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钱？没钱
“韩离，打钱！”
即使没有开外放，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也大得足够引人侧目。
啧，丢人！
韩离嫌弃地拉远自己的耳朵，毫不犹豫按向红色的挂断键。
“喂——”
电话那头还想说什么，韩离的拇指早已闪电般按了下去。
那干脆利索的劲儿迎来了小区巡警赞赏的目光。
他很欣赏这个穿着灰色运动装的年轻姑娘，做得好，对于诈骗电话就该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冷酷！
肯定是他们日以继夜的反诈宣传奏效了！
要是所有人都跟这姑娘一样警惕果断，那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被骗了。
“来一个韭菜鸡蛋，一个黑椒鸡丁，都要刚出锅的！”
韩离选了平时不敢选的韭菜馅儿，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再不考虑什么蒜味葱味萝卜味，人么，就该对自己要求宽泛亿点点。
顺手给上司发个请假消息，批不批她就不管了。
反正——马上世界末日了，异位面就要入侵啦。
【老妹儿火烧铺】生意火爆，排队的人长到拐弯，韩离点的两种都是大热款，前面有四五个人都在等出锅。
电话又响了，电话簿没有存的陌生号码，不接。
可对方不肯善罢甘休，一个接一个，转眼间就打了八个。
韩离每次眼疾手快按到静音，可还是引起了饭友们的注意。
“姑娘，是不是人家有急事找你啊，跟男朋友吵架了？”
“是啊，别冷暴力人家，有话说清楚噻！”
“沟通，才是避免误会的最佳方式，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的。”
闲着也是闲着，路人七嘴八舌地提供无责任意见，有道理没道理的不管，反正就是瞎猜瞎说。
韩离叹了口气，恰好电话又响了，这次她点了接通。
“韩离！赶紧打钱！”
炸响的粗暴男音让适才出主意的人不约而同后退一步。
这就尴尬了，现场点评，现场打脸。
大家闭上嘴，装作不知道刚才那些话是谁说的。
“没钱。”
韩离懒洋洋地回了两个字，再次打算挂断。
“别挂，是我啊，姐，牛进宝！你弟弟！”
男音唯恐这边挂断电话，连忙说出身份。
什么弟弟不弟弟，其实对于韩离来说没差，毕竟从小到大没见过几面。
“哦，那也没钱。”
韩离再次提起大拇指，这句“姐”超出了同母异父鲜少见面姐弟的亲密度。
“咱妈出事了！车祸！现在ICU，等着手术费救命呢！”
男声一口气吐出一串，听着是挺着急，难怪连打十通电话。
吃瓜路人不免同情地看着那个瘦巴巴的姑娘，连刚出锅的火烧都顾不上。
哎，可怜啊，衣裳灰扑扑的，看着牌子也不认识，大概率是直播间打折款。
人也瘦巴巴的，快一米七的身高体重才一百上下，手腕子还比不上根甘蔗粗。
长得倒是怪好看的，清秀文气，就是命不好，估计是刚毕业上班没多久的学生，家里妈妈就出事了，太不容易，太惨了呀！
“我的，一个韭菜一个鸡肉。”
姑娘可不知道自己被赋予了“被怜爱”光环，特淡定地抢先开口，获得【新出锅酥脆火烧】*2。
她小心吹了吹，咬了一口，外酥里嫩，香气扑鼻，好吃！
不是吧，自家妈车祸还顾得上吃？难道是后妈？
大家脑筋飞转，好奇心飞涨，拿到火烧也不走，跟着坐到路边的折叠桌。
可见八卦的吸引力，谁都想吃瓜。
“韩离！听见没有，我把账号发你，赶紧转账！”
对方很明显听见这头的动静，拍着桌子发火了。
“十万块！晚了咱妈没命了就是你害得！”
韩离慢条斯理地捏着火烧继续吃，真香，真好吃啊！
刚出锅的火烧，酥脆掉渣，内里的鸡肉又嫩又爆汁，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因为不是油炸油煎，火烧主要是烤制，吃着并不油腻。
韩离一口气吃完鸡肉馅的接着吃韭菜鸡蛋的，再点一碗甜豆浆送一送，满足！
太满足了！
周围一圈的人看着这姑娘万分享受地吃火烧，都恨不得拉个快进。
到底内情如何，赶紧下一集啊！
韩离倒也没辜负别人的期待，吃完饭，摸出手机指指点点，操作一番。
哦~大家释然，还是转账了。
看来是亲妈。
可刚专注到自己的饭碗，手机又响了！
“韩离，我让你转账，你发给我一个网贷的链接干嘛？”
对方气急败坏。
韩离气定神闲。
“借钱啊，这家利息比较低，放款快。”
“让我借网贷？！你这是害我！你上班一年多，没攒钱？没有十万起码有八万吧？你总不会舍不得钱，眼睁睁地看着咱妈送命吧！”
对方明显急了，开始道德绑架。
“我今天也预备去借。”韩离起身，准备离开。
哇，这么惨，都要去借高利贷了。
同情的目光隐蔽地投向韩离，看，这姑娘面无血色，嘴唇发白，可怜啊！
哎，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月光族，碰到事儿就抓瞎了吧！
看看这倒霉姑娘，都被逼成什么样儿了！
“你别骗我，我知道你攒了一笔钱想买房，就当我借你的还不行，等咱妈好了，我们肯定还你！”
牛进宝心里有些慌。
不应该啊，生日过年这家伙给妈的礼物从来没落下，还挺孝顺的，怎么听到车祸的消息一点不着急啊？
韩离该不会知道自己撒谎骗她吧？
韩离当然知道。
上辈子她就是被亲妈车祸的消息一下子打蒙了，二话不说把账户里所有的钱都转了过去。
还刷了信用卡，跟同事借了一笔，凑齐了十万。
结果，这笔钱变成了一个香嬷嬷包，送给了牛进宝新交的女朋友。
知道被骗，她简直要气疯了。
那是她大学攒的奖学金，毕业一年的加班费，省吃俭用的生活费，是她为自己想拥有一个家的梦想辛苦多年的成果。
结果，一朝尽失，还欠了债。
她想要把钱拿回来，可牛进宝翻脸不认人，亲妈骂她傻，还怪她害了弟弟，让牛进宝跟一个爱钱的小贱人搅合在一起。
同事听说她被骗了，见缝插针地讨要欠款。
亲爸那边也打电话过来，骂她分不清里外，忘了姓什么，有钱不如孝顺他。
里外不是人，焦头烂额。
之后的日子一路往下滑，韩离简直不愿意回想。
好在，她又回来了，在这个命运转折点之前。
当然，不是指牛进宝这个人渣骗钱的事。
整个世界，整个蓝星，全部人类，都将迎来命运的转折。
“需要拍光照吗？”
“我们是正规金融公司。”
韩离认真填写自己的贷款资料。
“利息利滚利吗？”
“我们是正规金融公司。”
她没有骗人，她的确没上班，旷工来借钱了。
“需要电话簿亲属名单吗？”
“我们是正规金融公司。”
“不，这个可以要。”
贷款负责人看眼前姑娘硬是把紧急联络人一栏填满了。
亲爸、亲妈、继父、继母、异母妹妹、异父弟弟，甚至继妹。
她甚至为格子数量太少而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不还钱，尽管联系他们，手段不限。”
贷款负责人心累地扶了扶墨镜，重复强调：“我们是正规金融公司。”
他现在真的有点怀疑这姑娘的精神状态，如果不是生意难做，这种客户狗都不理。
从正规金融公司出来，韩离下一步去了房产中介。
她要买房。
“那个小姐……哦，不，女士——嗯，姐，你确定要观海小区？”
接待韩离的【经理】明显是个菜鸟，异常青涩的脸庞上透露着明显的心虚。
哦，稍微懂得用度娘的人都知道那个小区是个天坑。
【临近地铁】，规划中的地铁终点站，计划通车时间早过了，没通。
【无敌海景】，冬天海风能把小鲜肉吹成老腊肉。
【闹中取静】，入住率低得可怜，连供暖都做不到。
【繁华商圈】，仅有一处五金建材批发市场。
房价一降再降，现在只有3K，这位姑娘指定要买的单身公寓50平送阳台打完折总价不到十五万，要是在市中心甚至买不到一个厕所。
可在这儿，没人要。
谁买谁是冤大头，智商欠费的那种。
“没错，这栋高层单身公寓，我要最便宜的。”
最便宜？
白年宏在平板上拖动户型，输入价格筛选，看着蹦出来的结果。
“1414，行吗，姐？”
韩离点点头，“带我去看房，现房对吧？”
“没错，还送精装修，拎包入住，宾至如归！那个，咱们骑小黄车行吗？”
白年宏有点惴惴不安，他是个实习生，还不会开观光车，客户不会生气吧？
韩离用手机一扫：“走！”
接下来的节奏像是按了三倍加速键，看房，签合同，付款，不到一小时流程已经走完了。
这是售房中心今天的头一单。
签完字，连门店经理都亲自过来倒茶送水果。
“我想尽快拿到房产证，最快什么时间？”
“全款交易需要15到20个工作日……”经理答得挺官方。
韩离直接抽出一叠现金，“请大家喝奶茶。”
“满足顾客的要求是我们的使命，我亲自去跑，明天就能拿到，后天您可以来取或者留个地址给您送过去。”
经理手一抹，现金已经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白年宏瞪大眼，深深为自己没见过世面而汗颜。
“不用，明天下班前我亲自来拿。”
韩离提着包起身，问道：“房子今天我就可以住了吧？”
“当然，现在已经是您的了。”经理双手奉上钥匙，还顺口提醒：“如果您想要换锁，我们这可以帮您联系物业。”
韩离点了点头，这个不急，她还有别的事。
她需要去买刀和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