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吟泠和楚星榆有些拘谨地坐到了司明昭的对面，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
“仙尊叫我们不知道所谓何事呀？”楚星榆捏了捏江吟泠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司明昭放下书，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江吟泠身上开口问道：“回来得怎么这么晚？”
“我、我在丹房听玉衡道长讲解炼丹之术。”江吟泠不自觉地有些紧张起来，慌忙答道，“道长还亲自给我演示了一下如何炼制聚气丹和凝伤丸。”
司明昭指尖轻叩书脊，短暂地沉默了一瞬，侧过头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纵然是求学也该注意时辰，你们两人现在修为不高，万一遇到魔修根本难以逃脱。”
楚星榆觉得有点冤枉，她分明在小院里听他的话与炼丹炉沟通感情，都对着炼丹炉都发呆一下午了，哪有晚回来？却不敢出声辩驳。
“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早点回来！”江吟泠急忙举手保证道。
两人侧目互相偷偷使了个眼色，正欲告退，忽又听到司明昭问道：“吃饭了吗？”
“啊？”俩人皆是一愣，然后愣愣地答道，“回仙尊，还没吃饭。”
司明昭抬手挥袖略过桌面，案几上霎时摆满了各色珍馐，翡翠般的时蔬衬着琥珀色的蜜汁肘子，蟹粉狮子头泛着诱人的油光，松鼠桂鱼淋着晶莹的糖醋汁……冒着腾腾的热气，香味顿时盈满整个小院。
江吟泠的小肚子适时“咕噜”一声，她连忙捂住，抬头去瞄司明昭。
司明昭替两人摆好木箸，“吃饭吧！”
“谢谢仙尊！”俩人高兴地举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是我最爱的蟹粉狮子头！”
“松鼠桂鱼也太好吃了吧！”
司明昭慢悠悠地盛好一碗金银鱼羹推到江吟泠面前，面不改色地说道：“玉衡确实是当世不可多得的炼丹奇才，但是比起炼丹他还是更擅长饲养灵兽与种植灵植。”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沿上摩挲，“你若是在炼丹上有什么疑问，来问我也是可以的。”
正埋头啃着乳鸽的江吟泠抬起头来，腮帮子鼓鼓的说不出话来，“唔？”
“先用膳吧。”司明昭看着她吃得眉眼弯弯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吃完早点休息，从明天开始要专注于炼丹了。”
*
第二日晨曦初露，江吟泠迷迷糊糊地就被楚星榆拉了起来。
“嗯？怎么了？”她抱着被子卷成一团，看到外面天还未大亮，不想起床。
楚星榆将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替她换上裙子：“仙尊今日起要带我们炼丹呀。”
直到坐在丹炉前揉着惺忪睡眼，江吟泠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司明昭不是说来帮星榆姐姐护法的吗？为什么带上了我？
本来江吟泠就不会炼丹，现在仙尊盯着，她更紧张了。
丹炉内燃烧着旺盛的炉火，江吟泠手忙脚乱地按照步骤投放材料，不是火候过猛烧焦了药性，就是灵气不稳导致丹液凝滞。
她急得鼻尖沁出细汗，“火候需稳，灵气需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背着丹方上的内容，可是才引气入体的她根本没办法自如地使用自己体内的灵气，总是不得要领。
炉火忽大忽小，眼看就要失控。
“完了完了……”
她咬着唇，犹豫着要不要收火。
“专心。”
司明昭站在江吟泠身后，目光落在她紧绷的脊背上，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他指尖轻抬，一缕灵力悄然渡入丹炉，火焰瞬间乖顺下来，竟然还隐隐约约散出药香来。
江吟泠眨了眨眼，有些茫然——难道我突然开窍了？
她偷偷回头，瞥见司明昭正站在廊下，负手而立，神色淡然地看着楚星榆的灵玉炉。
她有些窃喜，只当是自己终于摸到了门道，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灵气流转。
很快，江吟泠就意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确实很大。楚星榆只花了三天时间就炼成了聚气丹，第五日连凝伤丸都出了炉。
而她直到第六日正午时分，才在炉子里找到了三颗坑坑洼洼不太圆的聚气丹。
她捧着丹药，兴奋得脸颊泛红，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仙尊，星榆姐姐，快看呀！我好像炼成了！”
楚星榆开心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小铃铛真棒呀！”
司明昭看了一眼，淡淡道：“不错”
“对了，小铃铛，我和仙尊明天要去一趟灵泉，得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了，你可以吗？”楚星榆摸了摸江吟泠的脑袋，有些担忧地蹙眉，“要不，你还是随我们一起去吧？”
原是因为楚星榆要炼制更为高阶的丹药，这小院内的灵气已不足以支撑灵玉炉运转。因此仙尊决定带她去灵泉下先取些灵气回来。
江吟泠闻言眼睛一转，这不是天赐良机？她正愁没有独处的机会将系统奖励的丹药吃了。她立马作出一副乖巧的模样道：“星榆姐姐，您和仙尊安心去吧。我连凝伤丸都还没炼好呢，正好加紧练习。”
楚星榆只能点头答应了。
*
趁两人离开了，江吟泠掏出了那颗【气流环绕的聚气丹】，她看着功效有些担忧，但最后心一横吞了下去。
等她第五次虚弱地跑向茅房的时候才意识到，说明里的“会让人拉肚子”真的不是开玩笑。
等司明昭带着楚星榆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江吟泠小脸煞白蜷缩在床上，捂着肚子呻吟，整个人没半点力气，几乎虚脱。
楚星榆吓坏了，三步并做两部冲到窗前：“小铃铛，你怎么了？”
江吟泠有气无力地答道：“我可能吃坏东西了……”话音未落，又捂着肚子踉跄着往茅厕跑去。
司明昭剑眉紧蹙，一甩衣袖便消失在原地。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捏着一枚黑色的丹药递到江吟泠的嘴边。
“吃了。”
“好苦！”
“咽下去！”
“咕嘟……”
随着丹药入腹，翻江倒海的绞痛竟然真的如潮水般退去。
“以后不要乱吃东西。”司明昭的声音带着一丝微颤，抬步离开了房间。
楚星榆抬起江吟泠的手替她诊脉，忽然眼前一亮：“炼气五层！小铃铛你何时突破的？这两天忙于炼丹我竟然都没有发现。”她忽然想到什么，惊喜地叫道，“如此说来，你能通过大选了！”
江吟泠刚刚从肚子疼中缓过来，虚弱地扯了扯嘴角，不由得在心里吐槽道：要不是为了这个炼气五层，我何至于遭这份罪……
“你看你浑身都汗湿了。”楚星榆打来温水，绞了帕子替她擦拭。
“谢谢星榆姐姐，你对我最好了。”江吟泠腻在楚星榆的怀里撒了会儿娇。
“不过小铃铛，好像就一日不见，你又长大了一点。”楚星榆擦着擦着突然说道。
江吟泠心头一跳。
上次长大是刚刚引气入体的时候，这次长大又是刚刚突破炼气五层……莫非这系统丹药不仅能提升修为，竟还能助她成长？
但是要换取系统丹药只能做系统任务。
捋清楚了这背后联系，江吟泠反倒开心不起来了。想要恢复原本模样，竟只能靠完成系统任务换取丹药..……
“小铃铛？”楚星榆见江吟泠忽然陷入了沉思，有些担忧地唤道。
“没、没什么啦，拉了一天肚子，我有些困了。”江吟泠将脸埋入被子，掩去眼底复杂的神色。
“那你早点休息吧。”
*
灵玉炉消耗灵气的速度远超预期，短短三日便消耗完了，楚星榆不得不再次前往灵泉。
临行前，她十分担忧地看着正在丹炉前生火的江吟泠问道：“你这次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吗？”
江吟泠的鼻尖汗津津的，指了指自己的小炉子道：“我的凝伤丸马上就要炼成了，这炉火可不能断。”她调皮地比了比自己的头顶，“姐姐放心吧，我都长这么高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那可不可许再乱吃东西！”楚星榆仍是不太放心，嘱咐道，“有想吃的就告诉赵三儿，让他带你去吃！”
“恩恩，好哒！”
……
结果等两人回来的时候，小院的木门不翼而飞，满地狼藉中蹲着个灰头土脸的身影。
“我明明是按照丹方上所说控制的呀……”江吟泠手里攥着半截烧焦的灵参，小声嘀咕着。
“丹方第三行写着什么？”
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江吟泠一哆嗦，缩回了想要拨弄还在冒烟的青铜炉碎片的手，抬头对上司明昭垂落的广袖。
他弯腰伸手捡起一小块的青铜碎片，仔细端详着碎口。
“火候……火候要循序渐进……”江吟泠缩了缩脖子，声音越来越小，瞥见他衣角沾染上的炉灰，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拂。
司明昭后退半步，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带起一股冷香，“面壁思过两个时辰，运气三个周天才能吃晚饭。”转身回了房间。
江吟泠低下头，将起了水泡的手掌藏到身后，强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道：“谨遵仙尊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