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那天班级群久违地热闹了一下，一众同学从晚上十点开始闹起，一个两个全嚷嚷着要一起跨年。
【AAA面条米粉麦饼：新年要到了睡什么睡，起来嗨啊各位！！！！】
【你凯子哥：你是不用背书的吗？我现在压力大的要死，我妈刚刚进门看见我还在看书夸了我一嘴，我现在已经开始紧张了……要是我这次期末没考好那不就完了吗……】
【蟑螂爬行：不用担心，阿姨之前还悄悄问过我你是不是智障，对于她来说只要知道你智力没问题其他都是小事^ ^】
【理论可行：[大拇指][大拇指]】
【早点睡：芜湖——我家族群开始发红包了嘿嘿嘿！！！！爽死我了！】
【早点睡：[先到先得.红包]】
【早点睡：[叫声好听的.红包]】
【我飞翔 收下了早点睡的红包】
【我飞翔：哇哦，老板大气，这么大一个红包？】
【早点睡：……】
【AAA面条米粉麦饼：大哥，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把这红包的一半还多都拿走了呢？？？我他喵的只有一毛哇！！！】
【你凯子哥：四分[微笑][裂开]】
【我飞翔：嘿嘿嘿，那看我我新年运气还挺好的？】
【我飞翔：[来沾沾喜气.红包]】
【你凯子哥：一雪前耻，我爽了o.o】
【蟑螂爬行：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带着个颜文字？装什么可爱。】
【你凯子哥：？我从姚碧彤那偷来的颜文字，怎么她用的时候你不说？】
【第七封信：？谁偷我可爱颜文字】
【第七封信：[天外来刀制裁你.JPG]】
【你凯子哥：[反弹反弹统统反弹.JPG]】
【第七封信：啧，无聊】
【第七封信：只有xxs才一直热衷于反弹[白眼]】
【你凯子哥：一觉醒来我年轻九岁？有这好事？】
【蟑螂爬行：别理他，新的一年不被人揍一顿不老实呢，现在正满大街找揍，他小妹妹都拉不住他。】
【我飞翔：真有这么回事？】
【蟑螂爬行：yes，我以我的人格起誓。】
【你凯子哥：污蔑，赤果果的污蔑！】
“怎么了？”刚从卫生间里洗漱完出来的夏深寥看着徐知骁已经把手边的本子合上了，轻声问。
徐知骁支起身子，顺手接过苏谌翊留给他们做陪伴的两颗苹果——照他的意思，跨年这天他和钟霖舟都回家去住，苹果就留在这里陪他们了。
苏谌翊送苹果的时候戏很多，还不肯老老实实地放徐知骁手上，非要高高捧着：“这两颗苹果可是继承了我和舟舟对你们的所有祝福！新的一年，开心、快乐，平安！就是今天我实在不陪你们过了嘿嘿嘿。”
好了，前面朗诵了这么一大段，全在最后一句垮掉。
钟霖舟没眼看，一个劲的把脸往手里放，还要被苏谌翊这人笑嘻嘻地扒着手：“来呀来呀，这么躲这干嘛？”
“我不来，你来。”钟霖舟后退两步。
回忆起下午打打闹闹的景象，徐知骁嘴角还噙着笑，看向夏深寥的时候眼底带着些没退干净的柔软：“他们也不见得多喜欢新年，就是喜欢热闹。”
“嗯。”夏深寥拿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垂着眼盯着徐知骁。
后者干脆把身子全都趴了下来，虚虚靠在桌子边上回看夏深寥，夏深寥注意到他很不明显地抿了抿唇，看起来是在犹豫：“……你呢？”
寝室里一时间静悄悄的，冬天外边黑得早，徐知骁还没来得及开灯，但话已经问出口了，只能继续看着夏深寥。
那双眼睛带着点亮光，落在徐知骁眼底，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情不自禁蜷缩了一下，第一次这么感谢黑暗。
“我？”愣了良久，夏深寥才慢吞吞地揉着脖子，“我喜欢……”
他的话还没说完。
窗外掠过一阵火星，照亮了片刻寝室，徐知骁的心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动作就听见耳边噼里啪啦一阵响，近乎盖过了所有声响。
在持续了十多秒的噪音里，两人只能四目相对，明明暗暗的火光短暂地照亮彼此的侧脸，映进眼里。
徐知骁看见，夏深寥好像是笑了。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笑，只觉得耳边的心跳声太甚了，甚至让烟花发出来的噪音都显得不那么起眼。
模模糊糊里，夏深寥好像是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字，但徐知骁也不敢确定，等到烟花声散了，他才追问：“你说什么？”
“我说——”夏深寥看着窗外重归于寂静的景色，“算了，我没说什么。”
徐知骁头顶上冒出个巨大的问号：“你在给我下伏笔吗？”
“没，不是在卖关子。”
徐知骁死死盯了夏深寥半天，确认这人就是没实话实说的意思了，也放弃了从他嘴里撬出什么的想法，转而跟着他一起看窗外。
“今年不是说只能在广场放烟花吗？广场的烟花放了宿舍这里应该也看不见吧？”他问。
夏深寥低低地“嗯”了一声：“所以就是有位……勇士，跑这儿来放烟花了。”
“那现在他应该要完蛋了。”徐知骁确信地点头，“最近巡逻巡得很紧，一般人逃不掉。”
“嗯。”
室内安静得可以，徐知骁原本是想推开窗户缓缓这种尴尬的气氛，但却被夏深寥拦住了，理由也让他无法反驳：“你上次吹冷风就发烧了。”
“……”徐知骁虽然放下了手，但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那次才是小概率事件，一般情况下我真的很少生病……而且你每次遇到我好像都容易触发这种小概率事件。”
他若有所思，夏深寥却从他这段话里理出了逻辑：“对，但我现在也在你身边，一吹冷风你也容易再触发‘小概率事件’。”
徐知骁：“……”
难道他真的是天才？
但站都站起来了，徐知骁干脆又绕了个道跑去开灯，但开了灯看着亮堂堂的宿舍，又觉得这尴尬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盛了。
徐知骁更沉默了。
一尴尬手机就成了最好的逃避神器，徐知骁又解锁了手机，五班班级群已经不知道被刷了多少条消息，因为夏深寥就站在旁边，徐知骁干脆很有耐心地一条一条往上翻。
魏翔和刘帆就由陈煦随口说出的潘凯上街找揍一事展开了激烈讨论，或许是由于“找揍”这个概念非常虚，尤其是陈煦也没说出具体范围，可讨论空间非常大。
魏翔一味地追问到底是怎么个找揍法，刘帆跳出来冷哼一声，说潘凯在他面前带着脑子晃荡两圈就挺欠的。
潘凯不乐意，反问我都带脑子了还说我欠？你不想想你上次没带脑子逃课说了什么话？
刘帆更气了，说你看看吧这人就是这样，天生的没办法改，看得人隔着屏幕都想给他一巴掌。还象征性地问陈煦潘凯他家门牌号，说要提供新年上门打人服务。
陈煦笑呵呵地随便胡乱掰扯了几句，魏翔还在坚持不懈地寻求本真——潘凯到底是怎么找揍的？
陈煦这回估计是被刘帆艾特上线了，看见魏翔的话就直接回了，说还能是怎么找揍的？路上碰见了亲戚家的一个小孩，老大人了还要上去要糖吃，那妹妹都被他吓哭了还不会哄，可不就是找揍吗？
也不知道魏翔在陈煦没给准话的时间里脑补了什么，等到答案揭露了就只回了个空荡荡的“哦”。
倒是刘帆日渐猖狂，非常不给面子的笑了两大行，然后被潘凯一阵恼羞成怒的砸番茄表情包刷了屏，最后是刘萱出手，一句“再闹踢人”动用群主权限让世界都安静了。
闹完这一遭群里短暂地平静了一会儿，才有人陆陆续续地出来分享。
【第七封信：看看我妈做的这一桌饭菜。】
【第七封信：[图片][图片]】
【AAA面条米粉麦饼：我也有我奶奶给我烙的饼，好吃，吃完就躺沙发上一块看电视了，感觉我整个人都慢悠悠的……】
【三缺一，速来：看出来了，你平时的时候能就着这句话写篇小作文。】
【AAA面条米粉麦饼：？你攻击到我了。】
【早点睡：你们怎么知道我在收红包，原本空了半个学期的钱包又鼓鼓囊囊起来了嘿嘿嘿】
【蟑螂爬行：笑得好猥琐，而且财不外露这个道理你不懂？等着，回学校我就敲诈你一顿！】
【早点睡：来来来，你不敲诈我我把你当孙子！我记着呢，等会回了学校什么时候我们再出去吃一顿？那个烧烤摊老板跟我说四月份就要搬了，就趁现在去吃一顿还来得及。】
【不想吃醪糟：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消息？】
【早点睡：哥哥欸，我们生活在现实社会，你看看我们手上的手机——我去吃了那么多顿老早就是大顾客了好吗？而且那边生意还行，要是没位置了吱我一声还是得用微信啊。】
【早点睡：[海豹趴下.JPG]】
【理论可行：生意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搬？】
【早点睡：就是因为生意好才要搬，那边那个位置不太行，平时人流量也不多，而且过了桥是学校旁边都是衣服店什么的，放那里格格不入——以上是老板的说法。】
【早点睡：当然了，我还听见一个说法，就是老板之前有个亲戚就在附近学校上学，之前因为顾及到这个一直没搬，现在毕业了就直接跑了。】
【早点睡：让我们为学校周边又失去了一家味道尚可的美食店而默哀三秒ToT】
徐知骁皱起眉，下意识把手机屏幕转向夏深寥：“那家烧烤店要搬走了诶。”
他转头的动作没预兆，所以直接怼上了夏深寥眼睛的那刻愣了下，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不自然地收紧了，手指前端因为发力泛着白。
夏深寥的目光在刘帆那句“等会回了学校什么时候我们再出去吃一顿”停留了一瞬，徐知骁也注意到他的视线，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撇开视线。
“徐知骁，”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夏深寥开口，“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欢热闹。”
他的手搭在徐知骁椅子的靠背上，声音好像贴得很紧，又好像离得很远：“小时候也没这个概念，生活里好像只有母亲、家里的阿姨，还有她们经常挂在嘴边的父亲。”
“上了学之后也没什么朋友，对于我来说有没有朋友好像都一样，也可能是小时候的我还不太会掩饰自己，所以我没想交朋友，他们也没想和我交朋友。”
“有次开家长会，老师还特别担心地把我妈叫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问她我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要不然怎么呆在班里也一句话都不说？”
徐知骁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但夏深寥的表情非常平淡，没有难过、没有悲伤，也没有故作轻松的笑，好像就是在平铺直叙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所以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即便到了高中我也不清楚，因为我大多数时候还是一个人。”
潘凯会找他说话，但他也有自己的一套交际圈，并且由于家长的再三嘱咐，死死地捂住自己那一片充斥着纨绔、玩咖的不正经富二代圈子。
“来了这里，我也不知道。”
“我应该是喜欢这里的，我也不讨厌那些人咋咋呼呼的在耳边说话，”夏深寥顿了顿，“……我还喜欢呆在你身边。”
“徐知骁，我……”
他的声音在半空中飘着，迟迟找不到落脚点，徐知骁没等到下文，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刚准备发问，却见夏深寥也在同一时间低下头，声音很轻：“新年快乐。”
徐知骁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歪了歪脑袋，却在夏深寥的眼神里也按照礼貌奉上一句：“新年快乐，夏深寥。”
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起来，大概是班级群里的人终于等到零点的这一刻，发朋友圈纪念的发朋友圈，发消息祝福的发消息，一连串信息往徐知骁地手机里涌。
但徐知骁没在意，还是专注地看向对方：“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有。”他偏开头，这么回答。