,天南地北胡捏的花样年纪。

韩佳磊往光膀上撩了一捧凉水,狂甩出水珠,站在另一旁的男生被他甩出来的暴雨水洗了,大展水龙头往他身上泼水。

杨朔跟着两个好兄弟撒尿,徐之明自己站在一边洗手,慢条斯理地擦净手。

易嘉杭有时候觉得他徐哥是穷讲究,后来见过某位“侠士”便后不洗手,糊了前桌一身翔才改变这个念头,心中大肆夸奖:洗的好,这手就该洗!

徐之明注意到他,温柔地挑起一个笑,“嘉杭。”

易嘉杭一愣,讪讪作笑,“徐哥,你笑什么?别吓我?”

“没事儿。”徐之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也不解释笑的原因,停顿了一会儿,“高考加油。”

易嘉杭一脑袋雾水,只点点头,“你也一样,不过……徐哥你那么聪明,高考肯定不成问题。”

杨朔从里面出来,站在洗手池前,两人的对话被他听了个大概,他笑着往易嘉杭脸上弹水,“我徐哥那底子多好?有人追,学习又嘎嘎牛逼,这不是妥妥的凡尔赛呢?”

徐之明没理,双手插兜散漫地往楼下走。

易嘉杭在后面追,“徐哥,等等我。”

图书馆在教学楼对面,挨得挺近,一层算是美术生写生作品的展厅,往上二三是图书阅览室,也是空桌最多的地方,还是婷姐的拉练基地。

高考之前,学校会给高三生最大的让步,图书阅览室就在其中,何况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去了。

阅览室守门的老师是个小年轻,浅色牛仔裤配米白T恤,看着就青春,见几个熟人过来,先笑盈盈开口打招呼,“又来考试啊?”

易嘉杭点头:“婷姐要考上年的高考原题,这节课跟下节课都是我们驻扎阅览室了。”

小年轻笑笑,“按张老师的性格,考哪张卷子真的会告诉你们?”

“哎呦我!”杨朔一拍脑壳,“我靠,我还背了一节课呢!AACBD……婷姐不按套路出牌啊!真操蛋了!”

徐之明不咸不淡地扫他一眼,易嘉杭也是类似“我提前为你悼念”的表情。

杨朔欲势下跪,易嘉杭说,“免谈,婷姐管的严。”

杨朔暗戳戳“靠”了一声,转身去找其他人。

张婷婷倒不着急,她的教学战术就是将所有意外与突发情况叠加在一起,一次次刺激学生的大脑和四肢,从而完成驯化。

驯化个屁!

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甚至连十字架都戴上了,仰头闭眼虔诚祈祷:“亲爱的上帝啊!请求您救救我们这群可怜的孩子吧!”

旁边的哥们儿揶揄他一眼,硬邦邦踹翻他,“要拜的不该是孔子吗?你拜西方的神顶个蛋用啊?”

“孔子拜了啊!”那人说,“两个都拜拜,万一孔老先生今天想睡觉呢?”

“……”石像睡哪门子觉?

“你不懂,这叫感觉,这是我完成义务教育之后一天天积攒出的处世经验!”

阅览室的电动门打开,张婷婷看着举十字架的男生,“哟!防鬼的神器都用上了?你们怎么不去上演十万天兵啊?要是哪年《西游记》翻拍,记得去报名。”

“……吸血鬼也是鬼吗?”

张婷婷抱着一摞试卷往里面走,指挥着“十万天兵”往里面坐,鸡崽子们的嘴都跟缝上一样,只能听见张婷婷的安排,“每一张桌子上只能有一个人,每两人之间间隔五米。”

所有人噤若寒蝉,从教学楼方向的上课铃传到了阅览室,张婷婷拍掌示意:“所有人统一到右手侧领纸和笔,卷子在五分钟之后统一发。”

她熟稔着分起试卷,每一排的右手边早早放好了纸盒,里面是成捆的圆珠笔、涂卡笔、铅笔、橡皮……种类齐全。

这一套用三年,用完就归他们了,还能整套带上高考考场。

张婷婷放好试卷,看了眼表,到时间之后吹了口哨,鸡崽们和有应激反应一样,起身起拿试卷,看见标题的霎那间,从心到身都凉透了。

《滨海市第一实验中学调研试卷》,哪来的上年的高考原题?

小年轻坐在玻璃外品茶,脸上捻起温和的微笑,看他们的反应,她猜对了。

这两节课的考试过得异常漫长,考到半场抓耳挠腮的大有人在,举十字架那个开始怀疑人生,杨朔伸着手指数自己的指纹圈数,韩佳磊直接倒头就睡。

张婷婷吹了次哨,“这张试卷的最后一题有点难度,我只提醒一点,把你们的发散性思维调动出来,这不是老旧式的出题方向,要结合你所学过的所有知识。”

您倒是讲讲什么是发散性思维啊!

鸡崽们悄声无息地往草稿纸上码算式,一直到整场考试结束,只字未动,倒是有字,一个“解”涵盖了所有心酸。

张婷婷想让所有人放回笔,她先收了纸盒才让鸡崽一张张往前传试卷。

易嘉杭坐的靠前,婷姐眯眯眼笑,“嘉杭,最后一题难住你了?”

易嘉杭点点头,不会就不会,不会能有什么事啊?

才怪。

婷姐拎起徐之明的卷子,最后一题写满了,并且还有结果!张婷婷的话应证了他心中猜测,“这张试卷,咱们班的之明同学是149分!最后一题结果错了,其他全部正确。”

易嘉杭咕哝着说,“怎么那么厉害。”

徐之明转在指尖的笔“啪嗒”掉了,咕噜噜滚在张婷婷脚边,婷姐弯腰拿起来扔回纸盒里,“原本以为多给你一分钟能把结果改对,还是不行?”

徐之明“嗯”了声,解释说:“本来就是瞎写的。”

易嘉杭:“???”

鸡崽们:“???”

您要不要听听自己说了什么话?

婷姐又拎起易嘉杭的试卷,他已经等好审判来临了,忽然听到鼓掌声,张婷婷欣慰地看着他,“嘉杭同学要差一点,虽然最后这个17分没得上,但是其他题也都是满分。”

易嘉杭松了口气,至少今晚不用留下补课了。

鸡崽从阅览室出去,人潮涌动着往校门口蹿。

易嘉杭的书包由徐之明提着,里面除了试卷还是试卷,打印的自印的精装的……当然只有老许的作业最折磨人,两篇阅读一篇作文。

徐之明一路上都没说话,易嘉杭站在校门口等李叔的车,车其实看着和人一样,都挺斯文的。

易嘉杭怀疑道,“莫非咱妈喜欢这种像教书的?”

徐之明问,“你说二妈?”

“不然还能有谁?”易嘉杭撇撇嘴,心想他肯定没好好听他刚刚的话,指不定在想什么。

徐之明摇头:“不知道,也许是喜欢的。也许根本就没意思,就是个朋友。”

校门口旁边有棵老槐树,满打满算也有两百岁了,一到夏天,整条长街都荡着槐花的香气。

三年槐花,一朝重彩。

来附中的学生,每三年会迎来一次声势浩大的槐花雨,有传言——

槐花雨下少年郎,攀枝折桂得重彩。

受过洗礼的学子都站在未来熠熠发亮。

李叔的车子停在老槐树下,易嘉杭从徐之明手里抢过书包,“还是我自己拿吧。今天考试把你累到了。”

“……什么意思?”徐之明问。

易嘉杭故意淘:“没事儿。”

易嘉杭拉他上车,关门瞬间,槐花像细粉一样簌簌落下,铺在挡风玻璃上。

李叔没着急用雨刮器扫落,下车去车窗前用树枝扫着聚在一起,最后轻轻拢进口袋。

徐之明看着窗前的李叔,“那现在呢?你知道为什么二妈会偏向他了吗?”

易嘉杭似懂非懂,和徐之明视线相撞霎那,又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外,他点头附和:“懂了,其实我没意见,只要她幸福就行。”

“嗯。”徐之明应了一声。

李叔带着两口袋槐花回到车上,乐呵呵说,“我听野月说,她今晚会晚点回家,她不放心你们,所以还是我来接送你们。”

徐之明问,“我妈她很喜欢槐花吗?”

李叔“啊”了声,顿了顿,才轻轻一笑,“喜欢啊。我看她经常捡些槐花在办公室里放着,那味道,一进门就是淡淡的香味。”

易嘉杭:“……”

其实槐花也是喂鸡的,未必就是……算了,他自己在心里放弃了这个知情的念头。

易嘉杭看了眼徐之明,徐之明由回以他同样的视线,两人推辞半天也没开口。

倒是前座的李叔要坦率一点,先开口解疑,“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和野月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他一点点解释,解释他如何欣赏周野月这个女人,再到一点点了解她的家庭。

周野月有个很不错的丈夫,至少在她自己看来很不错,她丈夫易伟国负责有耐心,会照顾她,虽然学历不高,但对她是一片真心。

家里没钱的时候养过鸡,夏天的鸡棚很热,挤压在里面地空气都带着苦涩与腥臊,周野月体质不行,稍有不慎就会过敏,没办法进去及时撒鸡饲料。

后来,易伟国看她失落,告诉她鸡吃槐花的叶子,也吃槐花,周野月去羊肠小道上扫了槐花喂鸡,以此经年,扫槐花就成了一个习惯,没处喂鸡就留在身边。

但她从来没向别人说明过,易嘉杭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有一次冒失抓着桌子上的槐花吃,周野月不在家,易伟国追着他满院子打,说他妈回来指定哭得厉害,然后应验了。

易嘉杭问为什么,易伟国说,扫槐不是时时刻刻都有。

恰好他吃的是最后一次,那一年的最后一场落槐。

于是后来每年,易嘉杭会攒最后一次落槐的槐花。

李叔说自己一开始和周野月搭上话,是因为她一个人在烧烤摊喝闷酒,她发现了丈夫出轨的事,但家里有三个孩子,她不想让这个家破裂。

易嘉杭忽然一颤,徐之明抓上他的手腕,“李叔,我妈没跟你提过她会不会离婚,对不对?”

“提过。”李叔说,“她昨天跟我说,一个月之后就会离婚,以后要带着你们好好过日子。”

易嘉杭:“所以你……”

李叔笑了两声,“我怎么?我都让你们喊叔了,还能怎么?”

他不细说,但两人能读懂里面的意思,周野月没有二婚的想法,李叔也真的只是帮忙。

易嘉杭嘴角不自然地扯动两下,“哦,那李叔你……挺好的,人挺好。”

李叔“嗯”了声,透过后视镜,徐之明能看到镜框下一双温润的眼睛已经湿润了,但还是带着勉强的笑意。

到家后,两人送走了李叔,易嘉杭叹气连天,“看来我还是太容易多想了,李叔人还是挺好的。”

徐之明点点头,“都是极好的人,就是不知道二妈有没有走出来,毕竟结婚二十年,曾经还那么幸福过。”

易嘉杭没说什么,进门后易皎宁举着排球往前面丢,易南乔接住又反扔回去。

易嘉杭扔下书包,用手指比划:今天一天感觉怎么样?皎宁有没有淘气?

易南乔简短回答:没有,皎宁很乖。

易嘉杭点点头,“那就好。”

易皎宁踮着脚,举起排球和他玩,“大哥怎么才下学呀?”

“大哥还不想去上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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