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许璨辰与沈时章领证那天起已经过去了两周。除了商业上的合作外,两人感情线上可谓是没有任何进展。
两家公司开了几次合作会议,这便是沈时章唯一能见到许璨辰的机会。他还要强装镇定,凭借自己高超的演技上演无意间的眼神触碰。
可这正是许璨辰想要的婚后模式——生活上互不干扰,工作上相敬如宾。
而沈时章却有些着急了——几次会后约饭均无果,想多见老婆几面难如登天。
一向细心的秘书陈哲也早已注意到了老板最近好像心事重重,总有一种郁郁不得志的忧郁感。
“沈总,您的咖啡。”这天一早,陈哲照常为沈时章冲泡好咖啡,端到他的面前。
“嗯,谢谢。”沈时章头也没抬,依旧目不斜视地处理着公务。
手机“叮”一声响,沈时章迅速将倒扣着的手机拿起,见是一条浏览器的推文消息,便又低垂着眼把手机扣了回去。
陈哲看在眼里却迷惑于心。以往老板为了专心工作都会将手机除来电铃声以外的提示音静音,可最近几周,老板却频繁在工作时间接收信息。
真相只有一个!陈哲想着:老板一定在期待着某人的消息…莫非,是为情所困了?
看着一向面无表情,好像对除工作以外的事情毫无兴趣的老板,陈哲还是选择在放下咖啡后斟酌着措辞开了口:“老板,最近您总是心事重重,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沈时章情绪复杂地朝他看了一眼,却还是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陈哲点头示意,这是他意料之中的态度,便也不过多地打扰了,转身准备离开。
门已经打开一半,脚步虚浮着准备跨过门槛,一声“等等”又让陈哲停下了脚步。
他把脚撤回,把门轻轻关上,淡定自若地再次走到老板面前:“怎么了老板?”
“陈秘书,”沈时章轻咳两声,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后还是决定向秘书取取经:“我有个朋友,最近和他喜欢的人有了一些进展,但是仅限于工作上的交流,”他摸了摸鼻子:“你说,他该怎么在感情上和他喜欢的人更近一步呢?”
谁来还我那个冰山上司?
陈哲恭敬的表情险些没绷住,但还是头脑快速风暴给出了建议:“您…的朋友,可以试着送送礼物增进一下感情什么的,送礼能让对方感受到您朋友对ta的重视,ta还可能会想着回礼,这一来二去的,交集不就多了吗?”
沈时章像是得到了大师指点一般恍然大悟:“好主意啊…”他托腮喃喃道:“没事了,你先去工作吧,感谢你的建议。”
陈哲微笑点头迅速离开办公室,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深呼一口气,脑海里思绪万千。
近期和老板有过工作上的交流的…陈总梁总王总许总,还是宋助李助彭助关秘书?到底谁被老板看上了啊???
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的人在陈哲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
与陈哲相比,一门之隔的沈时章便显得没这么苦恼了。
他一向是个行动派,一但发现可行的计划那就立刻着手去办。他拨通顾文的电话,刚接通便下达命令:“我知道你很闲,帮我买束花来。”
电话那头的顾文才刚起床,一边刷着牙一边用肩头将电话抵在耳边,含糊着说道:“你的助理这么多,干嘛麻烦我?”
“大艺术家,我这不是对你的审美比较有信心吗?让你买我放心。”沈时章看了眼手表,撇撇嘴道:“下午我还有个会,在公司走不开,不然我就亲自去挑了。”
“行,你等着吧。”顾文也不多问,应下来后便迅速挂了电话。他还会不知道花是送给谁的吗?
洗漱完毕,陈哲随意地穿了件花衬衫牛仔裤就出了门,在家门口扫了辆自行车,导航到离家最近的花店便出发了。
早晨微凉的轻风直往衬衫里灌,衣角也随意摆动起来,顾文单手骑着单车,另一手拿着亮屏的手机。
老社区的路七拐八拐的不好走,顾文刚搬来这不久,时过境迁,他对路也不太熟悉。
“你干嘛不找个小区的单身公寓住,环境好交通也便利,你在这边没有人脉那就我帮你找啊。”沈时章在他回国那天问。
“艺术家是需要灵感的,你不懂”顾文笑着拍拍沈时章的肩:“我就是喜欢老房子啊,况且那里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顾文想着想着便分了神,自行车压到一处积了水的浅坑。
“哎哟我去,”顾文立马回神,调整好开始七扭八歪的自行车,心里暗自吐槽:这条路够难走的,坑坑洼洼的,骑个单车手都颠麻了。
自行车在一间看似精致却又与这片社区毫无违和感的花店前停了下来。
顾文打量着这家比自己想象中要大得多的店面:花店开在老社区与新城区的交界处,像是承载烟火气的入口,迎接新事物的出口。
陈哲推开店门,头顶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欢迎光临怡心花店。”略带笑意的声音从前台传来。
双眼对视皆是一愣,对方的名字在同一时间从两人嘴里脱口而出,皆是震惊的语气。
沈时章,我将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你!顾文想着。
自从上一次在同学聚会上相见,顾文和盛舒颜的交流便只停留于网上交流。
“好巧啊顾文…啊哈哈,你是要买花还是?甜品还在做,早上不供应哦。”盛舒颜尬笑着走上前,完全没想到一个普通的上午店里竟会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自己一没打扮一副疲态,身上还围着刚出后厨来不及脱的围裙和手套…盛舒颜自认为是一个不太在意他人眼光的人,但依旧会因为自己没能给暗恋对象留下自己最好的面貌而懊恼不已…
不对,上次喝醉还麻烦人家送自己到酒店就已经够狼狈了!盛舒颜尴尬地心想。
“我来买花…啊,真的好巧,我就住在身后的社区,也许我们能够经常见面。”顾文的心里已经盘算着以后每天去工作室都要绕个路来这买杯咖啡了。
“送给谁呢?我想我能帮你搭配一下。”盛舒颜忐忑地问道,生怕听见“送给喜欢的人”之类的话。
“是沈时章让我帮忙来买的,你帮我挑几束开得艳丽的玫瑰吧。”顾文道。
盛舒颜的表情瞬间从戒备变成八卦:“送给许璨辰的?”
“你怎么知道?”顾文震惊地大叫一声。
店里的顾客都疑惑地看向这边。
盛舒颜吓得脱下手套,赶紧上前捂住他的嘴,作出一个“嘘”的手势:“小点声,这么惊讶干什么?”
顾文点点头,用手比划着关拉链的样子,盛舒颜这才将手放下。
温热的鼻息还在盛舒颜手上残存着,柔软的触感还在顾文的脑海里盘旋,两人心里都不自觉泛出痒意,却要强装镇定。
“许璨辰知道多少?”顾文先前以为只有自己知道沈时章的秘密,这下算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什么知道多少?他那个榆木脑袋我啥也没跟他说,他能知道什么。”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顾文算是听出来了,盛舒颜估计是自己察觉到的。
盛舒颜知道顾文指的是沈时章喜欢许璨辰这件事:“昂,我高中就猜到了。不是我说,沈时章的眼神都够赤裸了,我想不知道都难。”
况且自己本来就是弯的,能感受不出来吗。
可都说当事人总是会蒙在鼓里,在顾文面前,他却总是不敢确定顾文对他…有没有除朋友以外的意思。
“那你一直没跟他说过?”顾文好奇地问道。
“我以前倒是提示过,但是许璨辰他喜欢女的啊,死活开不了窍的。” 盛舒颜耸耸肩:“况且啊,我看沈时章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了,索性就没说。”
“那他们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吧?”
“那当然,许璨辰什么都跟我说了。”盛舒颜笑得贱兮兮的,他感觉自己是在跟敌方悄咪咪地交换情报。
前台员工早就注意到了角落两人的动静:“好久没见老板的表情这么丰富过了,这是在讲啥呢?”。
另一位员工也是一脸探究,站在前台却听不真切:“emm,不知道。”
“我看啊,就别送什么玫瑰了,”盛舒颜指着窗边的一筐向日葵:“送向日葵吧。”
“为什么?是有什么寓意吗?”顾文不解。
“什么寓意你问沈时章呗”,盛舒颜用手肘碰碰他:“高中后两年出现在许璨辰课桌上的向日葵,是沈时章送的吧?”
高中有两年的七夕,一到下午同学们午休后陆续回到教室,便能看到在许璨辰桌上摆着的一束包装精致的向日葵。
第一年,当许璨辰和盛舒颜掐点来到教室时,许璨辰的桌上已经围满了人。同学们众说纷纭,将同一层楼和许璨辰对视过的所有女生都猜了个遍。
有人说是隔壁班经常过来串班送作业的课代表,有人说是u形教学楼另一端的经常在走廊上聊天的女生们中的某某,也有人说会不会是哪个哥们的恶作剧,不然为什么不直接送玫瑰,这向日葵不会是在楼下花圃摘的吧?
不管大家怎么猜,那个神秘的送花人却再也没出现过,或者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指向谁。
许璨辰望着这束花瓣舒展,花形饱满的向日葵,总觉得是送花人精心挑选了好久,甚至有可能是万花丛中开得最好的一朵,便也不想辜负了心意。
他将向日葵拆下,插在了窗台边蓄满水的花盆上,日日精心照顾。向日葵就这样安静地陪伴他,为他遮挡阳光,直至凋零。
第二年的七夕,一束依旧包装精美,甚至比前一年更加精美的向日葵如期而至地放在许璨辰的课桌上。一年来的未解之谜,让大家伙失去了寻找送花人下落的决心。
而转机却是盛舒颜晚修结束后找不到了电瓶车钥匙而着急忙慌地到监控室申请查这一整天的监控。
早上锁好车我就把钥匙握在手里转圈圈,然后…然后应该是随手放在课桌上了吧?盛舒颜边想着,边开始五倍速查看监控。
直到看到上午上完课大家一窝蜂离开教室冲向食堂,盛舒颜才发现是同学们不小心撞到它的钥匙,钥匙掉到另一个组的课桌底下了。
可算是破案了,不然家回不去还要被家人数落一通。盛舒颜深呼一口气。
可没过一会,这一口气又差点被提上来。
五倍速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将监控关闭,就看到了在大家争先恐后离开教学楼后,一个即使监控模糊也依旧显得高挑的身影捧着一束花来到许璨辰的课桌前。他立刻放慢倍速,想要看清来人是谁。
是沈时章。
盛舒颜什么都没有说。许璨辰是他的朋友,其实沈时章也算是。
向许璨辰捅破这层窗户纸,总有一种改变了他人命运的感觉。
他不想看到高考在即,一个朋友为失去另一个朋友还搞得关系很尴尬而苦恼,也不想看到另一个朋友秘密被戳破的窘迫。
因此在那晚过后,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的他决定把自己的嘴封得死死的。
直到高考完,大家各奔东西再难相聚,盛舒颜也逐渐将这件事淡忘了。
久远的思绪侵占盛舒颜的大脑,直到顾文喊了他第三遍,他才晃了晃脑袋来到工作台前,开始着手包装花束。
向日葵配上小雏菊和满天星,再加些翠绿的尤加利叶,经过盛舒颜的精心修剪和包装,一束错落有致,搭配和谐的花束便呈现在了顾文眼前。
“你的手真巧,包得真好看啊,介不介意我向你拜师学艺啊?”顾文捧着花仔细端详了一遍,诚恳地评价道。
盛舒颜边收拾着台面边摆摆手:“我的审美能力哪有顾大艺术家好呀,还得是我多向你虚心请教,有机会常来店里坐坐哟,我请你喝盛老板亲自拉花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