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了。”林默缄客气道。
“不麻烦,应该的,但是……林教授,你说话总是很客气。我们不是恋人吗?”
“……习惯了。”
“这是习惯的问题吗?我们是恋人的话,不是应该把这些礼节看得轻一些吗?”
林默缄嗤笑一声,靠着墙壁抱着自己的手臂,“所以你是在跟我赌气吗?因为我说了句‘麻烦你了’,还有‘谢谢’?”
沈叙白边叠衣服边开口,“对,是因为这个。不过你说什么我都不太在意的,但是不需要总对我毕恭毕敬的吧?而且我是小辈啊,该尊敬也是我尊敬你。”
“嗯,的确。”林默缄沉吟片刻,依旧是那句话,“习惯了。”
沈叙白没接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另找话题,林默缄总能将一个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引上死路,让对方主动放弃。
显而易见,这个话题也是这种情况,是林默缄不愿意回答,沈叙白也不可以再深究。
他从行李箱里翻找出他牙杯牙刷这些洗漱用品,递给林默缄,“我带了一个我自己的,还有备用的,大概就等于是两个人的,不过是以前打算留在宿舍用的了,你先用那套新的,明天我再下去买。”
没必要换什么,沈叙白强纠的性子一点没变,林默缄用的是硬质刷毛,而他给的是软刷毛,他固执地觉得林默缄用的惯硬刷毛这一种。
两人简单洗漱完,沈叙白在屋里铺床,阳台上的窗子没关,有些凉风,从行李箱里拿出的被单带着里面劣质香包的呛鼻味。
林默缄关窗的时候,沈叙白提醒他,“床单上的味道不小,先开着窗散散味吧。”
“好。”林默缄道,“需要我帮忙吗?”
沈叙白大喇喇躺趴在床上,摇摇头:“虽然我不是很聪明,但是床还是会铺的。”他将床单抻平后扬了扬下巴,“你瞧,我铺的很平整吧?”
林默缄笑了,笑他像个小孩,说话的语气总是平和温柔,“嗯,你很厉害。”
他站在窗口盯着大躺在床上的沈叙白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回家是为了睡觉,明天学校还有重要的会要开。
“好了,床铺好了就早点睡,熬夜对身体不好。”林默缄莞尔:“我今晚先睡沙发,另一间房明天再铺床。”
“等一下。”沈叙白蜷腿坐起,拉上林默缄的手,“我们……试一次,可以吗?”
“嗯?”林默缄并非明知故问,“试什么?”
沈叙白颔首,“一,一起睡。以前没有……不是吗?”
他和林默缄确认关系还在不久之前,两人基本上只是牵手,连接吻都只有三次,最近一次就是在梨园前那次,沈叙白有些心急。
林默缄轻轻笑了,不咸不淡道,“不要着急,你毕竟是omega,被我的信息素影响了会很麻烦的,我没办法保证自己在梦里遇到什么还能一如既往在你面前克制自己的信息素。”
他揉了揉沈叙白的头,起身就要走,沈叙白跪起身环上他的腰,“可是,我们是恋人啊!是恋人……做这些不是应该的吗?”
“也,也……”他有些结巴,“当然也会有生理上的帮助!”
林默缄头也不回地冷笑,“你觉得那是帮助?”
沈叙白一抖,“不,不然呢?”
“叙白,如果是帮助……我完全可以去夜店里找个娇小可爱的omega来陪我,不需要花大笔的时间浪费在培养感情上,你不该是那种很随便的人,知道了吗?”
林默缄的态度很决绝,沈叙白环着的手臂也缓缓松开,落在自己脚踝上时颇有几分狼狈。
林默缄说:“早点睡。”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再门口的台子上拿了打火机,“我出去抽根烟,今晚就在沙发过夜了,你有事出来找我。”
沈叙白点点头,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吹冷风,大脑冷静了,心死了一半,但又觉得林默缄是在关心自己,为自己着想,心里灭了的烛灯又复燃了。
翌日清晨,林默缄在厨房收拾,祝禾棠坐在桌子面前写作业。
沈叙白凑近:“假期作业?”
“嗯,对啊。”祝禾棠一翻书又合上了,“昨天晚上去夜市了?”
“你怎么知道?”
“巷子里面有监控。”
“那里安监控干什么?”
啪。
祝禾棠抬眼瞄他,“担心有图谋不轨的alpha把一些心思单纯的omega拐走了。”
“……”沈叙白艰难开口,“不会吧?巷子里那么黑。”
祝禾棠这次连眼皮都不抬地回答,“就是要那个效果,夜黑风高,无人问津的时候,正好可以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沈叙白皱眉,心想,“无人问津”是这么用的吗?
祝禾棠睨了他一眼没说话,厨房的林默缄拍拍手,“我学校还有个会,中午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
有人敲了两下门,沈叙白以为是张伯来家里吃饭,开门进来的却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对林默缄说:“师哥,我来接你。”
沈叙白皱眉看了眼林默缄,祝禾棠喝了口水继续翻开书写作业,“叔叔好。”
来的人表情有一丝尴尬,很快转为满脸笑意,和沈叙白问好,“是学弟吧?我挺师哥提起过你,学经济管理的,很优秀。”
他撸了好几遍被风吹起的刘海,无果后就放弃了,祝禾棠对那人很冷淡,还是林默缄递上去一杯菊花水。
“过奖了,我……一般般。”沈叙白和他坐下,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名字。
林默缄从对面房间拿出自己的书,“临岳,这是我昨天整理出来的,你可以拿去用。”
江临岳脸上带笑,憨厚地笑了,“师哥,这……多不好啊?你给我走后门,到时候被那帮老教授知道了,不得骂死你?”
“不好?那你把书还我好了。”
“诶诶!这多不好啊!送出去的再拿回来,不得让人笑话死?!不给,不还,别要!”
林默缄笑笑,拿了包要走,“行了,跟我去学校了。”
沈叙白垂眼,准备送送这两人,祝禾棠突然开口,“别管,让他们自己走。”
林默缄救场救得及,“叙白,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我开完会就回来了。”
“哦。”
两人走后,沈叙白颇有些不解,“为什么不让我送他们?那个……临岳是林教授的师弟?”
祝禾棠冷冷看着窗外,停在路边的那辆车走后她才有一点反应,“刚刚那个人叫江临岳,是你男朋友的师弟,靠近他不过是想找个空子在学校里捞一份工作。嘁——下三滥的下作手段。”
“……哦,那林教授知道吗?”上沈叙白问。
祝禾棠笑了笑,没有说话,沈叙白猜测是不知道,不过看对方的反应,对学校那份工作还挺热衷。
祝禾棠的话虽然难听,但学校里面靠这样当上教师的并不少,学术论文上划水摸鱼就算了,千百万位学生走上社会岗位还是会因为这藕断丝连的关系被挤掉。
“你今天也休息?”沈叙白问。
“嗯,在家也没什么意思,你想跟着我出去转转吗?”
“去哪里?”
“不知道,随便走走。”
沈叙白默然扫了他一眼,又转身拐进厨房里,盛了一碗米汤喝,已经有些凉了,祝禾棠提醒他,“饭都放凉了,你热一下吧。反正也不着急。”
“张伯呢?就一个人在家里待着?”
祝禾棠起身伸了个懒腰,去冰箱里拿出一听可乐,“呲——”一声打开,“张伯天天都去小区后院里和一群老太太打牌,那里还有个菜园子,里面全是他的心血。想去看看吗?”
沈叙白眼前一亮,“可以吗?”
“……”祝禾棠仰头喝了口可乐,“想去就去呗,张伯又不会说什么,只要不踩到他的菜园子就没事。”
落在桌面上的阴影往靠近窗台的地方挪了挪,沈叙白穿上浅色外套出门了,有祝禾棠带着他在小区里穿梭。
路过巷口遇到了阮清晏,长发散开,细眸柳眉,提着大包小包有些狼狈,见到祝禾棠笑道,“禾棠,你的皮筋,谢谢你。”
她将发圈递了回去,祝禾棠斜了眼,没接,“姐,你拿着吧。我家里还有很多,不差这一个,你要是觉得这个太小孩气了,我回去给你拿个素的。”
“啊,那倒不用。”阮清晏摇头,“我不用发圈,还是还你比较好。虽然没几个钱,我总拿着也不好。”
祝禾棠的嘴角向下绷着,目光不着边际地扫了眼,“那就放家里。”
沈叙白表情微妙:“……”好直接。
阮清晏前不久才从西北回来,脸颊上留着红血丝,看起来气血很好,她挽起鬓边的碎发,“也好,我买了绿豆糕,你们要尝尝吗?”她没等两人回答她,兀自从购物袋里拿出两块递给他们,“尝尝,我买的最新鲜的。”
祝禾棠拿在手里看了一眼,低声道,“我更喜欢红豆糕,绿豆糕吃起来会苦,红豆糕要绵甜一点。”
阮清晏点头,“好,我记住了。下次给你带甜一点的。”
“嗯。”祝禾棠转身就要走,朝一旁愣怔的沈叙白道,“走了,难不成还要带着她一起去?”
沈叙白点头跟上,沉吟片刻,祝禾棠看出了他的心事,“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又没人堵你的嘴。”
沈叙白一噎,“你不喜欢阮姐吗?”
“……没有啊。”祝禾棠转身指着自己的脸,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我的脸有那么臭吗?”
你觉得呢?沈叙白心想。
他没说话,祝禾棠夜不自讨没趣了,继续阔步往前,路旁种着柳树,这时候已经出叶了,嫩绿鹅黄叠在一起,有些扰眼。
小区往里是比较新的楼房,有七八层高,还配有电梯,这一类的价钱就比较高了,一群老太太围着棋桌,“对三!”
“欸欸,不能出这个!”
“怎么不能出?这好好的牌不让人打!你们就是仗势欺人!”
“张老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哪不对了?”
“三比二大啊!”
祝禾棠绕到他身后,凑近一点,“张伯!嘿!”
张伯一哆嗦,手里的牌哗啦啦掉了一地,“哎呀!都被看见了,这局不算,重开!”
老太太们手一撒,扑克牌掷向桌面,“小禾棠又来了,你瞧着吧!那菜园子今天又该被人好好拾掇一番!”
张伯虽然自己种菜,但不负责收拾烂菜叶,这些都交给祝禾棠管,他只负责浇水,保证渴不死自己那些菜。
沈叙白往人群中一站就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老太太门眼尖,搡着张伯,“这是……你家的?还是新来的租户?”
“新来的租户,和林小子一起的,他今天一大早就跟我说有会,要早点去学校。”张伯的三角眼一闭一合,像是沉思,“那个五号楼的江家小子接的他。”
一旁老太太嘴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把默缄拉下水了。江家媳妇儿也是个怪人,从外面捡了个小哑巴回来。”
沈叙白垂眼盯着矮桌上的牌,听到一位头发花白,脸皮皱皱巴巴的奶奶开口,“小哑巴会说话的,就是不乐意搭理人。后面夜市那家啥来着?”
张伯提醒他,“人家那叫寿司!年轻人吃的东西,咱不懂。”
“是不是从日本传过来的?”
“那八成是。”
“哼——更不是好人了!”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爱吃的自然喜欢,你这个门外汉着什么急?”
祝禾棠没意思掺合这群老人的口头角逐,唇枪舌战一番还是会因为自己是个小辈不占优势,她索性退出,对沈叙白说:“跟我去菜园,他们估计还要聊好久。”
沈叙白看着祝禾棠好一会儿,一阵风将他的视线吹乱了,这人好像不会累一样,什么时候都有事做,而他只能在脑海里默默思考林默缄还有多久才能回来。
祝禾棠指着菜园子旁的工具给他介绍,说的差不多又问他,“平时种过树吗?会除草吗?知道哪些是草,哪些是菜吗?”
“……大概知道。”沈叙白有点心虚。
他学经济管理是家里的意思,但他并不热衷于这门学科,他喜欢的是表演,受他母亲的影响,他也想成为一名演员,有属于自己的作品。
他的注意力只在这两处停留过,如果问知不知道草和菜的区别,那他只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